全城的戒备终于解开。

实在是没办法，云起那边总是靠不住。十二个黑衣人也只有八个存活。尸体当然处理不完，只能请求百姓的帮忙。林大哥怂的一批，但还是来帮忙了。有家人的就来认尸领回去，没有的就草草埋到乱葬岗那边。

振亲王府没死的那些官员现在也出来主事了。地牢里的人全死完了，鹿陶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那些死掉的都是他同事，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愧疚或者为他们默哀的感觉。

就连他把下面的肉球——聚尸灵——灭掉之后，指挥大家把尸体搬出来的时候，也见不到丝毫伤心。

秦朗一直看着他坐在花坛边，盯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被运出来，眼神毫无波澜，看起来秦朗甚至觉得他在想今天晚上吃啥。鹿陶何其聪明一个人，盯秦朗一眼就知道他在想啥。但其实还是因为秦朗还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面部表情。

“我说过了，我犯了杀孽。”鹿陶小声对秦朗讲。

至于那家旅馆，其实也没什么，那家老板敢开业只是因为店里面有一样物品可以压气。店老板什么事都没有，甚至他走到哪里，那里的妖气都会消失。但不幸的是清天逸他们遭了殃。镜子摄人心魂，聚尸灵食人肉体。两个相互合作，倒也是有智慧的东西。

振亲王在床上奄奄一息几天之后，这命还是断了。毕竟跟这镜子呆久了，灵魂也受了伤。

镜子害死了振亲王夫人，用他夫人的灵魂天天勾引振亲王，让振亲王对它残害子民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有一个大能也是知道的，但他也动不了振亲王，于是商量着每隔一段时间就把镜子给他，他镇压一下。可在这次镜子发威之前，那位大能没有定期来镇压，于是有了这一场屠杀。

这些事情是振亲王死前告诉他们的。而那位大能，他并不知道名字，是个少年。因为一般得道的人升仙之前都有返老还童的迹象，而他又确实有真本事，振亲王还是很相信他的。但是他迟到了。不过这一切确实是自己的错，因为他放不下。他早就该打碎那面妖镜，但一切都发生了。晚了。

是落花吧。秦朗想。但是落花之前去蓬莱了，这边就顾不上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秦朗问清天逸。

清天逸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把折扇，特装逼地转着扇子：“到空云国去。领头的妻子女儿都在那边，我得过去照料。不然她们怎么过。还有这批货都得出手，怎么都要挽回些损失。”

“天逸你也要去空云国啊。一起走呗，”鹿陶耳尖地凑了过来，“等那几个老头儿把文书理好了，我们一起走。看看未雨还可以给你当护卫，多好！”

秦朗想打他了。

但是实际上，反正大家都要走，不如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其实可以。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去，某人答应我的东西还没给。”秦朗接话。

清天逸盯了他两个一眼，也应下了。

他们又在安城呆了近一个星期这才出发。期间林大哥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是秦朗这几个人救了一座城，对秦朗千恩万谢的，差点就把他埋了十几年的女儿红拿出来。秦朗猛止住他表示自己不喝酒，就差把林大哥绑起来，林大哥这才作罢。

当然也有人来哭诉政府的无能，在振亲王府门口涂鸦，扔东西，大哭，写血书骂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责问活着的人为什么这么迟才采取措施。

那些官员只能安抚，但鹿陶就不一样了。很屌地往振亲王府门口一坐，谁来点晕谁。跟个魔鬼一样。怕他们着凉还让人把给些找事的盖被子。

“鹿管，你不能这样啊。”一个老头子气的胡子都往上面翘。

“为什么？”鹿陶从椅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杖走下台阶问他。

“这些人都是失去了亲人，遭了无妄之灾。可以给他们主持公道的人却是加害者，这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都不好受。到这里来诉苦无效才做出这种事情。你们不听，反倒这么对待。真是让人心都凉了。”

鹿陶比老头子高，于是微微屈身听他讲话，听完点点头道：“确实。但是第一，死者为大，他们这么说振亲王是他们的不敬。而且振亲王是皇上的哥哥，这样是不是对皇上不敬呢？万一被谁往上报，这不是逞了一时的口头之快，又要遭难？第二，对于这么晚才解决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对不起。但大家也都知道，管理司所有人都被关进地牢了。那之后才出的事情，我们怎么管？而且我一出来，两天就解决了事情，这效率算低吗？综上，我在这里坐着，只是不想让他们做错，气坏身子罢了。”鹿陶回答。

在老头子说话之前又抢先补充：“我知道我现在说的都只是在推卸责任的狡辩。所以请把我刚才的话当屁放了。还有，晚安。”

然后他把这老头子也点晕了。倒下的时候，连忙接住，老年人经不起折腾。

这么坐了两天，也没人敢来了。都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清天逸又找了几个伙计一起，由鹿陶的官车开道，向空云国进发。他们走的时候，云起那边才派来支援的人才到。

云起也是由伯云帝管理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天生懂道，而且身体素质很强。被伯云帝设为一个管理所有妖怪的总部门，各地发生的事都要报给他们。这个机构就叫云起。

秦朗听过但没有接触过云起，也才刚刚认识去流天这个云起的人，而且两个人没什么过多的交集。

总之，这次算他离云起最近的一次。毕竟云起在妖族那边就完全是人间地狱的评价。

清天逸带着之前他们带来的货物，继续走，不过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安城的事情很快传开，周围区域几乎都炸开了。事情也很快传到了空云国伯云帝的耳中，看了那边传过来的文书和统计损失，头疼地又在国库划了一笔来支援那边，然后等着鹿陶上城亲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伯云帝看着文件，不由得开始叹气，轻轻把身边睡着的小女儿叫醒，让人把她带回房间睡。小女儿也不吵不闹，揉着眼睛跟父王道晚安，捏了捏他的手，就被奶娘抱着走了。

伯云帝看着自家女儿，莫名有点愧疚和心虚。

因为这一切都是靠她才撑起来的。

——

“诶，看那边有卖糖葫芦的！哇塞！我想要！”鹿陶隔老远就指着前面扛着糖葫芦的几个中年人叫唤。

“大人想要的话，小的去卖。还有人要吃吗？”清天逸招来的一个小伙计连忙拍马屁。他叫刘华明，很平常的名字，二十一二岁，之前也跟人走过道，为人嘛… …喜欢拍马屁，做啥都挺热情的，现在也看不出啥缺点。

除了鹿陶没人要，刘华明就下马车，屁迭屁迭地先跑过去买糖葫芦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个？”秦朗鄙视。

“就是，你能不能成熟点。你不能，不用回答了，我帮你。”清天逸自问自答道。

“喂喂喂！你们两个够了啊？为什么我吃个糖葫芦还要被说！而且，明明超好吃嗷！你们不觉得吗？”

清天逸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再参与弱智对话。秦朗回答：“没吃过。”

“兄弟，你怎么混得比我还惨。没事等下我分… …”

“对不起，不喜欢吃甜的。”

“… …”

鹿陶拿着他的糖葫芦，一行人到了进入空云国的最后一个驿站。现在才中午，如果不停的话，傍晚就可以到。清天逸还是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饭吃了再继续走。这一路上，三个人关系已经很不错了。一路上鹿陶也不管事，基本全部人怎么走什么时候走都听清天逸的。

清天逸也是个有才能的人，做事情周到，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其实早点去不是更好吗？”鹿陶坐在店外面，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清天逸一般吃的很少，人也不是很壮，吃完就坐到外面来了。

“有点怕。”清天逸回答。

鹿陶撅嘴，示意他看不远处在买水果的几个男人：“看见那几个没有？”

清天逸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让你看看而已。别紧张，总会好的。”鹿陶拄着拐杖站起来，拍了拍清天逸的肩膀。

清天逸正想嘴贫几句，却看到那两个男人，一个笑脸盈盈地跟店老板搭话，一个已经把刀抵到店老板腰后面了。那店老板是个男的，他的妻女就在后面坐着，但是都没看见这一幕。然后店老板把钱和水果都给了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完成了一场犯罪。

清天逸看着那两个人即将离去，站起来喊道：“前面两位等一下！”

那两个男人面色不善地转过身来，看只有清天逸一个身材单薄的文弱书生，语气和善地问：“小哥，怎么了？”

“打劫，把钱和水果给我。”

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动作都静止了一瞬间，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这个文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