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燕江流盘坐在洞内，将最后一点元力纳入体内，便听到“噗”的一声，那是瓶颈突破的声音！它的修为涨到了炼气八重！
“呼……”
燕江流睁开眼睛，经过两天的炼化，终于是把夺来的元力全数吸收了。
“恭喜啊大黄狗，这下你已经有突破到小灵境的资本了。”
“嗯。”
它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欢喜。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修为上升难到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不，我只是在纠结，到底是去尝试触摸炼气九重的门槛呢？还是直接就这么踏入小灵境呢？”
“这还用纠结吗？炼气期当然是越精深越好，你之前还是人的时候，是在第几重突破的？”
“我记得当时是得到了一些机缘，侥幸突破到了第九重，之后，我见实在是再难以精深，就作罢了。”
“这样啊……大黄狗，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从炼气八重直接窜到十重，你会不会想试试？”
燕江流一愣，“直接窜到十重？你别是在说胡话吧？！”
“我可没开玩笑，凡帝在晚年时曾收了一个徒弟，也是和你一样的资质中庸，为了他，凡帝特意以大神通创造出了一种秘术，可以使炼气八重的修为直接窜到十重……”
燕江流狗眼瞪得如同一颗葡萄，“有这种秘术你为何不早说？”
“别急，听我说完。这种秘术虽是奇异，但也有着极大的危险，若是成了，万事大吉，若没成，灰飞烟灭！那小徒弟就是因为没挺过来，才害的凡帝再也不肯收徒，孤老一生的。”
“嘶……这么恐怖的吗？”
“对啊，所以我才问你会不会想试试。当然，这只是个提议，决定权在你手里。我明白你是个谨慎的人，若非万不得已不会冒一点风险。要是不愿我也能理解。”
燕江流眯着眼睛，似乎在斟酌。
炼气期越是精深，打下的基础也越是良好，等于给以后的道路铺了一条平坦的大道。虽然在修为还弱时看不出，可是越是到后面，就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差距所在！要换了其他人，手里有这能从炼气八重直接窜到炼气十重的秘术的话，只怕早就放手一搏了。
修为到了炼气八重之后，苦修已经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了，就像是装满了的杯子，即便再加水，也只会溢出来。
炼气九重，就像是给杯子外加了一圈围栏，将溢出的水保留在里面。而重点就是，这个围栏要如何去建？
燕江流陷入了沉思，到底该如何取舍呢？不喜欢冒风险，这是身为人时的习惯。修真之途道路坎坷，有着千难万险挡在前面，一步走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正是这样，必须每一步都要谨慎前行。
这没什么错，但有时候，过于谨慎也会阻碍步伐。
以前，燕江流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颗可以洗髓炼体的极品丹药，此丹药用五株药王佐以上百灵药炼成，服下后，使得体质发生了飞跃性的蜕变，才突破至炼气九重，这是机缘。而机缘，永远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若不剑走偏锋的话，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突破了。
燕江流倒是拖得起，但是，心中的那份思念却随着时间在不断加深、扩大，直至每晚入梦，都能梦到那翩翩起舞的身影。
想一个人是很煎熬的事情，燕江流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它早已病入相思。
秦心，我想再见你一面，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唉，谨慎了大半辈子，这次，我就放开胆子搏一搏吧！青虹，告诉我那秘术！”
“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出事了，可别后悔。”
“嗯，要是出事了，你就去找凌天吧，让它带着你回凡帝的陵墓，对了，也顺便给它带句话，要是以后见到了秦心，就替我说一句……”
“停停停！这都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交代后事了？不要说这些丧气话行不行？”
燕江流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消极了，连忙闭嘴。
青虹在虚空中展开了一幅金色的字幕，燕江流只是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这小小的字幕里，蕴含了诸多对天地大道的利用和解读，光是想要看懂就得花上个好几天，更别说剖析其中的门道和规则！不禁叹道：
“不愧是帝尊所创造的秘术，其玄奥之深就连我都难以理解！”
“嘿嘿，凡帝可是花了好几年才创出来的，你就不要试图去解读了，等成功挺过试炼，再让你抱着研究个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现在，只要照着上面的做就行。”
“恩。”
燕江流两只爪子在胸前合出法印，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周围的元力竟开始产生了异动！周围迅速凝出了元力浓缩成的雾气，不受控制的往嘴鼻里钻去！
“不要慌，你的肉体现在变成了一个吸纳元力的漩涡，再过一会儿，你的意识也将脱离你的身体，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三天内，若你能回来，就是完成了试炼，修为会直接踏入炼气十重，若你回不来，则肉体变为一具空壳，归于尘土，明白了吗？”
“嗯。”
燕江流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了，我提醒你，记得那死去的小徒弟在施展此法前，凡帝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可能对你有些帮助。”
“什么话？”
“不要忘了初衷，一旦迷失本心，就再也回不来了。”
“好，我记住了。”
说完，燕江流便将剩下的法印结出，一股股奇异的波动自它身上涌现出来，更多元力汇聚，争先恐后地钻进它的身体。
当最后一个法印结完，燕江流一颤，双目失去了焦点，好似有什么抽走了它的魂魄一般，仅留着一具空荡荡的身体留在原地，毫无自觉地吸收着周围的元力。
青虹叹道：“大黄狗啊大黄狗，能不能过这一关，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
这是哪呢？
眼前，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觉、嗅觉、视觉、触觉统统失去了感应，好像整个身躯都融入了这片黑暗中一样。但是，燕江流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反倒有种安详的感觉，一股暖流不知从何而来，温润了全身，就像窝在寒冬的暖被里一样，让人不想动弹。
不过，这片黑暗很快就消散了。一阵柔和的光芒映入了瞳中，让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再一睁开，却见到了漫天的星空。
“咦？”
燕江流挺起身子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处山峰的顶端，阵阵白云从身边飘过，柔软得像是少女的手掌在轻轻抚摸。
“这里是……”
燕江流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来过这里，但是一时却记不清了。他站起来，想一窥周围事物的全貌，可在不经意见看了一眼脚下后，大吃了一惊。
自己的下半身，竟然变成了人的双脚，而不再是两条毛茸茸的狗腿子！
再一细看，不仅下半身，好像全身都已经变回了人形！
“我……我变回来了？！我真的变回来了？哈哈哈哈！终于不再是那副碍事的狗身了！哈哈哈……”
笑过之后，燕江流环视了整个山顶，发现这里除了一张古朴的石桌和两根石凳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越看着这里，越是有股熟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莫非这里是……”
抬头一看，三颗大小不一的月亮静静悬在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三月同天！这里是天璇！那也就是说……”
忽然，一阵破风声传来，身后来了个人，燕江流回头望去，猛然一呆。
他漆黑的瞳里映出了一副美艳动人的容颜，那是他每每入梦，都能朦胧中见到、朝思暮想的脸庞！顷刻间，就像有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胸膛，让内心一颤！
望着她，燕江流呆了好久，才说出那个名字。
“秦心……”
“怎么了江流？”
她开口，一如夜莺落啼，还是那么让人沉醉。
听闻这声音，燕江流心头再度一颤，无数回忆涌上心间，与那份思念一齐化为了眼泪，滑落脸庞。
秦心走过来，面露担忧之色，玉手轻抚着他的脸颊，道：
“江流，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手有些冰凉，但也是无比的温暖，化开了燕江流一直以来的心结。这份真实的触感让他再也无法忍耐，向前一倾，将那柔软的娇躯抱在怀里。
秦心嘤咛了一声，白玉般的脸颊浮现出了阵阵红晕，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这么抱着。
“秦心，我好想你……”
燕江流抱的更紧了些，生怕她会变成一阵风，从自己怀里散去。
秦心有些颤动，全然没了圣地之主的威势，反倒如同一个小媳妇一样慌了神。两人在一起时，他一向很拘谨，从未过多表露言语，更别提一些过于亲密的举动，而现在却突然拥了过来，怎会没有触动？
两人相依在美丽的月下，她靠着他的胸膛，脸上泛着粉嫩的红晕，很是动人。
“这才分别了没多久，你就这么想我么？”
燕江流紧紧地搂着她，眼里似有千万柔情，道：“对我来说就像过了一辈子。我不想再放开这双手了。”
“那就这样抱着吧，直到腻了为止。”
“不会腻的。”
燕江流将脸埋进她的青丝中，轻轻嗅了嗅，“永远都不会腻的。”
“江流，这些天来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你变化如此之大，虽然不是说现在这样不好，只是突然如此，让我有些惊讶。”
燕江流不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在梦里，我与你分道扬镳，与你生怨结仇，我们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呆在一起。这世间都与我为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到后来，我也终是被人围杀，变成了一只平凡的黄狗。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幡然悔悟，还有太多话想跟你说，也还有太多遗憾没能弥补，我不想再后悔了。”
秦心静静地听着，看着他逐渐消沉的表情，安慰道：“那只是梦而已，我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嗯，那只是梦而已。”
燕江流搂着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江流，那柄凡帝锈剑你可带在身边？”秦心忽然说道。
“带着呢。”
燕江流将锈剑唤出来，拿在了手上。她接过，轻轻抚了抚锈迹斑斑的剑身，笑道：
“江流，我和这剑，那个更好看？”
“当然是你。”
“可是之前，你却回避了这个问题。”
“我现在想通了，为了你，弃了这把剑又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它就放在我这里保管了。”
“嗯。”
燕江流弃了剑，为她而放弃了理想，直过好久，他终于是下定决心，说出了那句话：
“秦心，我爱你。”
秦心在他怀里颤抖了一下，脸颊再度泛起了好看的红晕，有些娇羞地道：
“我也是。”
时隔多年，两人终于是跨过了最后的那条线，互相表明心意。
这一晚之后，世间多了一对神仙眷侣。燕江流与秦心游走在天地山河之间，将尘世的琐事忘在脑后，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不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她也不再是为了保护宗门而割舍感情的圣主，两人情意绵绵，定了终身。
大婚之夜，燕江流微醉，轻轻推开了洞房的门，而在床边，她穿着一身红纹金丝的绣凤嫁衣，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了许久。
燕江流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迈得很沉重，好像走过了千山万水，才来到了她的面前。
秦心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俯下身，吻在了那柔软的唇上，这一吻，既是永远。
两人依偎在床沿，享受着这份静谧，直到桌子上那对龙凤雕金烛快要燃尽时，秦心才开口。
“江流，你真的不后悔吗？”
“哪有什么后悔的？”
秦心目中闪过一抹悲伤，从身后拿出锈剑，道：“你说过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我各自为途，所以才如此珍惜，可到底哪边才是梦，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燕江流望着锈剑，沉默不语，耳边似又想起了青虹说过的话。
没错，他又何尝不清楚，至今为止发生的都是一场试炼而已，只是，这梦太过美好，好到他宁愿沉寂在里面，不再醒来。
秦心笑了笑，又道：“江流，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再不回头，就真不能回头了。”
“可是我舍不得。”
燕江流抓住了她的手，眼里泪光闪动。
秦心笑容依旧，只是这其中却多出了一丝苦涩，道：
“我了解你，早从你的话语里，就知道了自己不过是由试炼诞生的虚幻假象而已，可即便如此，我对你说过话却没有一句是虚情假意。江流，我爱你，所以不能任由你这么沉沦下去。你该走了，真正的秦心或许还在等着你，不能辜负了她。”
燕江流愣在原地，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她只是温柔的将其抹去，并将凡帝锈剑递还到了他的手里，道：
“不要哭泣，这不是生离死别，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次相聚的。”
“……嗯。”
燕江流用力点头，双眸中再次涌出了坚若磐石的决心，伸手接过锈剑，而就是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零星的碎片，消失在了虚无当中。
梦散曲终，情谊未了。
手里还留着她的余温，燕江流攥紧了手掌，似想将这温暖永远留住。
他抬起头，在这没有任何事物的黑暗中笔直地前进着，越是向前，他的身形就越是缩小，肌肤也开始长出了黄色的狗毛，最终，他又变回了那只平平无奇的大黄狗，不过这次，它不再怨天尤人，而是心怀一份执念，喃喃地道：
“秦心，等我。”
……
平华原边境，一不知名的洞窟内，一团金光在入定的燕江流周身徐徐转动，好似一个人在焦急的踱步，青虹的声音从中传出：
“唉……再过一个时辰，就过了整整三天了，这大黄狗却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别不是和那小徒弟一样，挨不过秘术的试炼，一命呜呼了吧？”
正当它焦急万分的时候，一旁的燕江流忽然颤动了一下，涌入体内的元力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气息在不断攀升！
青虹何其灵敏，立马察觉到了异动，惊讶道：“真的成功了？！”
这气息上升得虽然缓慢，但是却如水滴石穿般稳固扎实，不一会儿，就听到“噗”的一声，燕江流的修为突破到了炼气九重！
而即便突破了炼气九重，气息的攀升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这使得青虹更加确定，它已经成功挺来过来了！
“哈哈！看来这黄狗还真有点非凡之处，也不愧是能得到我的人！凡帝大人，您后继有人了！”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燕江流的修为境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水涨船高，最终在一炷香之后，又是一道破关声响起，俨然升到了炼气十重！
也在这时，燕江流的意识回到了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