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阿尔萨斯就知道乌瑟尔很强，圣光的力量往往会与使用者的虔诚程度有关，而乌瑟尔，无疑是圣光最出色最虔诚的代言人。

在斯坦恩布莱德面对兽人的时候，阿尔萨斯就感受到乌瑟尔的强大，在壁炉堡的战斗中，乌瑟尔对圣光的应用更加出色。

但只有在成为对手的时候，才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乌瑟尔带来的压力。

尽管不断利用亡灵魔法死亡缠绕来抵消圣光带来的灼烧感，阿尔萨斯依然感觉到有些艰难，战锤在乌瑟尔的操控下如臂使指，他就像一个强大的巨熊，魁梧，强壮，每一次进攻都充满一种厚重的力量感。

而阿尔萨斯，在霜之哀伤的帮助下，他仅仅是在力量上能够做到针锋相对，而在战斗技巧中，对于长剑的使用阿尔萨斯明显差了太多。

“为了圣光！”乌瑟尔一声大吼，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他的身上绽放出来，这比阿尔萨斯所看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强大，乌瑟尔仿佛化身为圣光的使者，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圣洁和温暖。

但对亡灵来说，这份温暖是天生的敌人。

周围跟随着阿尔萨斯的亡灵军队们惨叫起来，而那些被包围起来的人类士兵，却在这道光芒中渐渐恢复元气全身充满了力量。

阿尔萨斯眯起眼睛，他不敢直视这道光芒，一阵刺痛和灼烧感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荡漾着，他用尽全部力气挥动着霜之哀伤来抵挡乌瑟尔的进攻。

在光芒中，乌瑟尔举起战锤，向着阿尔萨斯挥来，阿尔萨斯甚至能够听到撕裂空气的呼呼风声。

好在最后的时刻，在最危险的刹那，霜之哀伤仿佛有生命一般迎上了战锤，阿尔萨斯能感受到，在这一刻，不是他使用霜之哀伤，而是霜之哀伤借用他的手臂来保护他自己。

金铁交加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感觉到自己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魔剑，值得庆幸的是，他在这一刻抓住了机会，成功利用反作用力躲闪开来，阿尔萨斯可以肯定，如果这一锤砸在自己身上，恐怕所有的事情都要改写了。

但乌瑟尔却迅速接上了下一次攻击，他的眼神冷静，但发起进攻的时候毫不含糊，专注而充满杀气的一锤再度袭来，阿尔萨斯稳住自己的身体，反手一剑挡住乌瑟尔的进攻。

“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会选择以命换命，”乌瑟尔说着，不像是嘲讽倒像是在教导，“阿尔萨斯，在战斗中越惧怕死亡和受伤的一方，往往是最先受伤的。”

阿尔萨斯沉默着挥舞着霜之哀伤，他被全面压制了，在乌瑟尔面前，他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学徒，软弱无力，在乌瑟尔的进攻中被迫不断防守。

“你曾经优秀、出类拔萃，也曾经好学、求师若渴，但你依然有着年轻人都有的糟糕品质，顽固、冒进、自负而缺乏冷静。”乌瑟尔轻声说着，“你对你的部下很好，对你的子民也很好，但如今，你在亲手送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人类必须成长，”阿尔萨斯喘着气说着，“洛丹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充满进取心不断进步的人类主城了，乌瑟尔，你比我更清楚，统治阶级如今都在做些什么，我只是在帮助人类优胜劣汰，优秀的人会重新领导人类，而人类的废物，会成为我们亡灵的一员。”

“我不认可你所说的，但我尊重你的想法，”乌瑟尔摇了摇头，“来吧，阿尔萨斯，如果你要做你所想的事情，你必须先击败我！”

阿尔萨斯举起霜之哀伤，两个人再一次战在一起，似乎是在角力一般，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而同时，无论是战锤还是长剑，在两人的面前不断爆发着火星。

乌瑟尔低吼一声用战锤将阿尔萨斯推开，他面色平静，但眼神凶猛果决，从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乌瑟尔相信自己必胜，而这种必胜的信念，让阿尔萨斯不由颤抖起来以至于对自己开始产生浓重的怀疑。

毕竟他从来没有正面击败过乌瑟尔，而乌瑟尔，无疑是出色的战士。

“到此为止了！”战锤轰然落下，在乌瑟尔的手中，战锤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乌瑟尔的挥动，砸在了正面的阿尔萨斯胸前，一瞬间，阿尔萨斯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他的双臂刹那间失去了力量，霜之哀伤横着飞了出去，坠落在不远的地方。

圣光在乌瑟尔的周围包裹着，阿尔萨斯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非常熟悉这个光芒，曾经，他也是圣光的使用者，但，他抛弃了圣光，背叛了圣光。

他不后悔，即使是现在，他同样对圣光充满了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虔诚的乌瑟尔手中，圣光有着远超过阿尔萨斯的力量，圣光通过乌瑟尔的手，在对阿尔萨斯施展着严厉的惩罚。

围绕在乌瑟尔身边的圣光越来越炽烈，阿尔萨斯感觉到，不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双眼，甚至于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炽热的烧灼。

在惊恐中，他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在这炽热之中，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快感。

霜之哀伤。

他不知道是自己无意识中抓住了这把武器，还是在他的呼唤中霜之哀伤自己跳动到他的手中，他只知道，突然间自己的双手握住了剑柄，而与此同时， 一个声音也在他的脑中响起。

任何光亮都伴随着暗影，每个白天都伴随着黑夜，最明亮的烛火也能被熄灭，这个世界需要黑暗，在黑暗之中，人们才会拥有追逐光明的勇气。

听上去这是耐奥祖的声音，但阿尔萨斯认为，这同样是他自己想说的。

霜之哀伤又一次绽放它那璀璨的光芒，乌瑟尔的战锤被挡住的同时，霜之哀伤尖锐的剑锋直直地插入乌瑟尔的肩膀。

乌瑟尔被突然的反击吓了一跳，但他并没有后退，在战斗中，乌瑟尔从不后退。

“你让我感到吃惊，”他温和地说着，似乎肩膀上正流淌着鲜血的伤口并没有影响到他，即使在说话，他也一直用力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孩子，有一说一，你对力量的追求太过执着，即使你所想要的并不邪恶，但你会因此而扭曲灵魂。”

“乌瑟尔，我受够了你这一套！”阿尔萨斯大叫着，用尽全力劈砍下来，将乌瑟尔弹开，“你只会将时间用在对圣光祷告，去感悟圣光的力量，但你从来没有看过洛丹伦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会关注自己光明使者的头衔，关注洛丹伦对你的舆论，关注你的白银之手会不会发展壮大，在斯坦索姆，我已经看穿了你这伪善的面容！”

“你怎么会这么想！？”乌瑟尔瞪大了双眼，看得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的吃惊，“斯坦索姆是错误的，阿尔萨斯，无论发生了什么，对无辜的村民下手这都是错误的决定，在你离开之后，斯坦索姆到处都是尸体，是我封锁起来的，这件事情只有我们这些在场的人和你父亲知道！”

“我不在乎你怎么辩解，”阿尔萨斯说着，再度迎上前去，“圣光束缚了我的思考，洛丹伦束缚了人类的未来，所以我抛弃了圣光，也抛弃了洛丹伦。”

乌瑟尔沉默了，他举起战锤和阿尔萨斯再度战在一起，尽管乌瑟尔身经百战，但他毕竟上了年纪，在战斗中渐渐落在下风。

随着包裹在他身边的最后一缕圣光消散，阿尔萨斯的霜之哀伤已经对准了他的喉咙。

“乌瑟尔！”阿尔萨斯大声说着，“圣光是不可信的，在任何时候，它都会像现在一样抛弃你！”

“不，孩子，”乌瑟尔轻声说着，眼睛里并没有战败的失落和紧张，“是我主动解除了和圣光的联系，你说了这么多，对圣光有着这么大的不满，但你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圣光是正义的，善良的，崇高的，任何一个信仰圣光的教徒，都不会因为圣光而陷入杀戮不是吗？”

“这只是他披着伪善的面具！”阿尔萨斯大声说着，但事实上，他心底不得不承认，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圣光虔诚的教徒犯下的罪行。

“普通人并不需要强大的力量，他们只是需要圣光来洗涤心灵，”乌瑟尔平静地说着，“在斯坦索姆我拒绝了你，因为我相信圣光，也相信洛丹伦，即使斯坦索姆变成亡灵要塞，人类依然有一战之力，我们可以封锁城市，可以让达拉然研究亡灵魔法的解药，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亡灵可以用魔法来解决，那恶魔呢，燃烧军团的入侵会毁掉所有人，不仅仅是洛丹伦，不仅仅是人类，整个艾泽拉斯都会成为废墟！”阿尔萨斯忍不住加大了音量。

“恶魔？”乌瑟尔自言自语道，“真的是古老的预言啊……”

“乌瑟尔，”阿尔萨斯放下了手里的剑，“我放你走，人类需要领袖，我认为你可以领导那些幸存的人类。”

“不，孩子，”乌瑟尔温和得笑了，他摇了摇头，“未来是你们的，人类的领袖也应该在你们这一代人中间诞生，让我去陪伴泰瑞纳斯吧，我能够感受到，这把可以吞噬灵魂的剑里面，有着我那老朋友的气息。”

阿尔萨斯呆呆地站在那里，霜之哀伤曾经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难道说，接下来就要吞噬自己师傅的灵魂？

“我很欣慰，孩子，你没有被罪恶污染内心，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对力量的执念会让你走向堕落，阿尔萨斯，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秘密，我会和你的父亲一起，在这把剑里陪伴你的。”

……

“陛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侍僧的声音打断了阿尔萨斯的思考。

“里面的骨灰…就撒在这里吧，”阿尔萨斯顿了顿，“回去将克尔苏加德装进去，我们要和精灵们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