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子和这少年,看起来倒是挺般配。凤姒鸾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
“天气这样冷,你的手可真凉。”
凤姒鸾缓缓走到采花子的面前,伸出手拉着采花子那双被冻得通红的手,感受到冷冽的冰凉,凤姒鸾不由得蹙起眉头,但是却不曾放开过采花子的手。
立在一旁的少年见状,赶紧下去给她准备了一盆热水。
采花子染了风寒,这段时日,少年始终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
布置精致典雅的房间外,凤姒鸾站在门口,看着少年守在采花子的床边,心里不禁泛起丝丝涟漪。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手腕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一抓,等她转过身去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幽冥珠还在你身上?”
千玄冥颇为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松开。
凤姒鸾心中一愣,那幽冥珠当日是他亲自交给自己,如今突然这样问,难道是想要把幽冥珠要回去?她看着千玄冥,一字一句道:“不然?”
突然间,凤姒鸾感觉脚下一空,他抱着她腾空而起,最后落在庭院里。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件厚厚的外套便落在她的身上,她看着这件外套,显然是一件极为珍贵的狐裘。
“冰山美人也有融化的那一天。”
他笑了笑,再把暖手炉递给自己。
凤姒鸾微微一愣,蓦然抬眸,与他的眸子相撞。
手中的炉子在滚烫,被她抱在怀里,十分的温暖。
“谢谢。”
凤姒鸾移开视线,将头低下,看着手中的暖手炉,若有所思。
“幽冥珠虽然世间罕有,但是那颗珠子的作用非常大。”
他目光炽热,他这样说,并非是想要那幽冥珠,而是提醒她,在使用幽冥珠的时候不要被反噬。
“我知道。”
凤姒鸾抬起头,微微一笑。
这一笑,映在他的心里,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都心跳总是那么猛烈,避无可避。
“当年太宰章铭,就是被幽冥珠反噬。”
他缓缓道,言语间尽是关心。
提起当年的太宰,凤姒鸾实在是好奇,他是如何得知幽冥珠的,又是如何落得那样的下场,就连自己的府邸,竟然也成了通往鬼城的唯一之路。
“我对他的了解甚少,只知道他留在章府的幽冥珠如若使用不当,就会遭受反噬之痛苦。”
千玄冥伸出手轻轻拍落她衣裳上的栀子花瓣,而后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雨丝,俊逸的面容上竟添了几分愁意。
“多谢帝下。”
凤姒鸾难得的对他展开笑颜,笑容里没有一丝让他看不透的东西,澄澈的目光里,映出自己的容颜。
他心想,要是她的笑容永远这么澄澈就好了。
漫天的风雪和栀子花混合在一起,飘飘洒洒竟是下了一场花雪。
凤姒鸾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转身进了客栈,而千玄冥亦是跟随在其后。
此刻暮色降临,客栈内灯火通明,在暖灯的照耀下,凤姒鸾那张冰冷的脸庞竟然有了一丝柔和。
千玄冥拿一块白布擦拭着他的剑,时不时地回头瞥一眼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凤姒鸾。
楼上的雅间里,顾澪寸步不离地守着采花子,看着她憔悴的容颜,他竟有些心疼。
对于这个女子,自己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倘若不是一见钟情,自己为什么又时时刻刻地守在她的床前照顾她。
突然,采花子猛地一阵咳嗽,顾澪见状心急如焚,忙不迭将她慢慢扶起来。
“咳咳咳。”
采花子面色苍白,颤抖的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方巾,紧紧捂住嘴。
“姑娘。”
顾澪看着采花子的病情似乎加重了,当看到她洁白的方巾上那一抹刺目的血渍时,他心中一惊。
“我去请大夫。”
顾澪面露担忧之色,他害怕再耽搁下去,她的病情只会愈发严重。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手却被另外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握住,力道很小,只要自己稍微用力,便能挣脱。
“咳咳咳,不用请大夫。”
采花子一只手捂着胸口,眉头紧锁。
她说,不用去请大夫,可是自己看见她这般模样,自己心中难受。
他正欲开口时,耳畔再次响起她微弱的声音:“我染上的并非只是风寒,我的病,是自出生起就有的。”
曾有人亲口告诉她,她活不过十九岁。
如今,她十八岁。
距离十九岁,不过是一年的时间罢了。
初闻时她只觉得那人是危言耸听,可是越长大,她就越会感觉,那人并未说谎。
难道,自己真的活不过十九岁吗?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遇见了这个少年。
想到这儿,她不禁泪流满面。
顾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亦是难受,他不愿看见她难过,更别提流泪了。
“姑娘别哭,一定会有法子救你的。”
说完,顾澪将她那只握着自己的手放进被褥里,随即不顾她的呼唤便跑了出去。
下令楼,他便看见了那位绝世美人。
“姑娘,采花子病情加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凤姒鸾放下手中的书卷,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疼痛。
到底她的身子是熬不住了。
不远处的千玄冥听见顾澪的声音,忍不住笑道:“这般担心她,莫非是喜欢上她了?”
顾澪心中一怔,难道自己对采花子的情意,他们都知道了吗?
“我去看看。”
凤姒鸾起身上了楼,顾澪也跟着一起上去了。独独留下千玄冥一人。
望着她们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忍不住笑了笑:“你会妙手回春的。”
“感觉如何?”
凤姒鸾将玉浮丸喂给采花子,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她心中不由得一惊。
曾经那张灿烂的面孔,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服下玉浮丸的采花子终于停止了咳嗽,她看向凤姒鸾的眼眸中盛满了感激,掀开被子准备向自家阁主跪谢却被顾澪揽住了:“你服了药,就应该好好休息。”
“无需顾着那些繁文缛节,你好好歇着便是。”
凤姒鸾微微一笑,然后起身离去。
对于采花子,凤姒鸾到底是不忍心看着她被病魔活活折磨,即便是她活不过十九岁,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留住她的性命。
十八岁,如花一样的年龄,怎能轻易凋谢。
还没来得及好好盛开,就要枯萎,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不愧是凤鸾阁主。”
楼下,千玄冥一身墨色的长袍衬得他宛若地狱来的修罗,妖冶的脸庞上噙着一丝邪魅的笑,目光里却是淡淡的温柔。
凤姒鸾微微摇头,缓缓走下楼梯。
“陪我去一趟雪都吧。”
凤姒鸾的语气里含了满满的冷意,说这句话时语气不是征求,而是决绝。
雪都,如它的名称一般,还未进都城,天空中就飘着鹅毛大雪,地上积了厚厚的雪,每走一步,都要深陷进去。
凤姒鸾低头看着脚下,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积雪,真厚。
“凤鸾。”
身后,千玄冥突然站在原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他呼唤的是凤鸾。
凤姒鸾微微一怔,随即转身,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柄宝剑上。
感觉到落在自己剑上的目光,他不由得将手中的剑握紧了几分。
凤姒鸾有些疑惑,遂开口道:“何事?”
“我想问你,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你的仇人吗?”
他用着极为诚恳的语气问道。
闻言,凤姒鸾惊得骤然瞪大了瞳孔。
他,终于是记起来了吗?可是自己倒是希望他不记得呢。
“倘若事与愿违,你依然是我一生不悔的心跳。”
他说得认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他恨不得立马将她拥入怀中。
世人皆说自己权势滔天,无论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可是自己想要的,无非就是她的陪伴。
他不否认,自己最初不过是想利用她的身份来倾覆漓王,可是慢慢的,自己竟然沉沦进去。
是自己对她一见钟情,还是这就是自己命里该有的劫难?
“你若再不走,天色就黑了。”
凤姒鸾转身,望着前方那座被冰雪包裹着的都城,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如此美丽的雪景,在玉浮山也不过是一年仅有那么几月。
都城外,漫天的飞雪将城门裹得严严实实,守城的士兵皆穿着厚厚的锦裘,笔直地守在两侧,进进出出的人并不多。
凤姒鸾戴着面纱,刚到城门口,正欲进去,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
“麻烦姑娘摘下面纱。”
冷冽的声音自面前这个面容严肃的男子口中发出,凤姒鸾微微一怔,回眸看了一眼千玄冥,只见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缓缓摘下面纱,露出那张惊人的面容。
守城的士兵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盛满了不可思议。
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他愣了半晌,随后立即开口道:“可以了。”
凤姒鸾微微点头,将面纱戴起来。
而走在他身后的千玄冥,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让守城的士兵不寒而栗。
刚进雪都,凤姒鸾就被眼前雪景所吸引,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大街小巷,都在这皑皑白雪中,隐隐透着几许神秘,如此美丽。
一路上,虽人影稀少,但是两侧建筑华美的亭台楼阁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难怪,千玄冥想要将这雪都收入囊中。
“雪都如此美丽,你怎可看它硝烟弥漫。”
思索良久,凤姒鸾还是转身,清冷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疑惑。
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正是因为它美,所以我才想要。”
也正是因为你足够吸引我,所以我更想要你。
后面这句话,他并未说出来,而是隐藏在他眼中,在他心里。
“帝下权势滔天,千冥已实属巨大帝国,何苦还要四处掠夺城池。”
凤姒鸾冷笑道,而后继续向前走。
“哪有帝王不爱江山?”
他接着回答。但是眸子里却增添了丝丝无奈。
他爱江山,可是他更爱美人。
他不能理解她为何总是拒绝成为自己的帝后,正如她永远无法理解他当初是如何狠得下心来屠了凤家满门。
行走在空寂的大街之上,猝不及防的一场大雨让凤姒鸾心中一冷。
他突然上前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带着她飞上了偌高的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