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湖面倒映着枫叶林，火红的落叶铺满草地，除了几头梅花鹿在喝水。这里安静如画。
一头梅花鹿好像预知到了危险，带领同伴逃跑，下一刻，一只巨隼降落在岸边。
异特发出一道光，然后随之缩小，变回了琴状。
莫苍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飞了多久，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现在躺在草地疯狂喘气。
他现在状态很不好，蛛毒侵入时间过久。左脚完全失去知觉，头就像被人切开一样痛。
他没想到明明死里逃生，却还是半只脚踏上了鬼门关。
看着这位比他大几岁的城主夫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位夫人确实很有姿色，最关键的是她有一种很特别的异域风情。
“姜家，是南沼那边的家族吧。”莫苍声音很虚弱。
“忘了你无法说话了，但是都到这地步了，双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叫莫苍，来自辉雨国靖南镇。”
姜若点点头，承认自己来自南沼。
莫苍并非因为相貌和衣着确认她的来历，而是因为琴。
三年前，有个来自南沼的吹笛人，用笛声唤醒了里面的妖兽影饕，给他极大震撼。他有种猜想，在南沼凡是用乐器当魂武的人，可以不用说话，靠演奏曲音唤醒妖兽。
今天发生的一切，证实了他的猜想。不过陨夜城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也说明南沼的魂武者是多么保秘。
姜若拿出锦囊里的药，送进了莫苍嘴里，一会的时间，他感到稍微舒坦了些。
通过姜若的比划，他大致了解这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她需要把他送进城想办法。
莫苍暂时安心了，看样子这里离陨夜城很遥远，暂时不用怕追兵。
“谢谢你。姜……姜若姐。”莫苍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叫姜夫人肯定会让她生气，先叫姐试试看吧。
姜若一笑，很显然不反对这个称呼。
她表面平静心却很沉重，姜家千里迢迢派来的援兵全死了，让她抛弃中毒的莫苍赶回南沼，她就是白忙活一场。况且她必须留在辉雨国境内。
莫苍心情也很复杂，还有十来天就到了风裂谷世家一聚的日子，老师肯定也在那。现在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加上自己中了剧毒，不知道是否来得及赶上。
两人微妙地对视着，心却各有想法。
枫桥城，正南门。
“站住，干什么的！经商的？打开马车。”几个守卫在逐一检查进城的队伍。
莫苍他们已经排了很长时间，他们现在一个左脚缠着布，杵着拐棍，一个用纱巾遮挡颈部。
莫苍以前走镖时来过枫桥城，但没有出现过严格检查情况，莫苍问了旁边的商客发生什么，却啥也没问出。
“站住，你腿怎么回事？你旁边的月姬是同伴？”侍卫拦住了莫苍。很显然他们把穿着异域服，带着奇怪乐器的姜若，当成了西方月域的艺人。
月域是西方大漠十二国统称，女子多擅长声乐歌舞，辉雨国人统称这些演出为生的女子为月姬。
“军爷，我们来自靖南镇，一个普通村民，来贵地仙药堂治腿病。”莫苍知道枫桥城的仙药堂非常出名，说不定有办法解毒。
“就你还想来仙药堂？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怕是门都进不去。”侍卫打量着莫苍，有些不屑。
莫苍的侍从服因为粘上血迹，他们便在一农家买了衣服。莫苍的大部分财产落在客栈里，身上现钱已经所剩无几。
“那你呢？来自什么国？”守卫对姜若也不客气。
“她来自南沼，生病导致没法说话，也是来这治疗的。我和她路上相识，便同路而来。”
“平时倒也罢了，随便进城，但这两天恐怕不行。”
莫苍心里一惊，难道他们看出端倪了？
“枫桥城祁家，祁大老爷六十寿辰，之后再给小公子送行，赶赴什么谷来着？对了，风裂谷。”
莫苍听见风裂谷一愣，想起枫桥城最大势力并不是朝廷指派的城主，而是魂武世家祁家。和大岩城许家很类似。看来这次风裂谷，去的大世家不少。
“可是这关我们什么事呢？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百姓。”
“不是说你，而是你同伴。据说最近祁家收到南沼魂武团的贺礼，并且还要来贺寿。把老爷子气坏了，这才全城戒严，尤其让我们注意南沼来的人。”
南沼魂武团？莫苍听见这个词恨得直痒，毁灭莫家村的两大罪魁祸首，一个是许家二公子，另一个就是南沼魂武团。
魂武团，顾名思义，由魂武者组成的团队。实力异常可怕，但他们很少集体出动，而是分布各国，完成不同任务。
“可你也不能说南沼来的人就一定和南沼魂武团有关系吧？真的有关系，会大摇大摆走正门吗？“
“万一有关系，我怎么担得起？”
“军爷，她病已经很严重了，你行行好通融一下吧。”
莫苍凑到守卫跟前，塞了一个荷包给他，这是他最后的钱。
“看你们可怜，就当我做个善事吧。进去后不要提南沼，就说她来自月域，反正衣服相貌我看都差不多。”
枫桥城，朱雀大街。
莫苍对姜若有些无语，她来血猎场之前，特意进城寻自己的衣服和魂武，却没有寻点钱财。
不过想想很正常，城主夫人完全不需要用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后，就没考虑到用钱的事。
没钱连客栈都住不起，难道要露宿街头？
“姜若姐，真的要这样？别吧，太掉价了。”
“嗯。。嗯。。”姜若在不停比划。
“好吧。我试试吧。”莫苍无奈，清了清喉咙。
“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过来看看啊！”
“我们是来返月域的客商，路上遭到山贼袭击，跟大部队走散了。受伤无助来到贵地，这位姑娘是月域的琴姬，今天，今天我们。”莫苍开始满脸通红，语无伦次。
好在一曲悠扬婉转的音乐缓解了尴尬，充满异域感觉的旋律，一下子就吸引很多路人围观。
莫苍也被曲音吸引，他感觉来到大漠荒地里的神秘国度，一扫之前的阴霾。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没有多少人给钱。一曲过后旋律突然变奏，轻快而空灵。
莫苍情不自禁想流泪，转眼一看，大家纷纷往地上扔钱，有小额铜币，也有大额元宝。
莫苍明白，这变奏曲，姜若用了魂武能力，能影响人的心智。他杵着拐棍，一边慢慢捡钱，一边谢谢众人。
莫苍感慨万千，城主夫人街头卖艺？要是云城主在这，怕不是这些看戏围观的，都得死。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他们想低调，而是姜若身份太特殊，最好不要暴露真实情况。
“太厉害了吧，姜姐姐，这么多钱。嗯？这位军爷有什么事？”
莫苍捡钱时，发现周围群众四散而去，一个校尉服的男人带着几个护卫，站在他面前，将钱踩于脚下。
“没有市署报备，不得摆摊，不得卖艺。”男人盯着莫苍说道。
“我们确实不知道，军爷你通融下，我们这就离开。”莫苍像之前那样，抓了一把钱塞给校尉。
然而校尉一把将钱打飞：“少来这套，你以为我是谁？我大舅是枫桥城城主，会缺你那点钱？”
接着他望向姜若，一摆手，护卫们将其围住。
“月姬？正规月姬艺人都有专门巡演团，你们来路不明，谁知道有没有鬼。拿下，回去审问！”
“万万不可，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瘸子，没跟你说话。滚开！”
莫苍一惊，他看见姜若将手放在勾在弦上，像是在准备什么。
糟糕，如果她动手，这些人死活先不论，我们肯定没法在这呆了。莫苍一时不知道对策。
“校尉大人，好威风啊。”不远处传来鼓掌声，众人寻声往巷子口看，只见一个青衣少年懒洋洋躺在榕树树杈上。
“祁千阳，你还不是魂武者呢。劝你不要干扰本官执法。”
“魂武者？马上就是了。至于你，什么时候校尉也跑去执市署的法？信不信本少告你私收罚款？”
“你胡说？你哪只眼看见我收罚款了？”
“那你把人请去干啥呢？难道你想霸占月姬？上次强抢民女被你大舅贬职，教训还不够吗？”
“我这是替祁老爷着想，因为南沼送的人头贺礼，全城都在戒严，我查可疑人员，合情合理！”
“既然你也知道是我家的事，那自然教给本少处理。走吧。”
“祁千阳，别以为你是祁家最小的，仗着祁老爷疼爱，就能无视武城主的权威。”
“武城主？你以为有个城主舅舅就能在枫桥城为所欲为？怕不是忘记枫桥城真正的主人姓什么！滚！”
祁千阳不可置疑的语言令校尉十分愤怒，但是想起祁家的份量他根本得罪不起，城主势力不如世家大族，这在辉雨国再普遍不过。
等校尉带人离去后，莫苍与姜若谢过祁千阳。莫苍很确定，这个少年就是即将去风裂谷的小公子。
“用不着谢，本少只是瞧他不顺眼很久了。要是任他们胡来，百姓就会对他们畏惧，那祁家的威信何在？”
“这曲很好听，让本少想起很多往事。对了，你们俩个好像都有伤？准备筹钱去仙药堂？”
莫苍想了想，觉得祁千阳没有恶意，便点头承认。
一块小令牌扔来，莫苍一把抓住。
“拿着这个去吧，我没有带钱习惯，但这个应该比钱更好用。就当本少的打赏吧。”
祁千阳伸个懒腰，躺在树上继续休息。
姜若拨动琴弦，旋律很轻快，很动听，这是她的回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