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终于在几日后进了江南域的境内，都说春季的江南域是最让人向往的时节，可依旧在域江之上的叶择完全没有感受到丝毫春意的盎然。尤其是到了晚上，江风一吹，那寒意可不比入冬的连州府差多少。

这些天叶择每日都会和钱山水手谈几局，虽然钱山水从未胜过，但叶择还是通过他的棋路了解到了江南域的黑白风格。毕竟明天要去皇城夺国手的位置，多了解些天下人下棋的风格也算是为自己多些保障。

最头疼的还是热情依旧的钱楚云，无论叶择或是洛儿多么冷落她，这位大小姐还真就不会放弃，正如当日她那句大话，非要吃定叶择不可。

这夜晚饭后叶择正在房间内教导洛儿下棋，苏沐晨则盘膝在床边精心修炼。因一招大意失了十数颗棋子的洛儿正吵闹着要悔棋，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就连苏沐晨都睁开了双眼，提剑站在了两人的身边。

“有杀气！”

叶择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和洛儿理论落子无悔的道理，可洛儿却将苏沐晨脸上的凝重看得真切，也不知是不是被吓住了，乖巧地闭上了最不再吵闹。叶择拿起洛儿的黑子，观察了好一会儿棋盘帮她落了子，还满意地回味着：“这一手可以说是回天之术，到最后的胜负也变得模糊了。”

“叶择？”苏沐晨可知道叶择绝对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可今日却一反常态不做反应，心中顿时有了不少困惑。

叶择笑了笑，“这里已经是江南域的地界，怎会有敢对山水商会出手？若是有，那必然是山水商会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关系到他们此次到西北域运输的货物了。”

忽然响起那日叶择见到山水商会搬运货物说的话，苏沐晨思索着说：“可那貂绒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人的利益。”

“在西北域，还有一样东西算的上是让商人眼红的货物。”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叶择拉开了房门，回头看苏沐晨还呆在原地，叶择沉声道：“盐矿！”

甲板上一位黑色长须的中年人正坐在往日叶择与钱山水下棋的位置翘着腿揉捏着手中的茶具，坐在他对面的钱山水则靠在椅子上用手中的折扇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此时钱少爷的脸上阴晴不定，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择刚出船舱便被钱楚云拉到了身后，白日里的搔首弄姿已经不见，现在的她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对峙的两人。

“那长胡子的是江南域盐帮二当家张林阳，小成之境巅峰。他身边那十几个都是登堂之境的好手，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了，你们尽量躲回船舱。”

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位在叶择眼中风情万种的钱大小姐，叶择打开折扇挡住嘴低声道：“看来山水商会的内部也不干净啊！走私盐这种大事都能被传出去。”

钱楚云瞪大眼睛看了看叶择，若不是这些日子钱山水无数次夸赞叶择的聪慧，她真的会怀疑叶择便是盐帮派来的先头兵。饶是如此，钱楚云还是好奇地问了声：“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叶择得意地笑了笑，“那日我发现搬运貂绒的仆人尤为的吃力，当时就确定装着貂绒的箱子里绝对有其他的物件儿。再加上此次来运货的人竟然是钱家的少爷和小姐，马上就明白你们这桩生意必是见不得人的。而西北域见不得人的生意除了那人肉的买卖还真的不多，思来想去也只有盐矿了。”

听了叶择的推测，钱楚云的脸上露出一丝动人的笑容，她凑近叶择轻声道：“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你让姐姐对你的兴趣更加浓郁了！”

叶择还未反驳钱山水那边终于开口了，“张副帮主，您截停了我山水商会的船队，带着这么多高手未经许可上了我的船，现在又一言不发算是何意？”此时钱山水的语气和叶择所见到的截然不同，铿锵有力、不卑不亢，隐隐还有种大家风范，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青年能有的气势。

张林阳捋了捋他那看着非常得意的黑胡子，将那杯清茶慢慢吸到嘴里，随后还闭上眼回味了一番。放在茶具，张林阳笑道：“山水商会果真是阔气，连出行时带着的茶叶都是杭州府的上等货。”

钱山水眉头紧锁，一只手撑着下巴默默注视着张林阳，他自然明白张林阳是想以这好茶为借口引出想要说的话，所以才一言不发任他牢骚。

见钱山水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张林阳收回了笑脸，斜视瞪着钱山水冷声道：“老子是个粗人，有些问题还真想不明白。比如你这富可敌国的山水商会为何还要动私盐的买卖？难道钱归土是觉得我盐帮好欺负不成？”

无论在在哪个朝代都会有盐帮，倒不是因为朝堂颁布的律法不够严厉，而是这私盐的利益太过庞大，任谁都不可能瞧着这样一块肥肉而不垂涎三尺。但张林阳说的也不假，谁做私盐的生意世人都可以理解，可唯独向来不做灰色生意的山水商会染指私盐真让人难以揣摩。

“私盐的生意是钱某一手操办，与家父无关。”钱山水的这句话让叶择瞬间有了兴趣，张林阳随即便问出了叶择心中的疑问，“哟呵？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将来山水商会必然是你钱山水的，你想做些生意给长辈们看也不至于得罪我们盐帮吧？”

“哼！”钱山水冷哼一声，站起身大手一挥，望着苏州府的方向厉声道：“谁人不知近些年盐价飙升？这带来的后果便是整个江南域各种生意的涨价？我们这些宽裕的人还好，你可想过那些江南域百姓的生计？”

钱山水的话让叶择目瞪口呆，连他对面的张林阳都被钱山水这忧国忧民的话给惊住了。钱山水长叹一声，“这些年江南域的生活是比皇城之外的地域康乐，可百姓的收入还是那几亩良田。你们这般哄抬物价无疑是在逼迫百姓另寻生计，若是钱某不站出来为江南域的百姓做些什么，怕是百年之后第二个西北域便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