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空一脸茫然,将张戚运扶起于椅子上,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阵声响。
“数日之后为其死结。”这是一道听着极为平淡却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亦是那道神仙人物此刻流于世间的最后话语。
道空面朝云端,双手合十,极为尊敬的行了个礼。
话虽未出口,但却见其口型。
“哦弥陀佛!”
......
一切重归平静,时辰五更已近六更。
秃头山顶一老道士坐于长椅之上,面色苍白,花白胡须沾染了丝丝猩红血迹,手按胸膛,咳嗽不止。
道空倒了一杯水,递到其面前,眼中带着疑惑。
张戚运缓了好一会,递过茶杯喝了两口水,从袍中取出一金色麒麟小盒,只见张戚运满脸心疼,缓缓打开了盒子,三颗泛红药丸散着别样光辉,张戚运食指中指一夹,抛起其中之一囫囵便吞了下去,脸色瞬间红润了许多。
“贫道这回真的亏大了呀!”张戚运满脸憋屈道:“七滴玄水加上一颗麒麟丹,怕不是老祖宗都要从坟里跳出来捶我了。”
瞧着道空一脸疑惑,张戚运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没必要唤出祖师爷的,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往那个娃娃身上下了啥咒,就凭贫道这微薄功力哪里能够算透,也就是不想丢了脸面,这才下了此血本。”
只见其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亏大了亏大了。”
道空一脸释然,随即走道其身后拍了拍张戚运肩膀表示安慰。
“唉。”张戚运抬起头来,也不再抱怨,只是手指着天上突然骂骂咧咧道:“奶奶的,刚刚那里人寻思着我招了祖师爷看不下去了,便招了天雷遣散了祖师爷的气运分身,要我说,迟早有一天,贫道的徒弟迟早会去跟他们这群坐吃山空的玩意讲讲道理。”
道空满面笑意,只是手捂住了张戚运的嘴巴,示意其谨言慎行。
“算了算了,因果也都已经理清了,道空你可要帮我想法子,那娃娃可真是油盐不进啊。”张戚运将道空手撇开,一脸无奈道:“你真的有法子?”
道空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示意自己会尽力。并又竖起了一根手指对着张戚运。
“啥意思?”张戚运满头雾水。
道空指了指不远处的道桌。
张戚运哀叹一声,喃喃道:“祖师爷可是在走时告诉了你什么?”
道空依旧没有言语,只是从袖中抖出了四三纹钱,放于桌上,顺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再来一卦?”
道空将纹钱推到桌边,示意其收下。
繁星点点,山上人各有心事。
张戚运面若死灰:“你克我!”
......
今日的清晨,虽说亮得晚些,但是老天爷也丝毫的不给面儿,也就太阳刚起不久,便已是云层低垂的异象,格外厚实,像是南边清风巷那帮有钱人的被褥,就这样遮住了太阳。
林常今天起晚了,迷迷糊糊撇开了厚被子,往边上一看,却瞧着二人还在酣睡,脸色十分无奈。将枕边书当宝贝一般塞到了自己怀中,套上一件外衣,这才出了屋子,还没来得及洗漱一番,肚子便不打招呼“咕噜咕噜”的响了一阵。
林常仔细一想自己还藏着俩铜币压岁钱还能买得起俩大包子,便极为麻利的一阵洗漱,开开心心的开了门,往四通街上走去,他可是知道有一家名传小镇的百年包子店,馅大味美,可谓是顶呱呱。
急急忙忙跑过去却瞧着还有好几户人家排着队,便只能先安慰着自己那可怜小小肚皮,安安分分的排着队,轮到他时,一道黑影极为麻利的往他的身前一挤,完全的挡住了林常的视线,后边的人一个个眼神都不对了,虽说碍着自家的脸面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却也着实好听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有个黑衣老妇人称刘大妈,家中无夫无子,简直是骂人不带脏字。
再看林常眼前那道黑影,不正是那喜穿黑衣的皆非嘛。
只见他对于后边人骂骂咧咧声置若未闻,依旧自顾自买着包子。
林常在其后边听着镇上人抱怨,着实是头皮发麻。虽说在镇上住了许久,却也依旧架不住这群开口就是“阴阳人”“烂屁股”的粗人。也就是赵先生四年前来到镇子稍稍的改了改镇里的风气,要不然这群人这时候指不定骂人直接带上脏字,问候其祖辈上三代了。
林常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急忙将已经付完钱的皆非一把抓到边上,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质问眼前这个横着死鱼眼满脸无辜的男人。
还没等林常言语,皆非便先开了口:“干啥?小爷帮你全家买了早点还得被你翻白眼啊。”
林常瞧着这个明明插了队却依旧一副大义炳然的男人,着实是无话可说,只得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皆非见林常这幅模样便“切”一声,抓起其后领直接往其家中跑去。林常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只得一愣神便被带出许远,反应过来之时,习惯性双手胸前挥动,脚被提在空中却如踏实地,一道太极阴阳图便凭空出现在其手中,只见林常左手直接穿过阴阳图,整只手被印上了黑白二色,周身气流被丝丝带偏,正想找法子反击,却瞧见自己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你这小兔崽子才多大年纪啊。”皆非撇了撇嘴将林常放下,一脸不爽的说道:“咋就气脉境了?”
林常哼了一声说道:“哪里有你这般无理之人,要是赵先生在,定要打你掌心与你讲讲道理。”
“行行行!”皆非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睬林常,只是如同入自家家门一般进了院子,却瞧见了正在院中打扫着卫生的林动堂。
二人目光对视,只是没有了第一次见面那般剑拔弩张。
皆非撇了撇嘴,将包子放到了桌上说道:“吃早点了,看啥看!”
林动堂瞪了他一眼,却一边走到桌子前,将扫把靠着墙角,抓起仨包子往林常那边扔去,杀气满满道:“你今儿上山,就边走边吃,我今天与你皆非叔叔有事商讨。”
二人都没有再理会林常,大马金刀一般围坐于桌子旁,沉默不语。
林常着实是看不懂这二人在干什么,只是狠狠的咬了一口刚接过还热乎着的大包子,汤汁四溅,好吃得不行,随即满脸笑意的转身离开了院子:“这包子那么好吃,就给小胖和谭森一人一个,有福同享啊哈哈哈。”
屋内秋意杀人,好不萧瑟、
“今日便走?”林动堂眼神如刀,犀利无双,语气越依旧如常。
“那可不!”皆非眼神与其对视,手中却极为麻利的抓起包子,直接往嘴里塞去,溅出汤汁洒在桌上,冒着热气,却见皆非面部微微扭曲,缓缓将口中包子吞下,眼中凶光一现,狠声道:“真烫!”
“这么急?”林动堂亦抓起一个包子,便塞到嘴里,只不过没有像皆非囫囵吞枣烫到自己。
只见皆非气势再起,将手中剩余包子一并塞进嘴里,模糊不堪道:“枯木老人说有要事要离开,那我就先带着他孙子走一趟江湖先。”
“可行。”林动堂点了点头:“过几日林常那娃娃也要走江湖了。”
“那娃娃一人走江湖?不找个引道人?”皆非一脸惊讶:“这娃娃不过几岁年纪,就敢让他一人走江湖?”
“那自然是找好了。”林动堂一脸自信:“你认识。”
皆非一脸惊讶:“我认识?”院子安静了一会,突然皆非长大了嘴巴:“你!真的假的!?”
林动堂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将包子尽数吞入的皆非狠狠喘了一口气,说道:“林常这娃娃的修为可是咋回事。”
林动堂叼着包子竖起大拇指:“厉害吧。”
皆非啧啧称奇:“九,十岁的年纪小宗师的修为,着实是有些夸张了。”
此刻余频音从屋中走出,头发有些凌乱却也掩盖不住其绝美一般的气质,二人却皆视若无睹。
只见其从桌上顺了一个包子轻咬了一口,对着二人翻了个白眼,语气之中带着不屑:“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二人恍若未闻,斗气十足。
......
天上雷声阵阵,枕云雨坠,屋外林常咬着包子,笑意盎然。
......
秃头山上,老道张戚运已经离开,整个山头孤零零的,只有冷风袭袭。
“道空师傅!”林常的声音从山路哪儿缓缓传来:“人在哪呢。”
林常上山四处张望,却是没有瞧到有人影,只见其挠了挠头说道:“人呢!”
一个空落落的小庙,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地上有些血迹,庙中佛陀似乎比平日里更闪了一些,林常藏于衣裳内的书籍散发着阵阵金光,只不过被衣裳给掩盖,四周空无一人,只是周边的树木崭新得不像之前。
云深山崖,一和尚负手而立,双眼之中带着些许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