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什么？”鹿二理直气壮的问道。

小短无可奈何的笑笑，刚住到楼梯小屋来没几个小时，已经被称呼两次“屋主”了，这让他有了一种当家做主的感觉。

两个人来到屋外，只见一个赖头赖脸的人站在灯影里，正叼着一个烟卷，斜着眼打量着从屋里出来的两个人。

“嗬，怎么还两个人，你们俩谁是屋主？”赖子抽了口烟，又弹了弹烟灰，问道。

“我是。”小短站出来说。

这个人鹿二认识，他经常在燕山立交桥一带晃悠，是个无业游民，游手好闲，有时候在桥底下打牌，或者搓麻将，或者扎-金花，但是扎-金花的时候输了从不给钱，是个典型的无赖。

“你来干什么呀？”鹿二提高声调问，他平常很讨厌这种无赖，见到那种吊儿郎当无事非要惹事的模样就心里来气。

“不干什么，”赖子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中指稍稍用力，将烟头弹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注视着那烟头的火星熄灭了，才回过头来，“就是收点房租。”

“房租？什么房租？”小短叫起来，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还要交房租。

“是啊！”赖子晃了晃肩膀，说道，“这个地方呢，以前是老丁头在住，住就住吧，他生活困难，我也就大仁大义，没收过他的房租，也不好意思收嘛。做人呢，不能一点不讲情面。”

“不收就对了！”鹿二握着卷尺说。

“这小兄弟我好像见过啊。”赖子看着鹿二，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可鹿二嫌乎他的手不干净，根本不搭理他。

赖子收回了手，继续说道，“说正事啊。这不老丁头归西了嘛！小屋换了主人，那可就不一样了。咱们一码归一码，以前的房租呢，算啦，人死为大，一笔勾销。可以后的房租呢，咱可得算清楚。”

“算什么算？谁说这小屋是你的？”鹿二有些恼了。

小短蹲了下来，可是一看到赖子那双皱皱巴巴带着泥点的臭鞋，又连忙站了起来。突然冒出这么个赖子来，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出，又是在丁叔离开的当天！这些人可真会挑时候啊！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小屋本来就是我的，你可以去问问丁叔啊！”

“瞎胡扯！明明知道丁叔归西了，你这纯属来捣乱嘛！”

“不问丁叔，问别人也行！”

“谁也不问！把你的房产证拿出来看看！”鹿二伸出手来，向赖子要房产证。他知道这赖子根本拿不出来，而这楼梯小屋，怎么可能有房产证？

赖子摆出一副惯常的无赖笑容，“房产证吗，那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但是房租呢，也是肯定要收的！”

“开什么玩笑！不能证明房子是你的，还想要房租？”鹿二怼了回去。

“那你能证明房子是你的吗？也证明不了吧！现在国家已经规定了，不再要求证明‘我妈是我妈’了。同样的道理，我也不用证明‘我的房子是我的房子’啦！”赖子像是说服了自己，得意的笑了。

“瞎胡扯！那根本是两回事！房子一直是丁叔住着，现在交给了我们，还用证明？！”

“跟你实话说吧！”赖子挠了挠头，好像他的脑袋无时无刻不在痒着，“这个地方，以前是我的癞皮狗住的地方！我的癞皮狗走丢以后，才让老丁头住的！原先老丁头就住在街边那个破棚子里，我这地方，可比那破棚子好多啦！”

“我信你个大头鬼！”鹿二掐着腰说，“就因为你的狗在这里待过，这地方就是你的了？我养的蚂蚁还在这里待过呢！”

“蚂蚁那能算数吗？你可真能吹！还养蚂蚁！不叨叨啦！”赖子掰着手指开始算了起来，“小屋不大，看在老关系的面子上，房租给你打个八折，本来一月五百的，给你算三百吧。每半年交一次，一次一千六。不叨叨了，现在就交钱吧。”

“交个屁！你快滚蛋吧！不然我报警啦！”鹿二知道这赖子的底细，欺软怕硬，无事生非，他把手中的钢卷尺伸出30公分来，那卷尺的边还算锋利，赖子再不走的话，他准备就拿着卷尺抽他。

“你们怎么耍无赖啊！”赖子叫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之一，莫过于一个无赖在指责别人在耍无赖。

“哈哈哈哈！”鹿二大笑起来，“耍的就是无赖！”

“好，你等着！我赖子有的是功夫对付你们！扔死老鼠、砸玻璃咱就不说了，弄一大堆臭虫来，让你睡觉！让你不交房租！你们就等着瞧吧！老子的办法多得很！”赖子恨恨的说。

“等着就等着！不怕挨打就来！”鹿二很硬气，以他的身形，打赖子两个都不成问题。

“给他一千六吧。”小短忽然说。

“老大，干嘛给这无赖？”鹿二有些急了，“这摆明了是来敲竹杠的！”

小短皱着眉头摆摆手，“给吧。”

“哎，还是这个小兄弟懂事！讲道理！屋主就是屋主，不像有些无赖！”赖子冲小短竖起大拇指，满脸谄媚的笑容。

鹿二很不乐意的 回到小屋拿出钱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六来，“给你！”一把甩到赖子的脸上。

赖子忙不迭的趴在地上捡钱，“哈哈哈哈，这可是钱啊，怎么能随便乱扔呢！我就喜欢有人拿钱砸我！最好是天天能有人拿钱砸我！”

“想的美！”鹿二冷笑着说，“下次哥就拿钢镚来砸你了，一千六百块钱的钢镚，砸不死你！”

“得！钢镚咱也不嫌乎，美国钢镚更好！”赖子还是堆着笑，“那下次我带个头盔过来。六个月的房租，收齐了！你们好好住啊！我包租公先走啦！等半年之后，咱们再见！”

“再见个屁！快滚蛋！”鹿二冲赖子挥了挥拳头。

赖子将每一张钞票都捡起来，匆匆塞进口袋里，大笑着离开了。

“老大，你这也太发善心了，都是白扔的钱！这种人我还不知道？拿了钱，马上就去扎-金花了！有钱也不能给这种人啊！”鹿二有些愤愤不平。

“息事宁人吧。”小短轻轻的说。

对付这种垃圾人，不激怒他也许是好事。或许是赖子说的臭虫让他决定要出钱，舟舟卧床不能动，有臭虫的话，该多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