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象出现在南燕阵营之中,他此刻也上场了,一身紫衣猎猎,拳印绽放金芒。他身形灵巧,如龙似虎,每一拳都带着万重山之力。拳印旁边有金芒浮现,古老的符文流转,一头猛虎张牙舞爪像是要吞噬日月一般。
他的对手在看着他,目光阴鸷,那人手握着一把无双仙剑。每一击都带着九龙之力,这是太乙剑宗的九龙剑诀,威力无比。无双仙剑夹杂着龙吟之声,剑气乱舞,一丝丝剑气溢出在虚空之中发出无量光芒。
“孽障,杀我宗弟子,今日受伏吧!”
青衣男子在古天象身上感受到楚渔的气息,深色冷冽。
龙行天下这一剑在青衣男子施展开来,比之楚渔更要胜过。实际上楚渔是他的堂弟,楚枫早就发誓一定要凶手尝到恶果。他手捏剑诀,唇齿微动,有剑气化成气旋缭绕在他周身。
轰……
古天象不敢硬接,身影晃动,躲过数次击杀。
“丹谷之人,哼!你这白虎神术还没修炼到家,现在认输还有机会活命。否则,我下一剑必叫你陨落。”楚枫冷冷说道。
并非是他不想在此斩杀掉古天象,而是三方均有约定,此战不得出现殒落。
伤心珏脸上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百兽窟洛天长衫染血,整个人呼吸紧促。显然刚才一战,那个用巨大骨剑的男子带给他太大的压力了。洛天暗暗咬牙,退到一旁,他明白他已经败了。
付夷也已经战胜了对手,他面色平静地看了洛天一眼说道:“你的修为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今日一战鹿死谁手却未必。洛道兄,你先疗养好伤势!”
洛天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他的胞妹洛离也站在一旁。
洛璃身穿短裙,握着一杆三尖两刃枪,美眸落在伤心珏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刚刚已经为南燕获得一场胜利,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美貌女子修为不比洛天低。
北燕这边,除了小神通伤心珏之外获胜的还有太乙剑宗的楚枫以及另外两个剑门弟子。其他人都已经战败,只剩下明镜公子独孤聪华还在与人对拼。
独孤聪华使用八星拳,羽化境修为展露无遗,如天君下凡,拳崩日月,镇压天地。奈何他对面的一名修士,也极为难缠。
那是一个身穿红纱的中年美妇,使用一把灵琴作为法宝。
林子云在战场之外,感受不到那入耳琴音的诡异。孤独聪华身处其中只觉得有力使不出,琴音入耳,能攻击他的神识。肉身之力才是明镜宗弟子的强项,这般下去孤独聪华也撑不了多久了。
伤心珏坐在黄金狮子身上,目露寒芒。眼下这个局势,就算明镜宗再胜一场也无法挽回局势了。他目光盯着那枚仙令,神色冰冷。
龙神月虽然是筑基期修为可是面对一个羽化境修为的道士,她也取得了一场胜利。
随着独孤聪华败下阵来,三方战场胜负已明。
北燕获胜四场,东燕获胜三场,南燕足足获胜八场!
付夷头戴纶巾,容貌比女子更要秀美。他背后束着仙剑,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威压,面露喜色。
伤心珏没有理会众人,而是扭头看着林子云身边的霸王长空皓。
“长空师弟,仙令关乎到人间兴亡,不容有失。如果师尊怪罪下来,即便是你也逃不了干系!”伤心珏冰冷说道。
长空皓挠了挠头,不在意地说道:“这什么狗屁仙令,依我看鸟用没有。与其在这里跟他们争夺这狗屁的仙令,师兄还不如去找平阳王好好商谈一下。我可是听说,他没什么心思当皇帝。”
“哼!不管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至于你说的,我自有打算。他老子不同意,儿子却不一定了。自古称王做帝的诱惑,有几个人能抵挡?师弟,现在你和我联手,我有把握留下仙令。到时候什么天地气运,人间争夺还不是轻而易举。”伤心珏说到这里是用心神传音。
“你也太高看我了,紫魁星的付夷那家伙修为深不可测,依我看连你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愿赌服输,还是算了吧。而且仙令最终并不一定会选择他们南燕的人,此事绝不可以强行夺取,以免酿成大祸。”长空皓回道。
“如果你出手的话,罢了……此事我会如实禀告师尊。看看到时候,你如此自视清高,还有什么好说的。”伤心珏有些恼羞成怒地讲道。
长空皓没再理会伤心珏,而是转头跟林子云吩咐一声。灵光一闪,两人已经消失在此处。
岐山高空之中,长空皓传音给林子云道:“我看你修为如此低,炼体修为却不错。真是奇怪,莫不是什么千年老妖怪夺舍的?”
林子云听得此话,吓了一跳。
“在下修行尚浅,修为低下实在入不了前辈法眼,肉身强大想必是在下无意之中吞噬过一种异果的缘故吧!”林子云说道。
“仙帝?是传说中古茗星的古帝?”林子云开口问道。
长空皓笑了笑,道:“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啊?的确是那位通天大能的帝令。”长空皓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全力赶路。长空皓修为深厚,带着林子云不一会儿已经出现在长安城的高空之上了。
“前辈,现在有何吩咐?”林子云笑着问道。
“眼下我还有些琐事处理。我给你一枚传音符,我俩以此联系。如今人间界灵力复苏,修道者下山,三足鼎立之势已成,你还是速速提升修为吧。”长空皓提醒道。
林子云离开长安城已经十来天了,不知道秦嵩如今怎么样了。
苍穹如墨,寒风似剑,长安城诺大的将军府邸连一个守卫的士兵都没有。问了看黄马的老伯,林子云得知边疆战事爆发,秦嵩已经快马加鞭去往前线抗敌了。
天下三分,乱世纷争,又会是一场无止境的战乱。林子云抬头看着星月,妖异的紫薇帝星明灭不定。他知道,太平长安已经越来越远了。
坐在卖杏花酒的铺子里,林子云吐了一口寒气。
“小二,来酒。”
入口时的辛辣,入腹的暖和。这人间便和杯中烈酒一般,水深火热。
大好男儿,建功立业,封王拜相。林子云竟有些心绪激荡起来,他疼饮烈酒。喝着喝着,他放肆大笑。
整个天下大乱,这个世界一片荒凉,他竟然好像是告别了久违的孤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内心孤独,渴望被人理解,渴望得到一切。可是他除了奋斗还是奋斗,除了奋斗就是看不见任何希望。
“林子云你张开眼睛看看,不久之后。整个黎民苍生,他们就都和你一样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哈哈……”泪水滚落下来,他笑的有些癫狂。
寒风刺骨,这滴落泪,掉在了林子云冰冷的心中。他只觉得喉头卡住了,他想哭出来,他想告诉别人,不孤单了。
这可笑的世界,竟让他在兵荒马乱中感受到一丝亲切。这可悲的世界,竟让他在芸芸众生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痛苦。
你看啊,它们都在笑,笑你可怜,笑你不懂。
林子云也在笑,他指着来往的每一个人,愤怒的大吼:“你们这些傻子,你们很快就跟我一样,要失去家人,失去家园了。哈哈……你们都和我一样啊。”
林子云手臂乱挥,脑袋更是左摇右摆。他喊的喉咙都嘶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倩倩,你不要离开我……”长安城中大雨连绵,像是断线的珍珠。林子云张开嘴,分不清哪些是眼泪还是雨水。
“我好想你,是你吗?”
林子云看着眼前少女,恍如隔世。一切都好像是昨日重逢,人生如果有后悔药多好,他一定不会放手。
是梦?
林子云希望永远不要清醒,就连雨水也不要停,风也不要歇。他伸出手,慢慢的,生怕吵醒了梦牵魂绕,终日相思的那个人。
“我家小姐好心帮你遮雨,你这人怎得如此无礼?”长安花灯下,一个穿红衣的侍女用手指着林子云。侍女身旁站着一个美貌女子,一袭绿色长裙,宛如仙宫神女,目光温柔的看着林子云。
林子云嘴角发苦,被雨水淋湿的感觉让他清醒过来。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失礼。”林子云朝面前两名女子行了一个礼。
“哼,好心没好报。小姐,我们赶紧回府吧。”红衣女子美眸瞪了林子云一眼。
“这位公子,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家吧。”伞下少女开口道。
“回家?”林子云苦笑,他何尝不想回家,可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少女见林子云神情落寞,伶仃大醉在街头,以为他是手头窘迫。少女对身旁的丫头道:“这些公子想必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了,初儿你拿些银两赠予这位公子吧。”
“小姐,我们银两都用完了。”初儿冷冷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吗?帮他对于我们而言不过顺手而为,可能这位公子真的遇见什么难过的事情了或者遇见什么困难了。你要是不给也行,你不认我这个小姐,我也管不了你。”绿裙女子说罢,竟将她佩戴的一对耳环取下。
“小姐,这可是你最爱的一对耳坠,万万不可啊。我拿,我拿还不行吗?”初儿急的跳脚。
绿裙女子从初儿手中接过钱袋,没忘记嗔了她一眼。
回首长街,雨水从屋檐斜下,雨伞下少女露出一张绝美脸庞。只是那个落醉大街的男子已经离开,长灯照耀着水花泛滥,淅沥的雨水冲翻了一切尘埃。
“我们走吧,初儿!”绿裙女子叹了一口气。
林子云靠在长街尽头,他看着那少女消失在雨中,呜咽无声。
他知道那不是倩倩,那也不是澹台檀兮。他告诉自己:“林子云你可别糊涂了,你也别再害人了……”
“为什么,老天爷。让我遇见了最心爱的女子,可却总是要捉弄我。”
他忘不掉那个连分手也不跟他说出口的女孩,忘不掉两人在一起笑过,哭过。那些曾经以为彼此最美的事情,直到成了最疼的事情。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醉红楼的花酒喝不得,辛辣的杏花酒不能喝,林子云你可真没用。天下大乱,跟你有什么关系?封王拜相,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场落幕,一场雨中邂逅。林子云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种花锄田,采菊东篱下,朝伴彩霞,夕看孤鹜飞过江边。
边疆,夕阳染红了天涯。
苍凉如落日铺大江的战场,秦嵩身子躬俯在马背上。他奋力取出刺入敌军心脏的长枪,吐出了一口浊气。
“去他妈……的狗……娘养的,为了天下,却要牺牲我千千万万的大好男儿。”秦嵩破口大骂。
“将军,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战士,有人喜极而泣跪倒在地上。
秦嵩虎目看着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眼角含泪。
有人脱下盔甲,艰难步行。有人用衣袖在擦拭着兵刃,有人哭倒在战友身旁。
“杀一人,毁一家。杀一人,灭一国。百姓有何错?这天底下无辜的百姓有什么错?”秦嵩拳头握紧,眼眶通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秦将军,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太平长安。”林子云的话语,响起在秦嵩心中。
“大哥,若天地不公,生民受罪,你会如何?”
若是林子云会怎么做?
奉行皇命是无止境的战争,是天下百姓的流离失所。可是若不战争,他的家园也会破碎,从此国不复国,家不复家。
在南燕衡州,一处军营帐地之中。一个身穿白银盔甲的少年将军赶走了唱歌跳舞的舞妓,他挑眉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两个穿着怪异的男子。
“还等什么呀?只要我们兄弟用这镇灵钟一敲。北燕人马不堪一击,你现在妇人之仁,你也不想想北燕军杀了你们多少人?”说话的是一个穿黑色大衣,留黑色长须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把拂尘。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留白色长须的男子,看两人相貌似乎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银甲男子思虑片刻,大声说道:“白无常,黑无常,本将有令。你二人带五万人马去夺叶江城,我今日便要看到镇国侯周毅的项上人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厚黄凝实的土壤像是青褐色的苔痕敷在一望无际的苍辽大地,微风冷冽之中,躲在寒风之中微微颤抖的几株枯草随风摇曳。一座孤城,几条牛马,数点荒凉。大雁也不愿意驻足在染血的城郭,像是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闻风而逃。日暮云沙,北风卷地,秋色无边,红旗狰狞着在叶江城池上飞舞。
沙如雪,月如钩,天边如泣血的红霞,好似一幅血染天下的画卷。
秦嵩横眉紧蹙,扯了一下干哑的嗓子。
“我大秦的儿郎,随我冲锋陷阵,有死无生。杀敌一人者,赏白银十两。斩十人敌,升百夫长。斩首百人,赐千夫长,万户侯。”
他自知人数悬殊,这一战唯有破釜成舟。
“有死无生,有死无生……”
“我等愿随将军,征驰沙场……”
秦嵩取出烈酒,分给三军士卒。
“去他娘的南燕王八蛋,喝了这碗酒,兄弟们舔干净你们刀尖上面的血。别让敌人的鲜血,漫了我国城央。”
晚风如电,金戈铁甲争鸣。秦嵩一人一枪杀出城。他当先一人骑一匹瘦马,持长枪出阵。
“杀啊……”
分不清是敌人的鲜血,还是友军的鲜血。
叶江城这寒冷的夜,不再冰凉。在他们城外,有他们视死如归的军队,捍卫家园。
天宝无敌大将军乃是皇帝亲点,征南闯北。秦嵩打过无数战役,可是这一次,他知道这可能是他生命之中最后一次战斗了。
手起枪落,寒光如龙,他收割掉一个敌人的头颅。前方黑压压的敌军像是潮水一般聚来,秦嵩终究是人不是神,他手臂被人用冷箭射伤,差点从马上摔落。
枯黄的头发甩落在他的双肩,他拨开一缕拦在眼帘的头发,眼神厉厉。多少将领埋骨荒山,多少鲜血流进荒漠。那是他们的兄弟啊,那是他们的家人啊!
秦嵩看着手下士兵纷纷倒下,他知晓此战必败。
他勒马踢开一个南燕的士兵,沉痛说道:“退守。”
站在叶江城上看着黑压压如蚁潮一样的南燕大军,秦嵩说不出来的疲惫。
粉骨碎身又有何惧?纵使死在沙场,又有何妨?可是,这身后无数的黎民,他们也该死在这无情的战火之中吗?他们怎么办?
此战必守,要给城中百姓一个撤退的机会。
“嵩儿,我们败了。愧对皇恩啊,愧对百姓啊!”镇国侯周毅声音沙哑。
“侯爷,我就不信这群南燕的兔崽子有三头六臂。你派我出战吧,就算死,我老秦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秦嵩虎目圆睁。
啪……
镇国侯周毅目光幽幽,怒视着秦嵩,狠狠拍打桌子。
“你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冲动?老子告诉你,你现在马上去安排百姓撤离。这里的战斗,你不用管了。”
“侯爷,我不干。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是跟那些妇人老者一起走,别人以后还不得指着我的背说我贪生怕死,我不走。”秦嵩倔道。
“这是军令。”周毅冷冷看着秦嵩。
见秦嵩呆立在原地不动,周毅喊道:“秦嵩,你敢抗令不遵?”
“侯爷……”秦嵩这个八尺男儿跪倒在周毅面前,泪如雨下。
“走吧,别在老子身上抹鼻涕眼泪。”
秦嵩看着这个待他如亲子的镇国侯两鬓斑白的发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退出营帐。
“来人,安排城中百姓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