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江滔滔，一队商船有序前行，其中位居中间最大的那艘船的甲板上正有两人分坐两旁手持黑白子对弈。

商船已经行了两日了，叶择算是领教到了深知男人心的钱楚云的高招，第一日撂下那句狠话后便跟着叶择形影不离，若不是顾忌与叶择同住的苏沐晨，她还真有可能赖在叶择的床上不走了。许是第一日发现死缠烂打没有效果，第二日竟亲手为叶择煲了鱼汤，域江中的鱼做的汤也算是江南域的一道名菜，可在这位大家小姐手中却只让叶择尝到了盐味。

钱山水落子，摆着手中的折扇笑道：“这两日家姐让叶兄苦恼了。”

叶择落子，“钱小姐真是把江南女子的热情表现得淋淋尽致，叶某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还真是吃不消了！”站在叶择身后的洛儿噘着嘴嚷嚷道：“钱小姐做的鱼汤真是难以下咽，任谁也吃不消！”这两日反应最大的正是洛儿，从那天见到钱楚云对叶择暗送秋波后便对她生了敌意，也不知是在为少爷分忧还是有别的想法。

叶择无奈地摇了摇头，故作生气道：“这里怎么会轮得到你说话？还不退下！”说话时还向洛儿挤眉弄眼，洛儿总算明白了叶择的意思，毕竟是在人家的船上，有些话不说才是最好的。

洛儿退下后叶择又向钱山水道了歉，“我这丫鬟没大没小习惯了，钱兄莫要介怀。”叶择也算是连州府的豪门子弟，自然明白所谓的尊卑贵贱，更何况是在钱家这种富可敌国的大家族，所以才装样子训责了洛儿。

这还是钱山水第一次听到洛儿说话，他眉头一挑，忽然问叶择，“叶兄见外了，不过你这小丫鬟长得倒是水灵，是你从连州府带出来的吗？”

“路上捡的。”叶择摇头，细细一品钱山水的话才发觉到了不对，反问道：“莫非钱兄认得我这丫鬟？”

自小便随父亲见过大夏各地商人的钱山水微微摇头，“不曾见过，只是觉得她那口音有些像北域人士，若是再确切些，可能是皇城本地人的口音。”见叶择面露踌躇之色，钱山水扇子一合，挥手让周边的仆人离开，悄声问：“看来叶兄早就察觉到你捡的这个女子不寻常啊！”

叶择自觉钱山水算是个可靠的人，为人也是光明磊落，比他那玩弄男人心的姐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随即便把那日石风寨的事情讲了出来。

“杀得好！”钱山水双拳紧握咬牙小声道，“我早就想解决掉那个淫贼了，奈何家中父亲怕我惹怒十虎山杨丰奇影响了他的生意，只能作罢。”

叶择可不想把话题停留在石风寨上，继续道：“那日我们救下洛儿后我因为震惊她与我已故的丫鬟样貌相似忽略了不少问题，首先是洛儿那件破旧的衣衫，料子比我们连州府最贵花魁的衣裳都要好。她说她生长在乡下，在府上伺候过小姐，能吃苦，可以做我的丫鬟。”

见叶择停了下来，钱山水便接着道：“可她那双小手精致得很，连茧子都没有，怎会是做过丫鬟的乡下姑娘？”

“正是！”叶择满意地点了点头，聪明人遇到聪明人就是如此，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可让我惊讶的是洛儿却懂得端茶倒水，我们在客栈休息时她铺的床也是有模有样的。”

钱山水用力一握折扇，应是明白了叶择的意思，“所以……这女子应该是被丫鬟伺候过，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可是……”钱山水挠了挠头，“这皇城中也没传出有大家小姐失踪的消息啊！”

叶择看着钱山水苦笑道，“既然钱兄听着她像是皇城里的人，那就真的不敢去想了！”两人相互对视，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皇城中只有一种人失踪后会被封锁消息，那便是皇亲国戚。

看着远处翻滚的域江，叶择长叹一声，“罢了！我们可没有强迫洛儿做任何事情，还望到时候她能念些旧情。”

“叶兄的侠义心肠自然会有好报。”钱山水虽然未和洛儿深谈过，可也能看出来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安慰了叶择后钱山水的脸上忽然浮出了一丝坏笑，“叶兄方才提到的连州府最贵的花魁，可是你重金买下的那位？”

“嘿嘿！”提到烟花之地的女人叶择不禁贱兮兮地笑了两声，“看来钱兄还真如同江湖上说的那样，也喜好寻花问柳？”

钱山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爱美人那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本色。无论是武道上还是生意上钱某都是一丝不苟的，那对待美人自然也要一丝不苟了！”说罢，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笑声总算停了下来，钱山水朝叶择眨了眨眼，“既然是同道中人，那等到了苏州府，我带叶兄去见识见识江南女子的韵味可好？”

“那自是江南之行不可或缺的啊！”两人再次坏笑起来，那声音让远处正要过来的钱楚云听着就后背发麻，显而易见这两人谈的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俗事。可钱楚云刚到，两人的笑声就停了，更过分竟认真地开始对弈，丝毫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

中原域，言阳府一栋豪宅中，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拄着拐杖看着身前双膝跪地的女子。声音苍老而有力，“确定是择儿？”

女子应诺，“可以确定是叶择少爷，下棋胜了山水商会的钱山水，随后便带着苏沐晨和一个女子上了山水商会的船。”

老妪眉头一紧，“择儿离开连州府时只带了苏沐晨，那女子是何人？”

“和叶择少爷前些年的丫鬟绿莺长得有几分相像，其他的还不清楚。”女子话音未落突然倒飞出去，接连撞碎了大厅内的两套桌椅后倒在地上，女子含着满嘴的鲜血赶忙爬起来继续跪着。

老妪不怒自威，“择儿是竹儿唯一的骨肉，我不允许他身边有任何身份不明的人。若是再有下次，定将你丢到后院！”

听到后院两字女子全身止不住颤抖了一番，答应一声后再也不敢吭声了。

老妪拄着拐杖走到门外，望着阴霾的天空惆怅道：“择儿，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姥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