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在一个傍晚,我们终于赶回了玉扇阁。环音师姐都要顶不住了,脸色苍白,她给了温温太多的血,自己也要受不住,不过好在,到了玉扇阁。
现在我对玉扇阁也像是有了寄托似的,觉得只要一到,就都安全了,里面的钧落神医会救大家,会救温温。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掌门师兄玉章看到温温如此模样,一张原本淡漠如谪仙的脸也带上了痛惜的神情。
“是我想的不周,没料到事情如此严重……”
他赶紧叫了钧落神医给温温和环音师姐诊治,环音师姐还好,包裹了手腕的伤口,只要稍加休息就行,温温是被抬到钧落神医那小屋里面的,落下帘子,不让外人看。
妙华着急,道:“我为什么不能看?我要在她身边!”
钧落的声音悠悠地从帘子内传来,“你在她身边我还怎么治?最好连我这屋都别呆,出去等着。”
“你……”
妙华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带着愠怒。
他要进去,玉章却在他身前挡了一下。
“妙华君,钧落的医术,你应该相信。”
“我们不要打搅他,出去等着吧,出去等着,说不定一会儿就完事了。”
妙华看着玉章,算是做了退让,我们一行人出去。
玉章上下打量我一下,道:“竹笙,身体没什么事吗?”
我尴尬地低头,“没事。”
罗唦窜出来,护着我道:“这多亏了我们一族的身体有强健的恢复能力,所以我家崽崽才没事!”
我回头看看他,莫不是他自动忽略了我在中央城血的味道,还把我当幼崽?
玉章也不恼,只是笑笑。
妙华则双手背后,“我觉得,我可以考虑带着温温回狐狸洞了,想让她与人类接触,但我并不想让她遇到危险,现在的情况与我本意相悖,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玉扇阁。”
我竟然发现玉章的眉头皱了一皱,这是很难见。
“妙华君想要回狐狸洞,那么狐狸洞就没有危险了吗?”
“狐狸洞当然不会有危险,我是族长,温温是我未来的夫人,谁敢伤害她?大家都是众星捧月还来不及呢。”
“可是镇兽塔这次见到了你们,要是追着你们,你们还在这,顶多会追到玉扇阁;要是你们不在这,他们怕是要追到狐狸洞了。”
“我会怕吗?”
“妙华君化作人形已久,灵气丰厚,就算在猛兽中,白云火狐也是比较上位的存在,自然不怕,但族中年幼亦或是灵气不佳的同类似乎没有办法抵挡镇兽塔的人吧?”
“我们一族张开结界,不会被发现。”
玉章又是皱了下眉头,在我看上去,他是有些不情愿让温温走的。
“妙华君,这次温温受伤,但到底也是长了教训的吧?在玉扇阁这几年,温温没有成长吗?如果有,那就再呆些时候,怎么样?”
两者交锋,妙华决定再思考思考。
原来温温之所以会是妙华的夫人,是因为妙华捡到温温的时候,小孩子手欠,在妙华那两条毛发茂密的尾巴上,抓到了属于命定之人才能抓到的毛。
白云火狐,通身全白,在尾巴尖儿和额头处有一点点火红,而恰恰在尾巴尖儿上那一点火红的毛发里,会有两根一模一样的毛,长短一样,红白的渐变一样,拿到这两根一样毛的人,便是族长的命定之人。
这个说法很好笑,妙华当族长几百年了,自己怕是都分不清哪两根毛一样长,却被温温这个调皮的小坏蛋,在尾巴上玩耍时,一下子拽出来了。
拽出的那一刻,妙华只觉得,自己尾巴很痛,要秃了,小坏蛋还在笑,抚养小坏蛋的母狐狸赶紧跪下给她这个族长赔罪,随即惊呼,“族长……温温是您的命定之人啊!”
妙华也对比了两根毛,真的是一样长,渐变的红白颜色都没有任何出入,还是在两条尾巴上找到的,还不是一条。
连妙华都感觉有些神奇了。
上一代族长没找到命定之人,过了上千年最后深感无趣,又因为无以为继,活的太久了,而自刎于众族人前,妙华上位后,便觉得自己不能拿这当个事,一直潜心让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游历人间,学人类品茶,学人类听曲,却好巧不巧迎来了温温。
难怪两人之间有着说不出的亲密,却又带着点游离。
狐狸崽子们和我三八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越说越起劲儿,还猜测,他们的妙华大人应该是挺喜欢温温大人,温温大人呢以前很喜欢妙华,可是自从被带出来,就总带着怨气儿。
我听后点点头,“怨气得解开啊,不解的话,会越积攒越多的。”
“可是我们族长从不会主动去说什么,温温大人不理他,他还端着个劲儿,要等温温大人遇到困难了,哪件事干不成了,来求他,才算罢休。”
罗唦在我旁边探头,“嘿,想不到老狐狸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
狐狸崽子们不乐意,“去去去,什么一把年纪,我们妙华大人才一千岁出头,在猛兽里,不算大!”
“可对我来说算大,我才八十三岁!”
不不不,你可不是八十三岁!
在鸩丹的幻境里,我亲耳听到罗唦的残影说自己是一千年前住在极东之地,他和妙华比,不过半斤八两,谁都说不着谁。
哎,但这话我说不出口啊。
狐狸崽子们还要再说,妙华过来瞪了他们一眼,“怎么,还要说多少?你们是要把我的隐私全都说出去吗?”
“小的不敢……”
几个狐狸崽子瞬间低下了头,我能感觉他们耸拉着脑袋,几乎连隐匿的狐狸耳朵也耸拉着。
这时钧落那小屋的门开了。
妙华赶紧走过去,“温温怎么样?”
我也赶紧起身。
“对啊,怎么样?她流了很多血,伤口创面很大,几乎是打了对穿,镇兽塔那个……那个叫白佡的,灵气很高……”
钧落用棉布擦着手道:“血止住了,也用了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但怎么着也得等两天,先放我这两天吧。”
玉章开口道:“那我来照看可好?”
妙华一愣,有些警戒地看着玉章,“你来照看……我未来的夫人?”
玉章又退下阵来,“妙华君别介意,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温温对我来说,很像……很像一个小妹妹,而且这次……”他微微低下头,一双黑琉璃的眸子带着懊悔,“是我的失误,让温温受伤,我想表达一下歉意。”
我能看得出来,那不是假话,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好,但就是能感觉特别真挚,特别有诚意。相信妙华也有如此感觉。
警戒的表情也很快消散。
最后还是由妙华去照看温温。
玉章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回头看我一直看他,便又恢复了那微微淡笑的表情。
“竹笙,也赶紧换身衣服去吧,你看你身上都是血渍。”
“啊,我现在就去,只要温温没事,我就放心了。”
掌门师兄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掌心温热,让我由内而外的安心。
那一刻,我觉得很温暖。
“赶紧休息去吧,后续便没有什么事了,明早要来找我恶补早课。”
等等,恶补早课?!
我都忘了这事了,好像是环音师姐的早课,我不用上,掌门师兄单独补。
“明天就要补吗?”
“明天有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玉章便收了手,轻笑一声,“那便来吧。”
我把鸩丹给了他,他看后说这东西一旦遇上血,是会出大麻烦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的血……它没沾上吧?一直在我怀里揣着……”
“放心,你的血已经不是常人之血,就算沾上也没有关系。”
他小心地收起来,继而也退去。
我走着走着,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忘记问玉章师兄圣水的事了,想问问他圣水有没有给过别人,那个白佡被我斩断手臂,竟能迅速长出,是不是圣水的关系?
罗唦却凑上头来,道:“竹笙,今晚我们俩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的就像是出去这几个晚上没有跟我睡一块,没有好好睡觉似的,在客栈,别提睡的多香了。
“哦对了,喝药!”
这么多个晚上,随身带的药都有给他喝,这个晚上可不能忘,钧落神医说了,这个药不能停,罗唦所受创口巨大,和温温还不一样,温温只是被一剑刺中,罗唦可是胸口被打了个窟窿,伤到心脏的。
他皱着眉,有些不情愿。
但这次没跟我磨蹭,没耽误时间。
我看他还行,便道:“等身体完全恢复,我们就去西荒地底,那里说不定有你的家。”
不是说不定,是我敢肯定,只是要是特别坚定的说出来,罗唦又该问东问西了。
罗唦却看向别处,不接我的话。
“罗唦?”
“嗯?”
我唤他,他又扭过头来,“竹笙,我困了。”
“我……”
罗唦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拽着我的手臂,道:“好吧,喝完药,要快点睡觉。”
我很奇怪他竟没有提吃,没有喊肚子饿。
他又看向别处,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罗唦竟然在思考东西?
不不不,我并不是说他没脑子,在以往的并肩作战中,他没有像个傻子似的,他只是失忆了。
但这种情况还是很少有的。
晚上他依旧搂着我睡,脸还蹭蹭我的脖子,我心里有点别扭。
不过当翌日,我单独和玉章师兄上完早课,听狐狸崽子们又叽叽喳喳地说,罗唦在饭厅和野猪接着比吃饭,并且已经吃了五百斤时,我的心稍稍落回原位,他好像没什么变化,起码食量上没什么变化,能吃,应该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