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说。

二人手持武器各自骂骂咧咧朝着外边走去，天色已然全都暗了下来，只有明月散着微弱光亮，要是普通人来，自然是瞧不清二人长相，但是此刻于酒楼之中的大都是有境界之人，耳清目明自然都是基本功，能在黑夜之中视物也是勉勉强强。

“他奶奶的小兔崽子，你不会以为你走了狗屎运在镇中拾得一把宝剑就能为所欲为吧？”其中一衣裳大氅，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拖着其九环大砍刀率先走出了小镇，直到站上了一个小小土丘之上，满脸横肉面目狰狞道：“要不是老子手底下的兄弟举荐了你这人，你真以为你可以入得了老子的海啸帮？实在是存心想要笑掉老子的大门牙不是？”

络腮胡大汉对立之人听着破锣嗓子发出的声音，只是低着头缓缓走着，直到与大汉差不离二十步远的距离才停下了脚步，缓缓抬起头来，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胡立嘛！

不似数日之前，此刻的他穿着极其讲究，身着蓝白绣身白云裳，虽说长相没有丝毫变化，但是通体气势却是发生了巨大变化，再没有当日如同小鼠一般冬藏西躲的狼狈模样，反而是让人觉得其周身有了风轻云淡的感觉，着实是古怪至极。背后剑鞘似乎也与当日有所不同，瞧着就金贵了许多。而剑鞘之中的“一傀”还未出鞘便已然在鞘中跃跃欲试，碧玉荧光如流水一般四散而开，身后站在镇口旁观之人皆是做不可思议状。

那络腮胡大汉瞧见，眼中贪欲之色更甚，只见其将拖着的九环大刀狠狠插入身前地下三尺深，径直靠了上去，右手刮磨着脸庞之上硬如钢针的胡须，发出“嘎嘎”的古怪笑声。镇中人只要是没事基本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辰出门，再加上镇口一直都是人流寡淡之处，此刻除去对峙的两人加上镇口处蹲着的一大帮看戏的人之外，便能算得上是冷冷清清。看戏之人瞧着紧张，自然也就凝声屏气，“嘎嘎”笑声也就传了许久许久。

此刻虽说不上是北境最冷的时刻，但是温度却是一直在下降着，看戏众人皆是紧了紧身上衣裳，而手中有酒的人更是好办，直接喝了两口温酒暖了暖身子。而那唯独站在平安镇镇外的两人气氛愈发紧张，“呼呼”风声似乎都吹不动其周身，二人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彼此，一阵肃杀之意径直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还是如同刚刚在酒楼中说的一般，你将你剑鞘中的那把剑上供于帮上，那便万事好说，给你个副帮主当当也未尝不可你说是不？老子虽说是个粗人，但是在江湖之中一抹黑胡乱摸索了也有些年月了，所以老子还是要劝劝你，年轻人见好就收，不要到时候弄得你我都下不来台，那可不就不好看了不是？”大汉说道后边，竟是装模作样捂住嘴巴小声说道：“在江湖之中讲究的是双赢，懂不？”

大汉用着揶揄的语气说了最后一句话，身后看戏人中，便有人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胡立听了大汉说完了这番话，眉头皱了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对大汉所言有些不屑一顾，只见其将右手抬起，竖起大拇指，随即狠狠朝下一落，大汉自个还没反应过来，镇口那群看戏之人倒是整齐发出“唔~”的惊叹声，气得大汉肥胖身躯抖了三抖。

“老子李闯混江湖极少与人讲道理，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当是放屁了，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些啥，你只有养气境的修为，才踏上这条路。就敢叫嚣老子？是不是就是书中写的初生牛儿不怕老虎？”大汉被气笑了，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见其径直拔住地上九环大刀直接抗在肩上，语气嚣张：“老子在你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便是你那修为，如今更是入了武夫三境升元境，让你说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要打便打。”这是胡立走出酒楼之后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听着却是嘶哑无比，如同两块破布摩擦出来的声音，竟是比大汉破锣嗓子听着还要让人难受。只见其右手一把握住背后剑柄，猛的一抽，一声“噌！”剑吟声便自剑鞘之中发出，源远流长，清脆响亮。剑周身碧玉荧光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如同夜中玉石，闪着夺目光辉，亦照亮了众人的贪婪。

“好小子。”自称李闯的络腮胡大汉用衣领擦了擦嘴角不经意之间流下的口水之后，举起沉重大刀两步并作一步径直朝着胡立冲去。九环大刀带着破釜沉舟之势，虽说锋利不佳，却仍是挥出了“呼呼”风声。大刀之上九环叮铃铃的互相撞击着，不过一两个眨眼的时间，便到了胡立面前，有那一击将其直接砸成肉酱的趋势。

李闯眼中已经出现得意之色，似乎下一刻胡立就会成为其刀下亡魂一般。

胡立倒是不慌不忙，近在咫尺的杀机仍是无动于衷，眼睛直愣愣的瞧着剑柄处刻写的“一傀”二字，口中如同蚊蚁一般喃喃自语，只见缠于剑柄金龙绕柱的金丝猛然散发出微弱光芒，剑身翠绿更加。胡立眯着眼睛，似乎其眼瞳处也被映上了些许荧绿，右手顺势一削。

剑过留情，人过留名，清风扫落叶，菜刀割韭菜。

瞧着如同大铁陀一般沉重的九环大刀虽说做工有些粗糙，但是分量估计是一分不少，此刻却是被胡立瞧着极其随意的一剑削去了大半。李闯眼睛猛然睁大，整个镇口安静如斯，身后看戏人也都目光呆滞，看着那被削断的刀尖远远飞去，手中花生米跟刀尖一同落地，扬起烟尘。

李闯骇然，余力未卸的情况下，急忙退后了四五步，不敢再胡立周身停留，生怕与自己手中仅剩四环的刀把子一般一分为二。

“嘿嘿嘿，胡立小兄弟，其实俺突然觉得这剑着实是适合你，怎么样，要不咱就算是啥事都没有发生过，和好如初？副帮主也给你当，海啸帮你我共同统领，把小做大，共统江湖怎么样？”李闯将手中已然无用的刀把扔到一边，语气变换极快，满脸横肉挤出一丝难看微笑，双手相互搓着，不知不觉间已然流了满头冷汗。

胡立没有理睬，只是左手后背，右手持剑，头深深低下，将面庞完全隐入阴影之中，瞧不出此刻是什么表情。不过脚步却是一步一步朝着李闯逼去，脚上布鞋在地上“沙沙”响着，每落地一声便像是在众人心口敲了一钟，众人皆丝毫不敢出声，看着眼前这一幕。

刚刚开始，根据络腮胡大汉李闯所言，谁都想不到一个仅仅武夫二境瞧着还年轻的汉子竟是凭借着一把瞧着绝非凡物的碧玉宝剑直接削断了一个堂堂武夫三境的膘肥大汉的趁手武器，并吓得大汉退让，想想着实是没有道理。

李闯瞧着胡立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心一谎，双手做推阻状满满后退，满脸赔笑道：“要不然您觉得实在不行的话，那这个帮主便给你当！偌大个海啸帮一俩百号人皆听你的口令行事，咋样？”

胡立依旧没有理睬，只是扬剑加快了脚步。李闯看着胡立用着比刚刚自己的速度还要再快两分的速度朝着自己跑来，想着自己着实是跑不过，便面色一狠，径直与胡立身影撞在了一起。

李闯虽说膘肥身躯，但是毕竟是上了武夫三境的人，只见其周身浮起符篆一般的字样，与前日晚上矮小老头一般无二，速度稍稍上升了些。

“啊！”李闯一声痛喝传来，虽说已经极力躲避，却仍是没躲过锋利如斯的翠绿“一傀”，扬手落手之间竟是直接削去了李闯左肩硬如石块的皮肤，深可见骨的伤口混着大量黄红血水喷出，溅了边上一地。不过李闯面色却是一喜，毕竟至少是近了其身，没了手中武器优势之后，李闯着实是不相信这个与自己相差了整整一个大段的黄口小儿能够胜过自己。

于是乎便强忍着左肩疼痛，右拳如同鸣钟一般直愣愣朝着胡立锤去，一阵闷响传出，看戏众人听着一愣，面目表情皆是不可置信。再看战局，李闯得意笑容不过瞬息之间便凝固在遍布胡渣的面庞之上，眼神无神的看着自己右手出的拳，离那胡立还有着一个手掌的距离，而自己却已然被其手掌隔空击中。

李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被击中的地方，突然之间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右拳已然无力垂下，似乎是已然离死不远。胡立眼中翠绿一闪，看着渐渐滑落的李闯，收回了左手手掌，模糊之间可以瞧见其手掌中间似乎有些焦黄，再看李力胸口，竟是有一道焦黑伤痕，直摧心窝。

如果说胡立这番隔空杀人，绝对不属于一般的内家功夫，再者说来，胡立仅仅养气境的修为，即便是有功法，又哪里能够用出能够破开升元境的功法，如果仔细看看，这伤痕样式倒是更像是道家的掌心雷。

胡立面色冷漠，走了两步到李闯身边，右手一挥，径直将眼皮还在抖动的李闯脑袋与身子一分为二。血流如注，看戏众人一哄而散，皆是没了看戏的欲望。胡立杀完人之后只见其眼色闪烁了一番，稍稍变得浅绿了些，瞧见自己脚边还在喷血的脖颈，浑身一抖，面色猛然苍白，也顾不得其他，将“一傀”收起之后，便朝着镇外小森林奔去，速度极快，一下子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没了人影。

坐在门口的曹慈曹立誉两兄弟本在看戏，只是到了最后血腥场面，曹立誉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径直吐了出来，晚上好不容易吃下的可口饭菜倒是吐了个一干二净，直至最后，连胃酸都吐出来了不少。

曹慈则在边上拿了一杯水，一边捋着其背部，一边带着诡异笑意看着镇口，满脸可惜低声自言自语道。

“要是在镇里打，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