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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下相见》
作者:幽幽小呆本章字数:5379更新时间:2019-10-03 18:56:26

虞仲二人四处打探,终是寻到望江阁。

天色昏暗,小雨渐停,望江阁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仿若树立人间的火塔,让人不禁化作扑火飞蛾,沉醉其中的笙歌淫靡。

阁楼高三层,往来皆富贵,门前有两个虬鬓大汉把手,身强体壮,腰间横刀。

此时二人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而两手虚捏,淫笑连连。

门厅远处有位黄衣少女,及笄之年,长相普通。

少女望着远处漓江吃着瓜子,眸中无悲无喜,像块顽石,雷打不动,万事不惊。

对外不苟言笑的曹休竹,实际是个妙趣横生的人,这相对不长的路途,虞仲从这位师傅身上发现很多有趣之事。

比如无事压压斗笠,比如时常双手拢袖故作老态,更比如严肃外表下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谁能想到一个身怀通天本领的小天师境修士,唯一的爱好竟然是喜欢吃糖葫芦。

虞仲不能理解,只是默默陪他吃完三串之后,抬头问道:“师傅,咱何时上楼?”

曹休竹置若罔闻,边吃着糖葫芦边抬头向南,神情疑惑,微微皱眉,随即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收回视线,将手中另一串糖葫芦塞到虞仲手中,“时机未到 ,你在这陪它好生待着,我去会一位老朋友。”

虞仲愣了愣,陪一串糖葫芦?这是哪的事阿!

只是还未吱声曹休竹已大步离去,万般无奈,虞仲只得靠边坐下,迷茫看着远方发愁。

一时闲暇,虞仲忽然想起胸前还塞着《太平经》于《四季剑诀》,本想借月翻阅,只是一抬头,瞧见那位黄衣少女正紧紧盯着自己,或者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

虞仲不知如何开口,沉吟半响,起身晃着糖葫芦懒洋洋道:“你要吃吗,送你了。”

少女猛的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般,扔掉一手瓜子皮快速跑来,抢过糖葫芦就走,来如疾风,迅如闪电,根本没留给虞仲开口询问的时间。

虞仲暗道一声古怪,只是余光一瞥,那少女仓促奔走竟掉落一块小玉,愣了愣,起身将纯白小玉揣在手心,仔细去看。

白玉正面雕有一棵柳树,柳丝皆下垂,做工之好让人震撼,方寸之间尽是细节。反面则是柳玉二字,字迹歪歪扭扭,于白玉材质格格不入。

“字如其人,这柳玉姑娘果真粗心大意,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我还要在此等师傅返回,要如何将此物还她呢。”

虞仲放目远望,没寻到那少女身影,摇头感叹一声,再次蹲下歇息。

隐约间有人笑道:“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虞仲浑身一颤,一转头,如遭重击。

“陆...陆遥!”

俊朗画师一身白衣随风飘荡,白面容颜之上仍是从前温和笑意。

残月高悬天幕,在银银月光下,男子更显身长如玉。

陆遥大袖微拂,捧着酒坛小口细品,不多时,抿了抿嘴,不知作何感想的笑道:“小兄弟,你可知你已欠我三条命了。”

虞仲欲哭无泪,本在小心用余光扫视街道曹休竹的身影,闻言微微一愣,伸出一根指头,唯诺道:“陆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我才见过一次而已。”

陆遥并未看向虞仲,而是双眼盯着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的望江阁楼,随即摇头喃喃道:“此言非也,不知非不存,就比如这些大醉于温柔乡的达官贵人,又怎知几日即将大难临头了。”

虞仲立即抬眼去看,只听欢笑细语入耳,酒香肉香扑鼻,一时云里雾里,陆遥突然回头,很认真的说道:“第一命,昔日雨夜,你身怀重伤,天降大雨厌之,人持凶刃追之,若无在下恰巧路过,又刻意作苦画引师兄救你,那夜你必死无疑。”

“第二命,世人讲究知恩图报,结草衔环,你非但不将此恩铭记于心,反而逆其道行之,相助师兄谋害于我,农夫与蛇,不外如是。”

虞仲羞愧难当,哑口无言。

陆遥突然佝偻腰杆,笑眯眯将酒坛掷在地上,压低嗓音笑道:“第三命嘛,即在初见,又在当下,小兄弟,你真以为曹延华真心收你做弟子?”

虞仲目光流转,霎时收住,拍了拍胸前薄书,信誓旦旦道:“师傅已将技法授我,自是真心教我。”

“如此老套的技俩,师兄啊师兄,你还真无任何长进之处。”

陆遥咧了咧嘴,抬起一手轻轻在虚空一抓,虞仲身形一晃,胸前薄书竟自行脱体而出。

白衣陆遥看也不看,只是干脆利落将两书全然摊在地上。

秋风徐徐,书页自行翻动,其上晦涩难懂的文字竟彷佛长脚一般,随着秋风奔向远方,消散于天地间。

不等少年反问,陆遥低下头,又是问道:“曹延华最近吃了几串糖葫芦?”

虞仲长呼一口气,“三串。”

“那便是要杀三人了,一位自然是我,一位是我特意请来引他离开的老前辈,另一位...”

陆遥顿了顿,笑眯眯问道:“小兄弟,你猜猜是谁。”

虞仲面如死灰,陆遥长身而立,嗓音温淳,“此事皆因我而起,跟着我,你不会死。”

说完这句话,街道远处走来一位年轻青衫客,规规矩矩抱拳作揖,“余元朴见过门主。”

虞仲目瞪口呆,陆遥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摆摆手,淡然道:“老前辈估摸阻挡不过一炷香,我们先离开,再做定论。”

余元朴于陆遥隔数丈前行,走了半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顿步低声道:“小兄弟,先前并不是故意骗你,只是身份特殊,不得不隐瞒身份。”

虞仲沉默不语,此时心里憋屈的很,细细想来,这些日子竟被这师兄二人耍的团团转,叹了口气,挑眉道:“听你称他门主,你们到底是何人。”

余元朴摇摇头,目光炯炯,点头笑道:“为国,为民之人。”

三人来到一间破街屋舍,屋内燃着香烛,门前有一老一少,并肩而立。

老人满头雪白,已是古稀模样,却腰杆直挺,精气神很足,少女正是先前阁楼外黄衣少女柳玉。

老人大袖一甩,怒斥道:“为一时口欲,丢了家传古宝都不知,让你少吃,少吃,就不听!”

少女唯唯诺诺嗑着瓜子,又连忙收回手,委屈巴巴,双眼含泪。

虞仲闻言愣了愣,若有所思,随即将白玉捏在二指,高声道:“姑娘,这可是你掉的物件。”

老人躬身掠起,一把夺过,随后意味深长的半闭双目,阴冷道:“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虞仲忽感一股无形大势压来,双膝一沉,险些跪倒在地,短短一句话,竟如滔天大浪一般,在耳前来回冲荡,轰隆不停。

四目相对,虞仲胸腹翻涌,猛然咳出一口血来。

老人也懒得去看已怒目而视的麻衣少年,只是回身笑道:“陆先生放心,老夫已将曹延华引至数十里外的偏僻小城,一时半会多半回不来。”

陆遥露出一丝厌恶,扶额摇头半许,面朝璀璨星河朗声道:“师兄,出来一见。”

寂静无言中,一道游离黑影立上墙头,那人压了压斗笠,以居高临下的眼神,讥笑道:“不曾想苦思数日,甚至想要使出损人利己的难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果真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曹延华自墙头一跃而下,一步步走到虞仲身前,瞧了瞧满嘴污血的少年,打趣道:“好徒儿,为师不让你在原地好生呆着吗,怎得,被人欺负了?”

虞仲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出一个字,只是在看向院落几人之时,冰冷如雪,神情如刀。

半响无言,霍子游噗笑一声,啧啧道:“这就生气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可你我既有师徒之名,做徒弟的被人欺负了,为师自然为你讨回公道。”

这个背着木箱的道袍汉子,以中三指并列,另一手捏着一片竹叶向前掷出。

不大小院内,灵气滔滔,那片青翠竹叶,一往无前,切出满天风声鹤唳,所过之处,皆然一分为二。

“曹延华,真当老夫好欺不成!”

白发老人摆出一式龙虎下山拳架,双拳紧握,对准那片竹叶,却彷佛于满天秋风对拳一般,毫无路数,一顿乱砸。

片刻,风平浪静,老人额上见汗,曹延华满脸快活笑意,声音却犹如枯井,“你柳世不过是鸡毛小族,当年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老人怒目圆睁,曹延华置若罔闻,缓缓从木箱拔出墨剑,以二指横去抚摸,喃喃自语道:“当年有个叫柳鳍的老家伙寻我打上一架,那人名中取鳍却善修火气,出拳吐气皆如烈火喷涌,火龙过江。结果...结果数剑被我刺的肝胆碎裂,跪下认父。”

“依此来说,柳风,你还要叫我一声祖宗。”

柳姓老人撕心裂肺吼道:“依你的功夫怎可能大败柳式老祖,全然胡言而已!”

老人疯魔一般,脚步横挪,握拳再起,那双拳之上竟如燃起熊熊烈火,数丈之内炙热喧腾,只是一拳未至,一阵长啸突起,墨剑悬在当中,迎风冲刺。

曹休竹双袖猎猎鼓舞,浑厚灵气盘旋脚下,刹那间,踪迹难寻,再次显身之时,已是握剑在手。

天地间尤为寂静,只听有人低声呢喃一声,“冬风。”

柳姓老人脚步无辜缓慢,外人看来,仿若立在原地,自愿接下一剑。

一剑破开拳势穿胸而过,老人愤怒狰狞,迅速退后三步,全然不顾胸前喷涌鲜血,再次握拳掠出。

曹延华并未纠缠,而是大袖拂动,再次翻身立在墙头之上,冷冷问道:“好徒儿,这人先前无辜压你,你说他该不该死。”

“还请师傅饶他一命。”

这个答案让曹延华微微一愣,颇有深意的看了虞仲一眼。

曹延华点头道声,“那便留你以后自行讨仇。”随后对那近在咫尺的一拳,合剑一弹,八方轰鸣,朗声道:“春风化秋风,万物如飘叶。”

老人重重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紧随而来一股强力竟将其推飞数十步之远,倒在地上呕血不停。

余元朴满脸惊恐,但更多震惊之色,柳姓为太安城贵姓,全门皆将,声势滔天。柳家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余元朴混迹如今,算是知晓一些。

当年柳家老祖升至武人第四境,意气风发,宣称要战世间敌,要一拳递出山河退让,身前再无二人。

此言并非夸大,武修第五境早已不可窥也,第四境足以称为万人之敌。

可就这么一位万人敌,刚踏出太安城三日,便灰溜溜返回,蓬头垢面,话语带痴。

当年此事轰动整个太安城,可并未有人知晓实情,因此只是以柳家老祖修出心魔盖棺定论。

谁能想到,当年大败柳家第四境的奇人竟会是这位三境小天师曹休竹。

青云国有四位大天师,十二位小天师,曹休竹排的十二第三,人称青竹剑仙,陆遥排的第五,人称白面画师。

可一个三境练气士,怎能大败一位四境武修,简直天方夜谭。

余元朴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以眼神询问陆遥的意思。

陆遥目光幽幽立在远处,自始至终只是摇动折扇,沉默不语。

曹延华看破几人心思,咧嘴问道:“师弟,知晓为何我杀人喜欢吃糖葫芦吗?”

不等那人回答,曹延华感慨道:“闻着香甜,入口即酸,嚼着有苦,杀人狠辣,酸甜苦辣四意皆在一串糖葫芦中,你说秒于不妙。”

陆遥脸色如常,合起折扇,扶正襟冠笑道:“恭贺师兄入得大天师之位。”

曹休竹抱剑在怀,自嘲道:“未是大天师,无需道贺,虽说从一串糖葫芦中悟得酸甜苦辣四意,已是不俗,但并非大道,于师傅的四剑相比,更是无脸去比。”

“当年于白鳍一战,三分运气,三分在人,三分在意,一分胜率。老匹夫眼比手高,境界未稳便四处对敌,再加上我并非普通三境,败于我的剑下,不算丢人。”

这番骇人之语,说的轻松,众人已听的汗流浃背。

曹延华咧着嘴,有些兴致阑珊,喃喃笑道,“师弟,你我相熟数十年,其实我无心杀你,毕竟当今的天下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师兄,无妨说说条件。”

曹延华点头笑道:“将师傅授你的四剑告知于我,再把护送的物件交出来,我立即掉头返回,你我日后还能把酒言欢,如何?”

陆遥凝视门外,一如当年初闻此言一样,轻轻念道:“不行。”

“哈哈哈哈,师弟啊师弟,难不成你不怕死吗。”

陆遥全然无惧,莞尔道:“师傅生前既然并无传授与你,自然有理可言。至于生死之事,虽然论体魄,论拳脚功夫自不如师兄。但依圣人言,与知者言,在搏,与勇者言,在胆。师兄有万人之勇,师弟有无上之胆,为何要怕。”

曹延华满脸赞叹,“好你个陆遥,轻而易举混上平天四门一门之主,果然不俗。”

虞仲此时已是听的迷糊,却也在不断理清其中的关系由来,当下看着二人,呢喃道:“平天四门为何门派。”

还在沉思,忽听陆遥转头问道:“小兄弟,你叫虞仲,与众不同,确是个好名字,只可惜跟错了人,选错了路。”

陆遥说到此,对余元朴使了个颜色,“将柳前辈于小姑娘扶房休息,没我命令,切记不可出门。”

余元朴奉命行事,背着昏迷老人于那满脸惊恐的少女返回屋内。

陆遥甩手扔出一瓶散酒,在院中桌前缓缓坐下,对曹燕华正色道:“先皇病逝,被冠以青云妖姬的楚皇后携幼子登基。楚皇后于国师欲成两派,皇后刚愎自用,不听善言,一心只为笼络朝臣,巩固权势。国师于太安侯主张扶幼皇掌权,两者水火不容,如今的青云外患稍解,王廷却已危机四伏。”

曹延华仿若没听,扒开酒塞,深吸酒香,啧啧道:“鸿为江边之鸟,又有兴隆昌盛之意,飞鸿酒,自是鸿运当头,你竟常饮此酒,果真还是那副宁缺忽滥的恶品行。”

虞仲细读此言,抬头询问道:“你们二人难不成一人是国师一派,一人是皇后一派?”

曹延华只是笑。

陆遥略有几分赞赏意思,“先前余元朴告知我你在客栈一番高谈阔论,本以为只是儿戏,想不到小兄弟你果真有乘龙之姿。”

虞仲不以为然,经这几日,深感自身平庸,再者这二人皆是人中之精,与之谈话,必要小心再小心。

陆遥继续说道:“如今皇后已笼络大半王庭权臣,仅剩寥寥数人也皆是敢怒不敢言,燕王虽为前朝王室之子,但近些年尽心尽力,无不称赞,这场敌众我寡的斗争,燕王是枚重要棋子,死不得,也不能死。”

曹燕华饮着酒,低眉嗤笑道:“你我实则只是局外人,说这些作甚。”

“大争之势,即是乱世,师傅开辟太平山意在助天下太平,为百姓谋得平安,如今已是乱世,难道你我不该挺身而出吗。”

曹延华拎起酒坛摔个稀碎,“太平,放他娘的狗屁!还不是为了私欲,欲图一席之地而已。”

陆遥满身酒渍,倒也不恼,揉了揉眉心笑道:“若师傅在天之灵得知你今日之言,定是悔不当初,悔恨交加了。”

曹延华哈哈大笑,“那我可得闲暇特意烧香拜上一拜,专门让他后悔后悔。”

“为富不仁,无商不奸,你我皆是势力之徒,要以利益行事。我还是先前那句话,把剑诀于国师让你遣送的东西交出来,你我不必兵刃相见。”

曹延华持剑在手,讥笑道:“你酸甜苦辣四剑本就未熟,又以这小子做的苦画,如今秋意尾末,我之剑意已达顶端,你若不交,必死无疑。”

陆遥长叹连连,手中白扇若莲展开,在其身前仿佛有流水不停滑动,顿生涛涛。

立在院中,月光之下,白衣陆遥仿若天上谪仙人,当下一手向前伸展,朗声道:“陆遥请师兄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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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大大 幽幽小呆还在努力码字中(๑•̀ω•́)ノ~
    给作者大大一个小惊喜就不信他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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