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县火车桥头下面有一家食店,专卖焖猪腿,而且是整只。
老板娘是个娇小少妇,名叫秋葵。
所以这个店名就叫做‘秋葵食店’。
在正常情况下,黄训和本家黄代坤两个人能吃完一只,还包括里面的配菜,再搭一瓶、或者两瓶啤酒。
黄代坤看到黄训用带油的汤在泡饭,不禁咂舌道:“这么多油你能吃得下?”
黄训嘿嘿一笑,说道:“我家的肥猪要给国家上统购,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割一回肉,所以肚子里面缺油啊!”
黄代坤怒道:“瞎几把扯!”
黄训一乐,闷头刨饭不理他。
这话当然是瞎扯,饭里泡汤只是他从小就喜欢而已。
黄代坤问道:“我看你一天理论课也不听,整天就在课堂画,你来学校就为了混毕业证吗?”
黄训点点头说:“本来就是来混毕业证的,有什么稀奇。”
他却不赞同,说道:“其实你可以顺便把车学会啊,将来绝对有好处,哪怕找个工作,工资也高些嘛,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去泡妞也比一般人快些,你信不信?”
黄训鄙视他,摇摇头说道:“首先我对开车的兴趣一般,如果我真要学的话其实很简单。只是对那些关于汽车的理论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我将来又不去造车,学那干嘛?还不如看小说。”
“未必你懂车吗?”黄代坤问道。
“我爹是县车队的,刘老师就是他们车队的工程师。”
“哦,原来如此!”
吃完饭,黄训请他看电影。
可是电影不怎么好看,演了一半,两人就出来了,然后去打台球。
黄代坤是耀辉镇的,家里条件怎么样不清楚,但是每天的生活费很足,相当于五个黄训的零花钱的总和,算是班上比较富裕的。
而且他家还开着台球室!
所以,黄训输了几局就不打了,不过走的时候只给黄代坤买了一包烟。
他就不干了,说道:“还差几包!”
黄训就笑:“先欠着吧,再说你一次性要那么多,一天也抽不完的。”
他说:“可以明天抽,实在不行可以卖出去。”
黄训不高兴了,呛白道:“你保证那几个幺儿不给你把烟抢了?”
黄代坤一听,便垂头丧气的说:“那你得记住,还差几包烟。”
“我肯定记得的,你放心好了。”
黄训暗笑,因为他的烟被抢不止一次,所以还不如记在自己这儿稳当点,起码还有个帐。
…………
黄训最喜欢吃的水果是石榴和杏。
清晨,他从树上摘了两个已经裂开、可以见到猩红米粒、让人垂涎欲滴的大石榴,掰开一个,拿一小半在手里,剩下的放在书包里,才边吃边往学校走去。
又是刘老师的理论课,黄训打算继续画人人儿,他争取把班上的同学们全都画一遍,然后编成一本连环画,取名‘一群狼和七只羊的故事’
拿笔的时候,手碰到了石榴,便拿出来掰开,想了下还是分了一半给同桌,这个外号‘瘦葫芦’的简明月同学。
但她虽然接了过去,却不敢在课堂上吃,只是悄悄的放进了桌里。
然而在课间的时候,赵欣然不知道从哪儿得知黄训有石榴,扭着屁股来到桌子跟前,还用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朝黄训放。
不过黄训还没完全搞清女人的表情,所以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媚眼,但是看着有点不习惯,浑身发痒。
于是把嘴一撇,说道:“没得了。”
打发走赵欣然,坚持到上课,而简明月看他又在偷偷的吃,便吃吃的笑起来。
黄训翻了一个白眼,朝她吓唬道:“再笑就给我吐出来!”
吓得她赶紧收嘴,红润的嘴唇咬得紧紧的,埋着头不敢再笑。
…………
王洪没来找黄训的后账,可能是目前嘴巴用药棉包着不方便,或许等好了再来而已说不定。
不过黄训当然没空去理会他。
开学满月的时候,班上新来了个同学,叫做何晓江。个子和黄训差不多,不到一米七。
接触几次之后,他就和黄训、黄代坤三人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了。
原本他不喜欢吃猪脚,说太腻。
但是通过黄训黄代坤二人,先给他灌输了吃猪脚的利弊之后,再说既然大家要在一起耍,就得互相迁就学习、努力适应对方的各种爱好。
在他被两个人忽悠得完全忘记,他也应该被迁就的时候,哭丧着脸接受了。
好在坚持了两回之后,他也有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风范。
…………
教师节颁布实施才几年的时间,所以桂县对此很重视,举办的活动也很隆重,凡是在桂县范围内的学校,都要出节目,各乡镇学校每校最低一个,全部到县城的灯光球场参加慰问演出。
不过三中的驾训班学生没得份参加。
三中的表演队举着五星红旗和校牌,以游行方式进城,队员们全部是由普高生里面最漂亮、最帅气的学生组成。他们穿着统一的运动服、白网鞋,而且全部青春靓丽。
于是驾训班的学生们便只好站在校门口,带着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鱼贯而出的队伍,落寞的神色笼罩在全班同学的脸上。
好在黄训已经离开了学校,他提前回家的因为弟弟黄炼被本村的几个同龄同学群殴,他心里不平衡,要打回来。
所以中午就更黄训约好了,放学后在河边约架。
兰河在城郊有一条支流,这条之流就在黄训他们三队和二队之间。
这条小河夏天水大漫堤,冬天干涸断流,而春秋季则野草茂盛,是一条典型的季节河。
黄训两弟兄约好的地方就在这条河边,但是等到天快黑了都没见人来,认为可能是害怕,便起身回家。
不过黄训打算等会去一趟周家院子,起码打过招呼,免得老弟又跟他家的小子整起来。
但是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刚好碰见周家二小子和他爹在一起说什么,旁边还有几个半大小子。
两人走到他们跟前,也没理睬老弟的仇人周焕在朝他们横眉冷对。
黄训对周焕他爹说道:“周叔,你好好管一下小二,他跟我弟打架还找那么多人帮忙爪子?今天本来准备抽他一顿的,既然周叔晓得了那就算了,让他下次别这样了,找人帮忙不光彩!”
周叔笑着说:“不怕的,下次看到了你就直接给我往死里打,丢人得很!”
“呵呵……”
黄训笑了下,就和黄炼走了。
老爹一般吃了晚饭,就会带着徒弟加班干私活,专门给那些开货车的司机修车,而司机们也能从报账的修理费里赚点差价,所以晚上来找老爹修车的真不少。
妈和大姐晚饭后一般是做家务或针线,而大哥则一如既往的把碗一扔就不见了踪影。
弟弟则习惯性的调着电视的天线。
只有十七岁的黄训,就像个很懂事的孩子,在堂屋的大桌子上用旧报纸练习写毛笔字。
他脚旁边的四眼狗会啃一根光洁的骨头,大黄猫会卷在桌子上打盹,时不时把眼睛眯一下、又睁开,好像很不满意他写的字,有鄙视的意思!
黄训写毛笔字是因为自己喜欢,也拜过袁志成为师。
袁志成这个人在旧时候来说,算是乡绅一类的人,他的毛笔字在本乡内有点名气,凡是周边的生产队里,谁家要办酒,都会来请他写几幅对联或者挽联。
黄训读初中的时候,老爹看到他自己在摸索着写,就建议他去跟袁志成学,于是黄训就提了一条猪肉去拜师,然后抱回来几本字帖。
好几年了,虽然袁志成对他的教导很有限,不过也确实有长进,算是小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