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早就看出了张硕的不自然，他早有防备，当他靠近张硕时全身绷紧，在张硕把手放进挎包里时，下意识的向旁边躲闪。

猎枪打出的子弹是密密麻麻的钢珠，如此近距离的击发，即便是李辉进行了躲闪，还是有漏网之鱼，三颗钢珠钉在了他肚子的皮肤上，他看见赵波呵斥着抬着枪，下意识的收缩皮肤，钢珠越陷越深，立刻浸出血来。

时间太快，千钧一发之际赵波来不及反应，他听见枪响，心头一紧，内心立刻自责起来，如果当初自己坚持关押张硕，李辉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了，他深深的感到失职。

猎枪的后坐力太大，张硕虽然有所准备，没有到还是打偏了，他心里暗骂一声，“这货真走运，不过猎枪里装的是钢珠散弹，这么近距离，即使这货躲过去又能怎么样，至少有一大片要打在他的肚子上。”

果然，张硕看见李辉肚子上浸出的鲜血，心里忍不住欢呼一声，他根本不把赵波的呵斥放在心上，他把手从挎包里拿出来，高高的举过头顶，赵波身后的民警慢慢靠近他，把他的挎包卸了，屋顶上镶嵌进无数的钢珠，碎屑慢慢飘落。

赵波看到张硕脸上傲慢的态度，并不担心，他这次准备充分，对着身后举着摄像机的同事说:“都录清楚了吧？”身后的同事做了个ok的手势。

“拨打120，现场有伤员。”赵波接着说。

李辉笑笑也把双手举过头顶，鲜血已经染透了衣服的下摆，他满不在乎，要不是他故意收缩皮肤肌肉，子弹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赵波看见同事把张硕上了背拷，才把手里的枪放下，然后收进枪套，上前查看李辉的伤势，李辉的伤口处血肉模糊了一片，看着很是恐怖，暗红色的鲜血在肚皮上犹如三个小型的喷泉，流个不停。

赵波心头一紧，赶紧招呼同事催促医院，这样的强势只怕要伤及内脏了。

“赵哥，你怎么来了。”李辉笑着说。

赵波冲他眨眨眼，然后说:“别套近乎，说说吧，怎么回事？”他在电话里虽然听赵超简单描述过了，但赵超毕竟不是当事人，他让李辉说一遍，好让拿着摄像机的同事记录成影像证据。

李辉虽然故意受伤，他头脑却不乱，他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说张硕怎么让他的弟弟找到自己，怎么找人围堵自己，而张硕又是怎么来到，继续对自己进行言语的猥亵，肉体上的殴打。

赵波知道李辉在添油加醋，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张杰被送到医院的消息，并且伤的还挺重，一条腿都被卸了，他本来以为李辉有帮手，没想到来了现场才知道就李辉一人在决战光明顶，这事说来蹊跷，但正是这样的形势，李辉说的话可信度更高，他需要的口供就是这样的，李辉跟他有些默契，说出了几乎完美的，可以把张硕集团按死的口供。

这时120来了，李辉被急救车拖走，赵波继续在现场搜集证据。

张硕以及他召集来的虾兵蟹将都被一股脑的拷着塞进警车拖走。

这些虾兵蟹将并不担心，更没有心理负担，经过前几天的市局半日游，对张硕的能力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在车上叽叽喳喳，犹如坐车春游，正在赶往下一目的地一般。

开车的刑警姓张，是个老刑警，在来之前赵波已经交待过了，消息封闭，不许走漏风声，所有被抓捕的人手机等通讯设备都被搜出暂时没收，而参与抓捕的同事，都是信得过的人，赵波亲自挑选，确保一击致命，万无一失。

等相关电话打进来时，赵波已经搜集了所有的证据，全部做了备案，包括上次的五四，枪柄上全都提取出了张硕的指纹，弹道分析报告也全都做好，完整的证据链已经成了铁证，即便是省局的领导人亲自过问也是万无一失。

“喂，你哪位？”赵波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问。

“小赵同志，听说你抓捕了西楚市的大毒瘤？”电话里的声音说。

“对的，你哪位？”赵波听声音竟然不是罗穆仁，心里忍不住微微惊讶，本来这次挑人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全都避开了罗穆仁的亲信，自从上次电话，他已经对自己这个师父心生芥蒂了。

“我是省厅的老张啊。”对方的声音热情洋溢。

赵波想了几秒钟才回想起来，省厅有个负责后勤的张副局，已经退居二线等着退休养老了，他悠悠的说:“哦，张局，你好啊，有什么事嘛？”

“听说你刚组织了抓捕，小赵我可要提醒你，张硕可是省十大杰出青年，省里的人大代表，他可是纳税大户，不说在你们西楚，即便是放到咱们淮东省那也是排的上号的。”电话那头语气严肃，恩威并施。

赵波不为所动，他缓缓说:“张局，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次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影像证据全都收集完毕，马上就要走司法程序对他们正式刑事拘留了。”

“胡闹，你经过谁同意的，罗穆仁呢，你让他跟我通电话。”电话那头有些气急败坏。

“师父他最近很忙，在外面出勤呢，要不然我让师父待会手机回给您？”赵波说。

“行吧，那先这样吧。”电话那头不再废话，立刻挂断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这时赵波的手机又响了，屏幕上显示来电的是罗穆仁，他无所畏惧，自己准备充分，已经办成了铁案，即便是师父亲自打电话要求放人他也能有理有据的拒绝。

“你小子干的不错。”罗穆仁的声音中气十足，充满欣慰。

赵波不解说:“师父你不是来求情的？”

“你小子还误会我呢，我说最近怎么不跟我汇报工作了，哈哈，没事，就应该这样，遇到事情往往只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当初为何走进这个行业。”罗穆仁似乎心情很好，侃侃而谈。

“师父……你这是……”赵波有些不明白了，罗穆仁跟之前似乎换了一副面孔。

“你小子这事办的不错，但就是处理的方式还有些稚嫩，尤其是对付某些领导，刚才老张打过电话给我了，他是不是又打给你了？”

“是，师父你说的没错。”

“事情办的好，想要处理复杂的关系之前更要提前做好准备，你净防着我了，其他人却没有心理准备，事要做到万无一失，话也得说的滴水不漏，明白吗？”罗穆仁说。

罗穆仁把话说成这样，赵波再傻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师父，对不起，我之前还……”

“你小子，什么都好，有时就是一根筋，跟我年轻时很像，包括那个李涵一，你们都差不多，好了不说他了，我暂时就躲起来不出现了，你赶紧把张硕移交司法部门，证据提供上，但一定要有两份以上备份，预防万一。”罗穆仁说。

“好的，师父，这些我全都准备好了。”赵波确信了罗穆仁的立场，心里很开心。

“那就好，能帮你挡的，我都挡了，但我不能一直陪你下去，舞台毕竟还是要留给你这样敢打敢拼的年轻人的，过两年，我会主动申请退居二线，到时候你可不要嫌身上的担子重哦。”罗穆仁今天很开心，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掏心窝的话。

赵波眼角湿润，他颤抖着声音说:“师父……”

“行了，这话我也就说这一次，你记住了，当初就是因为小子身上那份正直我才收你为徒的，你可不能让我失望。”罗穆仁挂了电话，一如他的风格，雷厉风行。

赵波拿着手机，内心久久不能平息，原来师父早就有了打算，而自己不过是误会他罢了，现在想想师父一定受到了各方面的压力，他之前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让所有人放松了警惕，等待更好的抓捕时机，就跟自己当初的想法一样，师父还是那个师父，依然为自己遮挡各方面的压力。

没想到师父已经做好了退居二线的准备，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给师父捣乱，他把很多事的负面因素全都扛在身上，以换来自己能够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跟邪恶斗争。

……

短暂的思想分析后，赵波把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既然已经提前做了部署，案情进展的就很快，民警只是做了象征性的口供询问，有的人在胡说，有的人如实招来，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是作为最不起眼的补充证据，现在是重物证轻口供的时代，本案证据链完整明确，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铁案了。

下一步就是移交相关的司法部门，等候公审然后对相关人等做出相应的刑事判罚，当然这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司法部门解构严谨，既然已经进入了程序，任张硕的关系手眼通天也只能回天乏术，除非出现奇迹。

张硕等人被押进拘留所，他们如同斗败的公鸡，跟来时的神气活现简直天差地别，尤其是张硕，一张脸无精打采，眼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身上的警式防弹衣也已经被发现，当做补充材料一起上交了，到时候数罪并罚，只会加重他的刑期。

赵波站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看着押解嫌疑人的景象，忍不住点了一根烟，他忽然感觉不对，张硕手里有个疑似手机的东西，被按个不停。

……

李辉正躺在急诊科的手术台上，他反复强调自己没事，可以立刻出院，但被医生制止，医生强调他的伤必须立刻手术。

赵波为了防止万一，派了两个民警一同前来，此刻两人正坐在急诊科的手术室外百无聊赖，闲谈着各自家里的事情。

手术室里进来一人，穿着白大褂，脸上口罩蒙的很紧，看不清长相，那人把白炽灯打开，转向李辉的脸，李辉眼睛受到强光照射，瞳孔立刻收缩，但他仍然透过余光看见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枪口上装着消 音 器，黑色的枪口立刻抵在了他的心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