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中是有一丝忌惮的，叶择可以确定，即便是造极境的强者也是人，也会有喜怒哀乐。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一定是忌惮，对于纳兰晴婵的忌惮。

刀狂拿着魔剑缓缓向更高处飘去，周边的武者们自觉为他让出了一条出路。看着刀狂的背影，纳兰晴婵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那些满眼不解的后辈们。按照叶择说的，这魔剑极有可能助鄢莫烈战胜孙不灭，其中意味着什么谁都知晓。

身为江湖正道，尤其是面对势不两立的魔宗，纳兰晴婵贪生怕死的行为让林长寿等人难以接受。当然，此刻最难受的绝对是刚刚飞来的背着开心的纳兰远。

同样发现刀狂异样的还有能勘破一切的林长寿，虽说以他螳臂当车的实力没有资格责问纳兰晴婵，可出于心中的那份正义，他还是问出了口：“敢问纳兰前辈，面对刀狂，您有几分胜算？”

纳兰晴婵轻声道：“只听传闻，本以为没有胜算，方才见了才能确定，即便身上有伤，该是有六成的胜算。只是他又拿到了魔剑，虽说是个刀客，但那魔剑决然不是俗物。即便拼了命，也只有四成的胜算。”

一个造极境高手，一个中原域大门派的宫主，决然是不会信口雌黄的。众人在惊讶纳兰晴婵实力的同时脸上的不解更加浓郁了，四成的胜算已经不低了，再加上有同为造极境的胡乱掠阵，拿下刀狂也不是不可能的。

“纳兰宫主是怕厮杀起来伤及我们这些后辈吧？”叶择替纳兰晴婵解释道，“我相信纳兰宫主的为人，她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那我们就是了吗？”说话的人是向来直来直去的纳兰远，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他盯着纳兰晴婵低声道：“姑姑三思，倘若将来魔宗凭着这把魔剑瓦解了大夏江湖，那我天绝宫将是整个江湖的罪人！”

叶择能看出来，除了完全支持他的苏沐晨闷不吭声，其他人都已经表现出赴死的决心。在感叹江湖正道伟大传承的同时，叶择不禁有些心疼纳兰晴婵，即便这些往日里深明大义的妖孽后辈们，在此刻也只是莽夫而已。

想到此处，叶择缓缓看向纳兰晴婵，而后者也正看着他。两人对视后纳兰晴婵笑了，美妇人该有韵味显露得淋淋尽致。依旧看着叶择，她轻声说道：“相比起魔剑，我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

纳兰晴婵的目光是在叶择身上的，众人自然明白她说的是谁。纳兰晴婵继续说道：“我相信他的承诺，将来必然能登上孙不灭都到不了高度，所以，他的安危比魔剑重要！”

他，只能叶择！

直到这一刻，直到一个后辈被一位造极境前辈如此高看的时刻。众人才发现，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个一直在创造奇迹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在与叶择接触后他们也都有过这种想法，叶择的未来，是他们绝对无法超越的。

“叶择？”低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被人叫了名字，叶择本能地向空中看去。这一看，恰好与刀狂对视，在看到刀狂眼中的癫狂后叶择暗叫一声不好。下一刻，刀狂拖着魔剑犹如死神一般撕裂着空气冲向这边。

纳兰晴婵大手一挥，一帮后辈被推向了远处，随后她一掌轰向刀狂的方向，白色真气犹如白雾一般铺天盖地向刀光包裹而去，白雾阻挡了一切，爆裂声频频响起，忽然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刀狂踏空而行，一步步走了出来。

“你应该清楚，若是与我搏命，你未必能安然离去。”纳兰晴婵低吼道。

刀狂无奈地笑了笑，“宗主有令，见到叶择杀无赦！”随即又看向叶择，毫不避讳地说道：“他，必须死！纳兰宫主若是想为了一个后辈丢了性命便继续阻拦本座，本座答应你，只杀叶择一人！”

纳兰晴婵苦涩地笑了笑，看来不止是她，就连鄢莫烈都感觉到了叶择的威胁。她扭头对满身是伤的胡乱说道：“你我二人加起来也战不过他，带着江湖未来的希望逃吧！”胡乱深深地看了纳兰晴婵一眼，说了声保重后缓缓退去。

胡乱来到叶择这边后一把抓住叶择肩膀向远处遁去，剩下的人连忙跟上。刀狂怒吼一声，正欲追赶，真气化作的浓雾再次将他包裹。

似乎是怕剩下的人赶不上，胡乱的速度并不快，即便如此，刀狂与纳兰晴婵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真气炸裂的声音。一直面无表情的叶择轻声说道：“前辈，我得回去。”

声音虽小，但叶择知道身为造极境的胡乱一定能听到。胡乱眼神复杂，他能听出叶择话语中的恳请之意，“叶大人，纳兰宫主为了你甘愿与刀狂搏命，你不能回去。”

“你若是不让我回去，我便设法自尽，今天自尽不了还有明天，还有后天！我说到做到！”语气从恳求变成坚定，胡乱停在了空中，松开了叶择的肩膀，不解地看着叶择。

叶择正欲回去，苏沐晨等人已经追了上来。众人一眼就看出了叶择的想法，纳兰远责问道：“你若回去，只能给姑姑添麻烦！姑姑以性命救你，请你珍惜！”

“你们都赞同她用命救我，是因为她说我是江湖未来的希望吗？”叶择苦涩地说道，环视了一圈周围这些大夏江湖的天才后辈们，沉声道：“江湖的希望，不该是一个人！”

叶择又看向林长寿，“带他们走！他们都是各大门派的未来，不该蹚这趟浑水。”说罢，叶择向来的飞去，众人之中，苏沐晨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其他人犹豫之后正欲跟上，林长寿忽然说道：“能别再胡闹了吗？那可是造极境高手的厮杀！”说着，林长寿看向叶择消失的方向，沉声道：“他的路，咱们走不了！”

······

距离刀狂与纳兰晴婵三里的时候叶择落在了地上，随后落下的还有一直跟着他的苏沐晨。似乎叶择早就料到了苏沐晨会跟上，没有任何惊讶，将一个刻有阵道符文的木牌丢给了苏沐晨后沿着山林快步走去。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最后停在了碎裂山石的一处，窥探着空中两位造极境高手的对决。

“你该走！”苏沐晨终于开口了，没有任何责备的味道。

叶择嗤笑一声，靠着一块斜插在地面的石板上说道：“这么多年了，真的不想让他人用性命换我的性命了。哥，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因我而死了！”

话语之中是满满的凄凉，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西北域连州府的那个晚上，同样是面对巨大的实力差距，苏沐晨背着叶择逃离了叶府。那一夜，为叶择死的人好多，都是些最亲近的人。

“那就按你的想法做吧！”没有人比苏沐晨更了解叶择，他深信，叶择既然敢回来就一定是要做什么事情。

叶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虽说身上有着隐匿气息的阵道，可刀狂毕竟是造极境强者，说不得是能感知到他的。

苏沐晨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为你死的人不是纳兰晴婵，你应该不会回来吧？”最了解叶择的，确实是苏沐晨！原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叶择尴尬地不敢回头，只是向苏沐晨摆了摆手。

敢回来这里，叶择自然有别的想法。到了他先前离开是看好的地方，叶择用手指蘸了些碎石间依旧在流淌的血液，随后再周边的碎石上画着形态各异的阵道符文。

此刻空中的的纳兰晴婵已经完全落了下风，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露骨的伤痕。眼瞧着刀狂再次发动猛攻，纳兰晴婵低吼一声，双手中指与无名指紧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用力一拍。

瞬时间，纳兰晴婵周边的空气发出了摩擦的声响，原本身上暗淡的白色真气愈加的浓郁，在超越了她最初的程度后依旧在不断攀升。

纳兰晴婵的眉间被一条白色纹路连接，从眉尾延长至太阳穴演化成两朵白色的花儿。刀狂的眼神凝重的许多，感叹道：“天绝宫单传秘法，双花绝！”

没有任何回应，纳兰晴婵拖着白色的焰尾冲向了刀狂，刀狂魔剑一挥，以剑为刀斩出了数十道刀芒，原本能伤到纳兰晴婵的刀芒此刻却如瓷器一般被她轻易拍碎。刀狂目光一冷，周身红色真气化作数不尽的猩红骷髅头，随后全部飞射向纳兰晴婵。

纳兰晴婵双手向外一甩，白色真气化作风刃与猩红骷髅头不断碰撞，炸裂声不断，产生的威力几乎将空气轰击成了黑色。

忽然间，纳兰晴婵消失了，刀狂一惊，再次看到纳兰晴婵时她的拳头已经轰击在了他的胸口。不同于寻常武者遭到攻击后连忙拉开距离，刀狂带着残忍的笑容任由纳兰晴婵的拳头没入他的胸口，挥动魔剑直接砍向了纳兰晴婵。

纳兰晴婵似乎很自信自己的护体真气，没有躲避的意思，下定决心要破了刀狂的护体真气将他的心脏掏出来。魔剑落下，纳兰晴婵的护体真气竟被轻易撕开，意识到不对后纳兰晴婵连忙收手想要退去。

刀狂趁机一脚踢在了纳兰晴婵的腰际，她喷出一口鲜血之后倒飞出去，在空中足足失控了一里地的距离才勉强停下。

一直在观战的苏沐晨忽然皱起了眉头，似乎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