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姜苏酒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还有几分没回过神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怀中的初阳从衣服里探出个黑乎乎的脑袋:“已经巳时了,苏酒你还不起床吗?”
巳……巳啥?
“什么时辰?”
“巳时啊,你看,太阳都升起这么高……”
“完了完了,我完了啊啊啊!”姜苏酒慌里慌张的起来,捞过衣服穿上,随手丢了颗去味丸进嘴,再用帕子抹了把脸,急匆匆的往前厅跑去。
衣襟里的初阳被颠得快要吐出来了。
“慢、慢点,苏酒你要颠死我了。”
“不能慢啊,我会被秦大人打死的。”
一边说,她一边发挥自己完全算不上出色的脚力,疯狂的往前厅赶。遇见好几个捕快,见到她的身影,纷纷露出了叹气的表情。
“姜捕快这是第几次起迟了?我方才见秦大人的脸都黑了。”
“方才我还以为秦大人会大发雷霆呢,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哎,不过想想也好,秦大人来了应隆府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温润有礼,现如今生气也好,情绪总得有个发泄口。”
“就是可怜姜捕快了。”
姜苏酒忙着赶路,全然未听到他们的议论。当她抵达前厅时,已经过了半盏茶功夫。撑着墙大口喘了几下,她来不及整理仪表,冲了进去。
屋内的欧阳未得与秦谢,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同时拧了拧眉。
姜苏酒的心乱了无数拍。
“秦大人,属下千该死万该死,你怎么责罚属下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赶属下走。应隆府是属下的家,除了这里,属下无处可去,属下不想变成一个漂泊流浪的可怜人……”
她跪在地上,眼泪在眶里打着转儿。事到如今,她发现加训什么的都是小事,从开始到现在,她怕的就是被逐出府。
她喜欢这里,虽然秦大人很严肃,虽然欧阳大人很不正经,虽然许先生很喜欢缠着她要药方……
她不想被赶走。
“秦大人,属下对应隆府忠心耿耿,青天白日可鉴,你若是不信……”
“姜捕快。”秦谢声线微沉。
姜苏酒一个激灵:“属下在,秦大人。”
“秦某昨日说的是何时辰?”
姜苏酒心中沉重:“辰时。”
“你是何时来的?”
“巳……巳时。”
“为何迟到?”
面对他严肃的质问,姜苏酒无心也无胆撒谎:“昨夜睡得太迟。”
“为何缘故?”
为何吗?
姜苏酒稍稍抬头看了看他,总觉得无比心虚。之所以睡得晚,是因为她昨夜与堂堂聊了一夜的秦大人,从他初次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到他在全盛时期突然退出江湖,入了官府。聊了好多好多,等意识到该睡觉时,已经到了三更天。
一觉醒来,便是巳时了。
姜苏酒在想,若是实话实说,会得到谅解还是责备?思来想去,她决定换个说法。
“属下与堂堂聊了一夜的偶像。”
如此委婉的说法,秦大人定然不会察觉他们是在议论他吧?她也不算说谎,两全其美。
可她没想到,这里不是药谷,外面的世界里,没有“偶像”这个概念。
当欧阳未得与秦谢疑惑的看着她问偶像为何物时,她才理解什么叫做自己挖坑埋自己。
“额,偶像就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成图腾般来崇拜,对于那个人来说,偶像是精神支柱,是精神食粮,更是遇到困难时可以信赖的精神依靠。”
这是韵姐给她解释的有关偶像的定义,她牢记在心,只为有天能与志同道合的朋友高谈大论。上天满足了她的心愿,昨夜她与堂堂聊的心满意足,可她没想到,“喜”过了以后还有“惊”。
她竟然在这里跟两位上司聊偶像?
秦谢未出声,欧阳未得颇感兴趣:“那昨夜你与罗捕快聊的是哪位偶像?你的还是他的?”
姜苏酒:……
欧阳大人,你官拜二品,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怎么不说?难道你们讨论的是……”
“大人,徐定林光一事你决定了吗?”
“啥?”
“他们二人应该还在外边等候,若你有了定夺,应早些告知他们。”
“我啥时候说了我有……”
“大人需要将他二人唤进来吗?”
“诶,秦谢你把话说……”
“属下谨记大人吩咐,先行告退。”秦谢转身便走,不给欧阳未得反驳的机会。“姜捕快,随秦某一起。”
“啊……好、好的。”姜苏酒糊里糊涂的跟着他出去,留下欧阳未得独自一人在屋内发懵。
他什么时候说了有了定夺,要将那二人唤进来?
门外。
姜苏酒一边埋头走路,一边在心里想:我已经实话实说了,秦大人应该消气了吧?他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正想着,脸忽然撞到了东西。
“痛!”
她捂着鼻子,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秦谢转过身,面容平淡的看着她:“姜捕快,等你用了早饭,绕校场跑十圈,可有不满?”
姜苏酒摇头:“没有没有,是属下犯了错,秦大人教训的是。”
这般认错,让秦谢的面色柔和了两分。
“你要记住,大宗朝能人倍出,处处皆是江湖,你需要好生训练才能拥有自保的能力。秦某不是厉人,也不是针对你,秦某只是希望你能在应隆府里得到成长,这样在离开时,才能感觉到这趟行程来得值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姜苏酒却听出了不同的东西。
他是真的为她好,也是真的开始对她有一点点失望了。
抓紧腰间佩刀,姜苏酒抿着嘴,发红的眼眶莫名的有了几分坚定。
“谢谢秦大人教诲,属下定会牢记在心。从今往后,属下万不会令秦大人操心。”
坚定的语气,让秦谢满意的同时,心生了一股极其细微的怪异情绪,然而他未注意。
“去用早饭吧。”
“好的秦大人。”
去了厨房的姜苏酒,味同嚼蜡的吃着饭。吃到一半时,有两个捕快结伴进来,还聊着她所熟悉的话题。
“今日怎的是你巡街?罗捕快呢?”
“罗捕快辰时未到便来拜托我帮他代班,说是家中有急事,秦大人也允了,我自然同意,就是不知道他家中出了何事,严不严重。”
姜苏酒抬起头,眸中显露诧异。
堂堂回家了?
为何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