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嘉？你怎么在这？”王文虎看见了程羽嘉，他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她抬头，默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奥，我来接我妈，她来这复诊。你这是......”他自说自话。虽然她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但他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他索性在她旁边坐下，打算厚着脸皮刨根问底。

他刚坐下，手术室门口的护士扶着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女人冲这边喊，“刘雅安的亲属。”

程羽嘉站起来，走过去接那个女人，她把她扶到原来坐的地方，“让位。”这是几个月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赶紧起身，一边说着不好意思。

“额，那个，你忙着，我去我妈那边了。”他识趣的告辞，走了几步还扭头看了一眼那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很漂亮，也很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不过只要确定了程羽嘉没事，其它人他并不关心。

“喝水。”程羽嘉倒好热水递给她，又拆开一块巧克力。

“不用拆了，我不想吃。”刘行雅安喝了几口水，“你先回吧，我自己坐一会就好了。”

程羽嘉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两人就静静的坐了半个小时。

“走吧，我差不多了。”刘雅安慢慢的起身，拿上药袋自顾的走。

“老师。”程羽嘉还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说，“我很敬重您，到现在也是。”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你不该沾染上他。”

刘雅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孩子，关于和你父亲，我很抱歉。你也不必为我难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算什么。作为他的女儿，你更让人心疼。”她慢慢的走到了门口，补充道，“对了，回去告诉他，不必有所顾虑，我跟他，我们都是一类人。”

刘雅安，就是程羽嘉班上那个年轻美丽，二十出头却已离婚的英语老师miss liu。

她和程德容相识在一年前，程羽嘉的家长会上。那次程德容因为想要出去找找创作灵感，竟然破天荒的去参加了程羽嘉的家长会，这也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去参加程羽嘉的家长会。两人几乎在对视的一秒钟就爱上了对方，他爱她妩媚又端庄，她爱他安静又狂放。他们是如此契合的两个人，渴望自由，乐于打破世俗规章。以激情为养料，肆意生长的花。

他们陷入了疯狂刺激的恋爱中，他们享受偷情的欢乐，肉体的厮缠。他的灵感随着每一次高潮而迸发，他喜欢看着她在他身下盛放，毫无保留。

直到有一天，他忘情的亲吻她的脖颈，这是他们欢愉的前戏，她说，“我怀孕了。”

他收回环抱着她的手臂，“为什么告诉我？”

她戏谑的看着他，“如果我要生下来呢？”

“很疯狂。”他笑。

“我们一直都很疯狂，不是吗？”她没有笑。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被一种慌乱取代，“你知道我们不可能的，如果让她知道的话，我.....”

“你会被扫地出门。对吗？”她打断他，“啧啧啧，真是可怜的男人。我本来只是厌倦了，可是现在，我觉得恶心。”本来就是迂腐的人，何必装出一分不属于自己的清高。

......

离开医院后，程羽嘉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开始不断的回忆刘雅安最后对她说的话，她离开时背影里的悲凉。母亲当初也是这样离开的吧，她们终于看清了他，这个虚伪的男人。

她在想，程德容除却一副好看的皮囊外还剩下什么值得这些女人飞蛾扑火，是他自命清高的思想，还是他自以为是的才华？

想着走着，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和张峥天常去的公园，在公园的长椅上还刻着他们一生相伴的誓言，据说在那条长椅上刻下誓言的情侣都可以相伴终身，她不信这些。但他偏要相信，幼稚的像个孩子。

张峥天在医院里牵住许冉然的画面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他又交了新的女朋友，她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为自己难过。

回到家里，首先看到的是一地被揉成团的稿纸，程德容烦躁的又扯下一张只画了几笔的草图，把它揉成团正好丢在程羽嘉的脚边。

他抬头看她，“她还好吧？”

“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就走进自己卧室，留下程德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父女间的感情一直这样，不冷不热，他们心里都存在着矛盾。

她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可每当看见她，他总是想起她的母亲，那个他此生最爱却弃他而去的女人。

她怨他、恨他，甚至有时候看不起他，但她理解他的苦衷，他为她做出了一定的牺牲，他是她的父亲。

程羽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又是不开心的一天过去，似乎自从张峥天离开她的世界，她的生活黯淡无光。

可时间依旧不停的往前走，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她做回了最初的那个程羽嘉，独来独往，不爱说话，不爱笑，冷冰冰的女神，就像最初没有张峥天也没有王文虎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里依旧有能让她打起精神的东西，比爱情陪伴她更长久的，是舞蹈。

她的第一个小目标，是北艺，全国最好的艺术大学，是所有艺术生的梦想。在A市，在这个边远的小城里，十几年来，能去北艺的屈指可数，除了市里领导的儿子或有钱人家的女儿，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考取，在专业成绩特别好的前提下，文化课也要足够优秀。这对A市一中的艺术生来说是一项不小考验。地区不占优势，招生比列少，成绩要求自然更高，而越是有特长天分的孩子，文化课成绩就越不理想，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方面的天赋，就要关闭你另一方面的天赋，像张峥天这样的幸运儿，是极少数的存在。

又想到了张峥天，她叹了一口气，关掉台灯，黑暗笼罩整个房间。

初三一班的教室里，传出整齐的读书声，语文早读开始了。这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清晨，本应该。

“许然冉，你他妈挖墙脚敢挖到我妹头上了，是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是吧。”陈家玉一进教室，书包还没放下，就大喊大叫。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都好奇地看向许然冉和陈家玉。

许然冉扫了她一眼，面带困惑，“你妹是谁？”

“我妹是谁？你最近又勾搭了哪个男生你自己心里还没点逼数吗？”

“不好意思，我周围的男生挺多的，你是说高中的还是咱们年级的？”她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懒散。

“靠！贱人，老子今天一定让你知道你姓什么。”陈家玉被许然冉没脸没皮的样子激怒了，她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自以为是的样子，在这个学校，这个班里，还真没有谁敢以这样的态度对她，何况还是一个外地来的转校生，无亲无势，不过就仗着几个整天围在她周围的小混混。陈家玉之所以忍她到现在完全看在张峥天面子，如今她欺负到她表妹头上了，她就一定要让她知道，有哪些人是她惹不起的。

陈家玉气冲冲的走向许冉然的位置，被张峥天拦住。

她气愤的看他，“你要护着她？”

他笑了一下，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不是。李红艳在你后面。”

陈家玉的怒火被瞬间浇灭，她尴尬的回过头，与李红艳对视。她不知何时进的教室，一声不吭的站在陈家玉身后。刚才被许然冉气炸了，竟然完全没有发现，班里学生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张峥天还故意清清嗓子，那是对她最后的提醒，只可惜她没有悟到。

“陈家玉，来我办公室！”李红艳丢下冷冷的一句话。

“靠！”陈家玉骂了一声脏话，把书包撂座位上跟着去了，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狠狠地瞪了许然冉一眼，她说，“放学别走。”

张峥天扭头看许然冉，等她的解释。

她耸耸肩，“你不用看我，我真不知道她妹是哪个？”

“陈茹，她表妹。”他说，“你怎么又跟王冰清纠缠到一起去了。”

“奥，我知道了，隔壁班的那个。”她如梦初醒，“那个女的是她表妹啊，呵，姐妹还真是不像呢。”

“你不知道王冰清是她男朋友？”

“我不认识那女的，可每次她在楼道里看见我都要瞪我一眼，她说我是狐狸精，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许然冉眼神扫过背对着她读书的苏恩典，她听说，王冰清是苏恩典的前男友，这使她更多了几分兴趣。

“诶，这个字怎么读？”苏恩典拉拉张峥天的胳膊，让他把头转回来。

他看了一眼字，给她读了一遍，又看她一眼，“这篇不讲也不考，不用读，老师上节课说了。”

果然她只是随意找了一个古诗文里生僻一点的字，只为了打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