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迦南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走着，看着伊斯塔在前方踢着石子吹着口香糖泡泡。天色已经变暗了，路上行人不多，不过看着迦南这么一个少年扛着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没什么别的办法，迦南不想就拖着他像当街游行那样一直拖到目的地。毕竟虽然不认识他，但迦南知道这家伙也是从那个实验室里出来的，是他们耶利哥里本应收留的人，也是他们的同类。迦南明白已经堕落的人可能无法挽救，但是让迦南如此粗暴地对待他还是做不到。

即使有一天，耶利哥里的人也有人堕落成这种样子，他会狠下心来送那个人上路，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始终把他们视为人类，而不是怪物。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或许跟着伊斯塔这个选择才是最优解，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才能多弄到一些秘银的锁链呢？

心不在焉，最后到警局的时候迦南也没注意到，于是扛着一个人险些撞到前面的伊斯塔，不过伊斯塔直接让开了路，直接按住了迦南。

“目的地已经到了你还继续走啊，我说你又想什么呢？怎么总是走神啊？”伊斯塔拍了拍迦南的头，蔚蓝色的眼睛中透出疑问。

“对不起。”迦南连声道歉，赶紧后退了几步想要把扛着的家伙放下，但是后退的时候反而撞到了人，于是连忙转身继续道歉。

但是他撞到的那个高大的人影什么都没说，只是居高临下得俯视着他，用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眼眸。

迦南终于把扛着的人放了下来，但不是如他所料那般轻轻地放在地上，而是身体一僵突然脱手没能抓住，于是任他就这么摔了下去。

是白鲸！虽然不再是那件连体的白大褂，而是穿着灰色的卫衣，身上沾染着灰尘，像是个疲倦的旅人一样，但是这种冰冷的眼神和鲸一样的气场不会再有其他的人。

恐惧悄无声息地抓住了他的心脏，虽然他曾经成功偷袭成功过白鲸，但是那种嵌入骨髓的恐惧不是短时间能够消除的，不住地打着寒战，低下头来不让白鲸看到他怪异的脸色，双手按住大腿想要制止自己的颤抖，但是成效不大。

白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虽然迦南已经不再是当初在实验室里的那张面孔但还是怕被白鲸认出来，只好缓缓地后退给白鲸让开路，做到一旁的长凳上，不让他有发现自己后颈处那个标记的机会。

终于白鲸移开了视线，看向伊斯塔，说：“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啊，没出什么事故吧。”

“没有没有，”伊斯塔笑着摆了摆手，“今天抓的这个比前几天的要蠢得多，一下子就搞定了，我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不过说起今天的收获的话，”伊斯塔走到迦南的身边坐了下去按住他的肩膀，“主要还是这个小家伙。别看他刚才撞到维奇你之后被吓成这样，实际上他的爆发力说不定还要在我之上。”

“评价这么高么？”维奇转过身用脚把地上的可怜鬼翻了个面，然后撇了一眼他的后颈，“不过看样子有些太胆小了。”

“你别一整天都板着一张脸吓人就行。”伊斯塔翻了个白眼。

原来白鲸的名字叫维奇吗？迦南脑海中的想法乱成一团，此刻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而在确认了目标后颈处的标记之后维奇又开口了：“我记得我给你准备有更有效的武器，如果已经确定了这些咎魂们的身份的话你应该直接处决它们，而不是留着一直带回这里。”

“反正他也没能对我产生威胁，而且虽然听你的意思说这些家伙们是从你师兄的实验室里跑出来的，但实际上档案里都有他们的身份记录，我也不能随意杀人啊。”伊斯塔还在嚼着口香糖，一脸无所谓。

“我说了这些怪物们不是人类了，而且你遭受袭击的时候别考虑他们有没有可能对你造成威胁，最开始就别抱着留活口的想法，这也是为了你好。”维奇蹲下身子缓缓解开秘银的锁链，然后打了个响指，霎时间一柄银白色的短刃出现，刺穿了那个咎魂的身体！红色的鲜血和青绿色的液体飞溅，但紧接着浓稠的青绿色液滴上升腾起烟雾，最后化为了一滩透明的水，于是地板上只剩下了被稀释的淋漓鲜血。

“维奇你够了！”伊斯塔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怒容，“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他们确实在身份档案里有着记录，既然他们没有犯下罪责就还是有着合法身份的正常人，你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生命！”

“迟早会犯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维奇站起身来擦了擦手，仿佛是想要抹去那不存在的血迹，“更何况这家伙既然被你抓住了就说明它已经袭击了你，只是失败了。”

“就算如此……”

“别和我说你们法律什么的那一套，”维奇摆了摆手，“我不吃那一套，我也不是警察，虽然放出来这些家伙是我的错可是你上面的领导根本不信我的话，说到底现在是你们需要我的帮助，不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迦南的大脑一片空白，本来他以为既然被绑起来了就说明伊斯塔不打算伤害或者处决，可是在这里居然碰见了白鲸，而且他还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这个家伙！

“而且对于你们的人来说伪造一份身份实在是太过简单，或者说你们都不打算追究的话那有没有身份根本毫无关系。”维奇冷冷地说，“肯定又是哪个无聊的人盯上了这些东西想要研究吧，如果你认识的话代我和他说一声，这只能是浪费时间，它们就是怪物，没什么研究价值的。”

“我说了我没有骗你！”伊斯塔强压怒气，“我也想要把这些怪物们铲除干净，我和你是一个立场的！但我是警察，我不能蔑视法律！”

“但我不是！”维奇依旧是漠然的语气，“大不了你可以来抓我试试。”

伊斯塔气得仿佛胸口埋了个炸弹，说不出话来。

“别发脾气了，对我没用。”维奇这时候突然笑了，“我来不是和你吵架的，今天是来给你们送些新的武器，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伊斯塔依旧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接过了维奇递给他的帆布包，这想必就是他所说的新的武器了。

不过难得这家伙居然会笑，之前她还曾经担心维奇那张石像一样的脸如果笑起来的话会不会开裂或者抖落一地的石膏粉之类的。

“我那个不靠谱的师兄又回来了，”维奇说，“既然他回来了，那么我们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地一个个找了，等他找到一个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的方案就行。”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伊斯塔没好气地说，她不是第一次听维奇吹嘘他的师兄了。可是在她眼里，维奇那个师兄就是个猥琐的黄毛小子，一不如维奇帅，二不如维奇会打，三不如维奇有钱。

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他炼金术师上的天赋，可是据维奇所说，这次的咎魂事故如果牵扯到源头的话，也就是米洛克这家伙炼金术的锅……

“在炼金术的方面，我没法不对他有信心。”维奇淡淡地说，“如果说他炼金术的天赋是十分的话，我恐怕只能得五分。”

“一般人就只能得一分是吗？”伊斯塔打开帆布包，发现都是些匕首短剑和掷刀之类的武器，上次她要求的锁链手铐之类的维奇除了送了她一条之外再也没新的了。

“不，”维奇看了一眼伊斯塔，眼神有点疑惑，似乎在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应该是零分。”

“……”

伊斯塔有些无奈，维奇是个很奇怪的人，既自负又自卑，如果按照他的说法的话给他的各种属性列个表恐怕应该是清一色的五分，他自负于自己的天赋，与普通人区分开来。但是在他眼中真正的天才面前就有很自卑，即使米洛克这个除了炼金术之外统统零分的家伙维奇也会深感自卑，自卑于自己的天分不足。

“我之前要的更多的锁链和手铐呢？”伊斯塔问。

“我没准备，”维奇坦言说，“真以为我全部免费给你们提供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啊，秘银也是很贵的。”

伊斯塔抽出一柄掷刀甩了甩，说：“我可不觉得这东西的耗材要比我要的东西多啊。”

“这些都是能够一击毙命的，”维奇说，“如果你一开始巨抱有怜悯之心想要留活口的话可是很致命的，我可是知道这些怪物们的爪牙有多锋利恐怖。”

伊斯塔叹了口气，知道维奇绝对不会再帮她准备她要求的东西了，于是把包递给了一旁呆着的迦南，说：“你自己挑几个看着顺眼用着顺手的家伙吧，以后看见那种怪物直接尽全力就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看能不能保留活口。”

“不用保留活口，”维奇补充道，“直接宰了就是。”

“维！奇！”伊斯塔怒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