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莫尼雷灰色的双爪被金色光盾结界抵挡，同时康斯坦丁皇子抓住机会一剑砍去，再次招来元素能量，又是一次龙嚎吐息。刺眼的橙红色火光暂时驱离了他身边的黑气。米莫尼雷被火焰淹没，身形再次消失了。

“能量金字塔泉眼在为他补充能量，他控制了泉眼，必须截断这种联系!”杜马尔侯爵对里奥列欧大声呼喊“特维托瑞尔先生，你有办法吗？”

里奥列欧没有反应，不知是呆愣走神还是已经在思索了，总之没有回应杜马尔侯爵的话语，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黑气环绕的泉眼漩涡，皱起眉头。

“十二参女士……咦？”杜马尔侯爵又想询问十二参，但四下一看，竟然找不到她。十二参刚才明明被康斯坦丁皇子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弄得动弹不得，现在怎么就不见了。

“荣耀之光，秩序之心……”

在侯爵尝试交谈的同时，那几位牧师也不闲着，他们按照侯爵刚才的吩咐，开始施展一个仪式法术，现在正在积蓄神圣能量。

“天使降临啊……你们，自诩为光明正义，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光明，究竟如何……”米莫尼雷灰色的扭曲身影重新出现在泉眼漩涡附近，他辨认出了几位牧师的仪式，却没有去打断，反而期待地跃跃欲试。

“正气如虹!”已经来到庄园战场的女骑士莉米迦又使用了这个神术，暗金色重甲，双持战锤，身高达到了三米以上的她，毫不犹豫地向面前的灰色未知敌人杀去。

“嗷……”米莫尼雷没有退避，以双爪与女骑士对拼一记，却没有什么对撞的声音。

仿佛是石块落入湖面，米莫尼雷灰色的身影一阵剧烈波动，险些紊乱消散，而女骑士被诡异的灰色波浪弹开，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恰好到了杜马尔侯爵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女骑士盯着重新凝结的灰色身影，询问道。

“是米莫尼雷，他召唤了邪神神力，控制了能量泉眼。应该是这样没错。”侯爵回答。

“啊……怎么会……他……”听到这里，女骑士愣了一下，显得很意外，原本准备立即冲上去再进行攻击，此时却迟疑了。

“夜母，夜母，如苏伦娜月，辉映夜空。夜母，夜母，如艾露妮月，流照苍穹。黯影晦涩，幽静冥冥……于虚妄，揭露真实……”灰色的扭曲身影嘶吼着，“然而真实……”他的吼声变得沙哑低沉，仿佛噩梦鬼哭，“然而这真实……我却不想接受。”

随着他的嘶吼，黑色的狂风从他身上吹刮出来，向四周扩张席卷，所有人都被往外推去，同时，能量金字塔泉眼上纠缠的黑白漩涡，白色越变越淡，黑色越来越多，并且漩涡也在扩张。

“我要自己去寻找，所谓的真实。”米莫尼雷仿佛疯癫，他自顾自地说着胡话，在别人听来就是无意义地吼叫。灰色扭曲身影尖啸一声，又向康斯坦丁扑去。

这一次，女骑士没有再次施展圣盾保护。康斯坦丁皇子故技重施，又一次以元素龙息攻击了米莫尼雷。

火焰吞没了米莫尼雷的灰色身影，它又要溃散消失，然而在他还未消散之前，一个人影气势凶悍地冲过来，一拳轰在米莫尼雷飘忽不定的身体上。

那竟然是皇帝陛下，他的斗气浩瀚如海，在火焰中毫发未伤，康斯坦丁皇子看到了这一幕，骇然地瞪起眼睛，眼角甚至微微抽搐。身为十七龙魂剑目前的主人，他当然知道这元素龙息的威力，可是没想到，父皇竟然能够豁免。那岂不是说，他已经堪比剑圣，即使不是，也只差一线。

“呜哇！”灰色身影狼狈地翻滚着，被打飞老远距离，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口，但刚才拿一下拳击竟然蕴含着特殊暗劲，渗入他体内引发爆炸，竟然破坏了他的一部分魔力回路。

这是埃兹坦皇家秘传武技的一种？

“你们傻愣着干什么，快离开呀。”在战斗进行的同时，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行动，大部分炼金学徒都已经被遣离庄园，只有和小鹿与提尔汾还犹犹豫豫不肯离去，法兰妮希亚看到之后，焦急地斥责。

“可是，米莫尼雷先生，那不是，米莫尼雷先生不可能……您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让他回来……”和小鹿对法兰妮希亚如此哀求，可是她懵懂无知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笑话。

提尔汾守在和小鹿身边，沉默不语。

法兰妮希亚点点头，不知是敷衍还是承诺，“我明白。你们快离开吧，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她张开魔力结界，抵抗着越来越猛烈的黑气狂风，催促着两位学徒。

和小鹿还想继续说什么，提尔汾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服，阻止了她，拽着她离开了。

学长里奥列欧一边仔细观察着漩涡泉眼的情况，一边张开魔力守护，为几位正在施展仪式神术的牧师护法。

诸多皇家影子高手们围拢在刚刚退回安全地带的皇帝陛下身后，严阵以待。

康斯坦丁皇子独自警戒着，没有向父皇靠近，也没有向弥赛亚使节团一行人靠近。现在这里的人，除米莫尼雷之外，比较明显地分出了四组。学长里奥列欧和小学妹法兰妮希亚当然是一起的，炼金工坊的成员们也属于这一组。弥赛亚使节团和刚刚赶来的女骑士是一组。皇帝陛下与诸多影子高手是一组。最后，康斯坦丁皇子独自一人。意识到这一点，他握着短剑警戒的姿势微微调整，将其余几组人也包含在了戒备范围之内。

赫斯托尔在之前已经被米莫尼雷指令离开，去寻找和保护四位学生。十二参刚才明明被龙魂剑的某种能力制约，现在却离奇消失。而原本应当与女骑士一起前来的弗多罗普卡公主，却压根没有出现在庄园众人面前。

事发突然，却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埃兹坦皇室，炼金工坊，弥赛亚使节团，三个势力阵营都牵扯其中。现在即使想停下来好好谈一谈，也难以实现了。

灰色的扭曲人影慢慢爬起来，鼓动身后的翅膀，飞上半空。

“盖亚!”女骑士要的就是这个时机，她扔掉战锤，高呼大地之母神名，以此为令快速召来神力加持，双手一合一拉，幻化出一杆双头长矛，西凡纳斯之怒。她持矛扭腰，直接向半空中的米莫尼雷投射过去。刚才她听到那灰色身影就是米莫尼雷，心中还有些迟疑，现在不知想明白了什么，重新恢复了决绝的战意。

“阿曼纳塔!”牧师们恰好在此时完成仪式，那位年老的牧师高呼太阳王神名，身体漂浮起来，圣光从天而降落入他身体之中，他苍老的容貌迅速恢复年轻，佝偻的身躯也重新充满活力与生机，一对光芒的羽翼在他背后张开，他闭上眼，又睁开眼，双眼已经化为存粹的白金色。他再次开口说话，却已经是另一种声音，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牧师。“圣光神威，禁锢！”

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向米莫尼雷缠绕过去。

半空中的灰色身影试图闪避，但无济于事，那金色锁链仿佛有意志有智慧，主动改变了轨迹来将他束缚，而女骑士投掷的战矛瞬息之间已经到达。

一声痛苦的嚎叫，灰色的诡异血液从他身体上喷溅出来，滴落在泉眼漩涡之中。

战矛轻松地穿透了他的身躯，留下一个贯穿的大洞，金色锁链缠绕着他，滚烫灼热，烧得皮肉滋滋作响，灰色烟云蒸腾。

“这就是邪神化身？似乎不过如此……”皇帝陛下看着貌似毫无反抗之力的灰色人影，稍微松了口气。两位正义神灵都显现了神力，一齐出手，应该已经成功了吧？

处理外外事，之后就是自家人算账的时候了，康斯坦丁刚才的行为非常过分，几乎等同于造反，这可不能轻易放过……

皇帝陛下看向康斯坦丁，然而康斯坦丁依然握着短剑，戒备地盯着米莫尼雷的灰色身影。

战矛西凡纳斯之怒穿梭空间，瞬间重新出现在女骑士莉米迦手中，高大体型的女骑士一手持矛，拄在地上，等待着米莫尼雷灰色身影的消亡。

光翼的天使化身继续加大力度，更多的金色锁链缠绕上来。

米莫尼雷的灰色身躯轰然破碎，却有一缕黑气钻出，想要回到泉眼漩涡之中。

“阻止他！”杜马尔侯爵大喊。

其实根本用不上他喊叫，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女骑士拔起战矛迅速冲上前去。天使化身也召来双剑，向泉眼漩涡飞去。皇帝陛下想了想，又看了看身边的影子高手，最终还是决定保存实力。康斯坦丁皇子依旧保持着戒备姿势，只是身体的方向又挪动了一点。

牧师朋友已经不需要护法，炼金学徒也遣离结束，里奥列欧收回了结界，全神贯注地观察泉眼漩涡的情况，小学妹法兰妮希亚来到他身边，戒备四周。

原本他们都是实力不低的修行者，但在两位正义神灵显灵的情况下，就显得不够强大了，只能充当暂时的观众，看其他人如何战斗。皇帝陛下与影子高手加起来或许能与神灵化身媲美，但皇帝身份尊贵，不好要求他冲杀在前。

女骑士与天使化身追击那一缕黑气，却还是慢了一步，黑气速度极快，转眼间消失在漩涡之中。霎时间，周围环境明亮起来，原本吹卷不停的狂风黑气瞬间消失，之前已经弥漫充斥四周的黑气也瞬间不见，阳光恢复通透，泉眼漩涡也瞬间安静下来，收拢回去，变成了那个温顺驯服的正常引擎。

“这，发生什么了……结束了？”皇帝陛下惊讶地感叹。

女骑士脸色一变，联想到米莫尼雷的修行能力，连忙大喊，“这是幻觉！”

杜马尔侯爵神情一凛，双手拄剑往地上一插，金色斗气爆发，其他牧师也急忙张开神圣结界，将自身能量毫无保留地直接宣泄出去，众人见状，也纷纷照做。纯粹的能量抵抗是突破幻术最莽撞却也最有效的做法。

世界好像晃了两下，众人眼前景象一变，又恢复了黑暗狂风的环境。幻境消失了。

“成功……了？”法兰妮希亚庆幸欣慰地问道。

然而，并不是。

……

在那一片白色群星闪耀的漆黑夜空中，米莫尼雷质问着自己。

“除去你可悲的外壳，丢掉旁人赐予你的天赋，抛开飘忽不定的幸运和受人玩弄的机遇，我还剩下什么？”

他质问自己。

于是一个符号在他心灵深处越来越明显，那是他已经苏醒但一直不知道该怎样有效使用，曾经尝试用过一次，之后却搁置一旁的真名能力。

伊万里乌斯。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明白这个真名的意义。

“沟通交流，记忆通感……原来，这是……怯懦的窥视者。是我？我的真实？”

“一个瑟缩在角落里，旁观着世人悲喜得失的……怯懦的，窥视者？”

“那么我又看到了什么，除了这些看到的戏剧，我还有什么？”

“伊万里乌斯。”

“现在，我向你求问真实。告诉我，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桀骜不驯，燃烧沸腾的灵魂。

那是我？不，不是。是他。

康斯坦丁。

米莫尼雷的意识从自己破碎的躯壳中飞出，在泉眼漩涡上盘旋一圈，又急速飞向那个充满裂缝的灵魂。那个因为嫉妒和傲慢，因为种种罪恶而露出破绽的灵魂。

浑身一哆嗦，闭上眼，又睁开眼。

米莫尼雷举起右手，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短剑。这柄剑不愿屈服，正疯狂地颤动着，挣扎着。但短时间内还无法逃离。

这就够了。

米莫尼雷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被许多影子高手围拢的那个身影，心中莫名涌起酸涩炽热的洪流，那是杀意，是恨意，如同康斯坦丁对自己父亲的埋怨，如同他自己对那个神像下孤高人影的埋怨。

积淀酝酿，不得解脱。却忽然有了解脱的机会，就是此刻。

他挥舞短剑，感受着那种难以描述的，龙魂与人心一齐怒吼的感觉。

“嚎——”

炽热龙息喷涌而出，淹没了埃兹坦的皇帝。这一次的龙息范围更大威力更强，显然，康斯坦丁皇子之前一直谨慎地使用龙魂剑，并未全力驱动，而米莫尼雷却没有丝毫顾虑。

他肆无忌惮，因为他正在无理取闹。

他正在寻找自己的真实，尽管答案可能只是一个玩笑。

“什么？！”

“康斯坦丁！？”

“三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