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能感受到白光？”图丽珀满脸讶然之色，这牛蛮居然有不错的魔法天赋，但她却不肯言明。

她轻掠额前金色刘海，印入眼帘却是牛蛮满脸希冀犹如等待长辈夸赞的孩童一般。之所以不愿过多肯定，是怕其骄傲自满，隧模棱两可敷衍一句便顾左右而言其他：“魔法天赋尚可，让单一魔法元素凝聚成你想象的物品来瞧瞧。”

“那便来个血元素吧。”牛蛮双手一挥，紧盯着在图丽珀暴走的战火中有幸留存着的风蒲魔玫瑰，口中念诵着晦涩难明的咒语，即便是外行人也能感受到他咒语中隐藏的力量波动。

“呼”，咒语刚完，壮硕如牛蛮也无法抵挡那使用魔法后沉甸甸的精神匮乏，他萎靡不振双手撑腿，气喘如牛。

图丽珀笑得是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是不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想就地睡觉，第一次使用魔法便是如此。”牛蛮强自抬头，想以尬笑回应之，却力有不逮。

小事上幸灾乐祸，大事上坚定以对，通常是古灵精怪又心怀良善的少女行为，图丽珀居然幼稚地嘲笑着小幽魂，竟有些笑岔气了。但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很久，牛蛮喘着粗气，吃力地举着粗壮的右手指向图丽珀身后，那王座之上。

无数鲜艳的玫瑰花簇拥着粘在王座之上，构成一个小型的圆形花圃，花圃的中间点缀着一朵盛放的大型玫瑰。

“你是怎么做到的？”图丽珀眼中惊喜连连。

牛蛮却未曾会意，他以为图丽珀问得是如何想到这绝妙的主意，还稍有些自傲地昂起本就低垂的牛头：“我曾在罗斯家族见过这图案，觉得很适合你的王座，再加上血元素的鲜红色，便突发奇想用魔法凝聚玫瑰花给你点缀一番。”

本意是问他如何能在初级腐朽魔法师阶段便能将血元素凝成实体不掉落的图丽珀此刻也被这玫瑰图惊艳住了，图案不仅以玫瑰花为底，还借助玫瑰花自身的姿态铺陈出特殊的图案，仿佛轻描淡写间便勾勒出罗斯家族的标志性花纹。

图丽珀皱起眉头，或许是想到与罗斯家族阿黛尔间的种种不愉快，让她心生烦躁，但却不忍破坏牛蛮这初级腐朽魔法师的杰作。

强自抬头紧盯着图丽珀的牛蛮，以一种小孩邀功的心态关注着图丽珀，希望见到她脸上满意且惊喜的微笑，原本已塑造成笑脸的图丽珀的脸，瞬间变脸，比之原本冷傲的女王色更增添厌恶与悲伤之色。

“不、不好看么？”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很好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任谁也不愿提及伤心往事，强如图丽珀依然如此，她话锋一转：“其余几种元素也能像控制血元素那般凝成玫瑰模样么？”

“不行。”

“你如何让魔法元素有序地排列成玫瑰花的图案而不凋零？”

“与它们沟通呀，血元素魔法很容易沟通的。我告诉它们有个好朋友心情不好，希望它们能排列成我心中所想的图案来取悦你。”憨笑的牛蛮不自觉将原本的敬语变成你，仿佛两人在平等交流，而图丽珀也不以为忤。

“然后呢？”

“而后我感受到血元素不同以往死气沉沉的状态，欢呼雀跃沸腾起来，想着有可能，便试试。没想到它们居然按我的意图自行排列好，但是精神力被源源不断抽走。”

“哦？”讶然之色瞧瞧爬上图丽珀的脸颊，但她竭力控制着表情，以免被牛蛮瞧出端倪来，不过她随后自嘲，就这傻小子能瞧出啥来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要知道，通常所说的初级、中级、高级魔法师，除精神力增长、调动魔法元素数量以及施展魔法威力大小之外，最为显著的特征或者说壁垒，是与魔法元素之间的沟通。

初级魔法师沟通方式是强制，或者说命令，强行让魔法元素组成想要的模样再引爆魔法；中级魔法师则与魔法元素交朋友，让它们有喜怒哀乐，这对于快速调动魔法元素、减短施展魔法时间有很大帮助，一如眼前巨大的魔法玫瑰；高级魔法师则是掌控，完全掌握魔法元素的喜怒哀乐，调动它们的自主性，此时便能参杂其它功能相近的元素，比如在腐朽魔法之中以一定比例与排列结构加入一定数量的血元素，二者结合能形成更为强大的腐朽魔法。

图丽珀有所隐瞒并非心生恶意，不过是怕牛蛮骄傲，既然要回人族，便要让他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关于牛蛮回人族一事，她自有思量。

“自今日起，我便传授你初级魔法。”被牛蛮用心的玫瑰哄得开心的图丽珀似乎心情不错，实则早有计较。牛蛮回人族若没些实力自保都堪忧，更别提完成图丽珀心中的设想。

逃离千年，自光明家族掌上明珠到落魄小女子，再度成长为领主级强者，而且是在二级领主境界浸淫多年的强者，自牛蛮处耳闻当年那熟悉的名字，又在她心湖中泛起波澜，那追求真相的渴望，那绸缪复仇的想法如附骨之疽般深植于她的脑海之中无法抹去，“阿黛尔啊阿黛尔，究竟你是不是千年前的阿黛尔。”

复仇之火，越燃越旺！

能有领主级强者传授，牛蛮自是求之不得，自此之后，每日上午学习魔法，下午牛蛮想着法子逗乐。此时正值图丽珀重整行宫，牛蛮居然鬼使神差般照着琳达的小院为图丽珀设计一座行宫，让她颇为满意。

若问为何不照搬阿黛尔行宫，一来似乎图丽珀对阿黛尔颇为不喜，布置装饰也太过清冷；二来琳达小院去的多，也熟悉，甚至连那日百合与琳达大战三百回合的吊床都没落下，所有在深渊无法找到之物，牛蛮都一一寻找替代物，在这以黑暗与血色为主色调的深渊之中，显得那么独特。

修行魔法半月有余，牛蛮进步神速，“衰弱”、“腐败”、“冷血”等魔法均有建树，这令图丽珀刮目相看，虽比之不得但也算有天赋了。

“牛蛮啊”，图丽珀端坐于黑水湖边牛蛮为其建造的精致建筑之中，亲切召唤着牛蛮，这让每日被她呼来喝去、挑来拣去的牛蛮万分不适应。图丽珀见其一脸憨相，心下叹口气，自己唯一担忧的是以他这天真相，想在演技高超的贵族族群中取得信任并脱颖而出委实困难。

图丽珀沉浸在自己的一声叹息中无法自拔，既纠结于如何施展复仇大计，又担忧牛蛮这令她千年来暮气沉沉的行宫之中有一丝烟火气，有一缕人间味之人的安危。

“嗯？”牛蛮还从未在图丽珀身边感受到如此凝重的气氛，即便是当日她陷入癫狂之中也未曾如此。

被牛蛮的一声回应惊扰的图丽珀，下定决心与牛蛮开诚布公地谈谈，在自愿原则为前提下若牛蛮愿意帮她复仇，那是再好不过。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揭晓当年郁金香家族被灭族的真相，想获取当事人是否还活着的信息，想追查当年陷我以及郁金香家族于万劫不复的幕后黑手是谁，若他们还健在，我想手刃仇人。”图丽珀一口气说出这许多，却未曾言及牛蛮能够获得些什么，隧又补充道：“若你愿意，我将。。。。。。”

图丽珀话音未落，牛蛮便浑不在意地一口打断她：“没问题，我会竭尽全力。”

牛蛮的言行令图丽珀眼睛一亮，心中大快。

既然牛蛮答应，那图丽珀便将酝酿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已千年未曾踏足人间，而且自我封闭了所有来自人间的献祭，以至于连个打探消息之人都没有。人族所谓暗黑魔法师，根本狗屁不通，不过是深渊之人为获取外界信息与交换物品而设定的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业，他们无法触及魔法的本源，以物品为献祭换取深渊之中回馈的力量，所以献祭物品等级越高力量越强大。

譬如活祭一头五级魔兽，会被两界壁垒抽取部分生命力巩固自身，而剩余部分则归深渊领主所有，运气好还能碰上个活物。

若想走出深渊，则更为复杂。

以我为例，若我想回得人族，必须献祭一个下等神祗的尸体，我若有此物，早已参悟自身修为，更进一步，又何须它呢。

传说，唯有深渊诞生的神祗才能自由游走两界，若要领悟，想必又是数千年，唉。深渊之中，许多领主不甘此处贫瘠，独自苟活数千年之后又耐不得寂寞，将自己出卖给地狱神祗，以获得些新奇的力量。

我不愿出卖灵魂给地狱之人，所以我的复仇大计便靠你了，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听得云山雾里的牛蛮正转着大眼珠子竭力记忆与消化来自图丽珀的信息，依然有些吃力，但还是下意识道：“没问题，可我该怎么做？”

对于能帮上图丽珀的忙，牛蛮自然义不容辞，在他眼里的图丽珀或许并不是高高在上的领主，不过是困于深渊被执念困扰的大龄少女而已。

但，他心里没谱，空有一腔热血。

在深渊能划地为界的图丽珀岂是无能之辈，她从牛蛮的语气及身体反应便知其想法，其实她何尝不是如此，但依然强自镇定，自信满满道：“此事我自有计划。你魂海之中还有被我封印的三魂，此刻它们无法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就我所知，此三魂在人间的身份都不一般，我以重生为条件，交换它们对你的帮助。首先，你要确认此阿黛尔是否为当日害我的阿黛尔，若是，她为何能复生，而当年的少年是否依然健在；若不是，你便在人间建立自己的势力，帮我探究当年的真相。”

身为深渊领主，自然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图丽珀起身轻轻抚平衣裳上的褶皱，霸气凛然道：“为此，我将为你提供一切能做得到的帮助，比如让你在短期内成为中级腐朽魔法师，比如给你我的信物，你可以献祭物品与我交换，我将牺牲我所获得的部分，降低献祭成本等。”

“嗯。我会好好修炼的。”

“你若回人族，要注意腐朽魔法的使用时机。当初光明神修炼的是生命魔法，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魔法，而光明五大家族唯有郁金香家族修炼的是腐朽魔法，两者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当时年幼的我偶有躲在我爹书房偷听，现在想来父亲大人怎会不知我的存在，不过是有意让我提前接触些贵族之间的事，记得他曾经担忧因拒绝光明神让郁金香家族转修光明魔法的提议而遭到清洗。”

“嗯，我会注意的。人族之中所有人都只能修行金木水火土以及光明几大魔法，其余魔法一律被判定成异端，由各地宗教裁判所处理。”

“哼哼，异端！不过是开启战争的借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罢了。”愤愤之色挂在图丽珀脸上，却为其容颜增添几分女人味，少了些领主威严。

牛蛮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些怪异的事情在闪现，却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膜无法捅开，隐约间觉得与阿黛尔有关。

此后数日，图丽珀便将牛蛮带在身边，不断传授着腐朽魔法知识。

这位能幼时便能自由出入当初人族最为强大的腐朽魔法家族—郁金香家族族长书房的女孩，那渊博的学识与强大的力量让牛蛮深深折服，而心无旁骛的牛蛮修行起来速度反而比杂念丛生之人快上许多，让图丽珀啧啧称奇，果然万物都是有生存之道的，能得其一便有立足之本，即便蠢笨如牛蛮。

她却不曾想到，自己相信这愚笨之人，岂不更显傻气。

“今日之后，你便能拥有十种腐朽魔法，在外人看来便是初级腐朽魔法大圆满，可以获得冥冥之中一项奥义技的传承，但我郁金香家族的魔法修炼并非如此。若你精神力足够，便会触及一层细薄呈透明状的力量横膈膜，你集中注意力试试。”

对于图丽珀的吩咐，牛蛮一向言听计从，只见他屏气凝神，将自己的精神力扩大至最远处，容纳自身实力范围内尽量多的腐朽魔法元素，果然在力量之外有一道横膈膜，牛蛮调动对他最有好感的血元素前去轻轻触碰，原本瞧着一捅就破的膜却如同强横的卫士一般狠狠将血元素弹回，令它们再也不敢有丝毫檀越。

有实践便有发言权的牛蛮肯定地回应图丽珀：“能感受到那层横膈膜。”

“嗯，从今日起，便是不断以精神力冲击这层横膈膜，若有一天将它撕裂开来，便能获得更为强大的初级魔法大圆满的奥义技。”一脸严肃的图丽珀老师说完，便将牛蛮独自一人留在魔法训练室中自行领悟，自己则翩然而去，身形袅袅，多了几分烟火气。

牛蛮瞧着图丽珀的美态有些失神，总觉在哪里见过，他狠甩牛头，将杂念排尽，这才沉浸在魔法世界之中。

整整三天三夜，他不吃不喝不睡，不断释放着精神力调集不同魔法元素轰击横膈膜，却无功而返。而高密度高频率使用精神力使他不断萎靡，连在外围观的图丽珀都一脸焦急之色，但力量的领悟一定是自身所为，而非外人可以插手的。

瞧着她的神色，连身旁的魔龙都有些诧异，这还是传说中冷静强硬的深渊三领主之一么。若以实力而论，身为二级领主的图丽珀不过与卡卡迪亚在伯仲之间，但她的奥义秘技以及对力量的领悟比之三级领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能触碰到部分规则的领域，因此深渊之人将其与嗜血领主、瘟疫领主两位三级领主并列成为深渊三领主，这也是卡卡迪亚为何如此忌惮图丽珀的原因。

“何必如此紧张，一个初级魔法师而已，即便送到人族又能如何，到时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身为图丽珀的好友，魔龙女还是出言提醒，她感到近来图丽珀心绪不稳，时好时坏，显然是因为眼前这小幽魂。

经此提醒，图丽珀的眼神黯淡几分，想来也是认同魔龙女的观点，只是嘴硬不愿承认罢了：“总要有希望的，你我出不去，但他可以，等中级魔法师我便送他回人族。”

“中级？你疯了？要献祭多少你知道么？他不过是个小幽魂，可不是当初的少年，你可要切记。”魔龙女显然没想到图丽珀居然要等牛蛮中级才送回，她清楚知道这番作为代价多大。

“你以前是不会管一个幽魂的死活的，拥有怜悯之心将在深渊无法立足。”魔龙女正色道，化成人形的她脸蛋圆圆显得可爱至极，身材小巧玲珑与本体时相去甚远，唯有紧缩的眉头牵动着头上的两个龙角包显示着她心中的不满。

一直以来，深渊之中唯有她才是图丽珀的好朋友！

“嗯，过段时间便送走。”

图丽珀话音刚落，修炼室内便起了变化，魔龙女也在第一时间惊呼：“他居然有此能耐？”

此刻的牛蛮却陷入万分危险的境地，轻则精神力萎靡，重则爆体而亡！

原来久攻不下的牛蛮突发奇想，用衰弱魔法凝聚成大剑刺向横膈膜。摔得七荤八素的血元素早已不愿冲锋陷阵了，自一开始牛蛮以朋友身份与之沟通后，它们便有自主意识与选择权，所以牛蛮以腐肉、衰弱、生命汲取为主元素形成三色调大剑，中间的以血元素为粘合剂点缀，形成独有的花纹。

开始时由于血元素的不配合，粘合剂不稳定，几种元素互相冲突，造成爆炸而炸伤牛蛮的精神力，但即便此刻他嘴角含血但依然没有放弃，因为牛蛮感觉到自己胡乱组合的衰弱大剑越来越稳固，大有一剑破开横膈膜的趋势。

“啊”，牛蛮怒吼一声，新一轮大剑攻势再起。

衰弱大剑裹挟着腐朽气息刺向横膈膜，居然没有爆！牛蛮一阵激动。

只见大剑与横膈膜交接处，虚弱元素大爆发，弱化横膈膜，汲取魔法元素更是大逞威能，将部分横膈膜之力转为大剑之力，大剑愈来愈强。

不稍片刻，横膈膜消失，牛蛮眼前出现一只牛头，长着一张马脸。

“牛头马面？”牛蛮嘟囔一声，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