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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卫懿
作者:一品流寇本章字数:3352更新时间:2019-08-31 19:09:39

长安城外。

守城门的将士目送数百虎狼之师远去,这才战战兢兢的关上城门。

李羡心事重重,不断鞭打着坐骑,让战马加快速度。此刻他一身甲胄,策马飞奔,身后人影攒动,马蹄声如雷,掀起一片尘土。

忽然,一阵怪风吹来,前方道路上升起层层迷雾,昏暗不清。李羡急忙勒住马,回头看去,身后大队人马竟消失无踪。

李羡本就心急如焚,此时更添愤怒,沉声怒喝,元气滚滚传开:“何方鬼怪,敢阻我前行!”

迷雾中有脚步声响起,徐徐渐近。片刻后,一道身影走出来,侍立一旁,长拜不起。

李羡凝神看去,忽然怔住,随即面露喜色,激动道:“二弟,是你吗?”

那身影开口道:“大哥,我把小七安全带回来了。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羡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不是好好站在我面前!小七呢,他在哪里?”

那身影继续说道:“我李家日后虽有大劫,但小七天生异人,已凑三七之数,倒无需担心。大哥,你我从此以后阴阳永隔,望大哥珍重!”

说完,那人于马前躬身再拜,随后转身走入迷雾中。

“二弟,你去哪里?”李羡一急,就要催马上前。

突然,他只觉胸口疼痛,不由松了马缰,两手紧紧捂着胸口,悲声吼道:“啊!痛死我了!”

李羡身形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

军队急速前行,副将正跟在李羡身后,忽然听见老将军大叫一声“痛死我了”,随即从马上跌落。他大惊,急忙挥手停下队伍,匆匆滚落马鞍,扶起李羡,叫道:“将军!将军!”

只见老人面如金纸,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也匆忙围过来,一将道:“老将军他怎么了?”

副将摇头表示不知,放出一丝元气感知老人的情况,却猛的被李羡的护体之气震开手掌。

另一人见此,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帝都!”副将说道,“将军这个样子,不可能再行进。我们回去禀告陛下,请御医救治!”

“是!”

一声令下,前队变后队,原路返回。副将小心的扶住李羡,二人同骑一匹马,奔回长安。

......

山巅上,呜咽声不断,凄凉哀绝。

“二爷爷,你不要死啊,你说过的以后要陪我去流云宗抢亲,你起来啊......”少年紧紧握着老人冰冷的手,不断哭诉。

只是老人再也无法回应。

忽然,夜空中鹤鸣声大作,此起彼伏。

“二爷爷,你听,真是鹤鸣声啊......”

李白抬起头,看见空中出现了数点模糊黑影。黑影渐渐变多变大,鹤鸣声更响。

一道人影倏然从天而落,看到山顶如废墟一般,老人躺在那里不知生死,瞳孔猛然收缩:“义父!”

那人说着,就要上前来。

少年展开双臂挡在老人遗体前,大声斥道:“站住!你是谁!”

那人这才看清少年面容,有些激动的说道:“七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我是卫懿啊!”

卫懿终于到了。

不久前,他正率控鹤赶路,忽然感知到远方升起一道强悍的气息,充斥着杀戮之意。他心中一惊,知道这是“杀伐诀”,心想义父可能遇袭,急忙加速往那里赶去。片刻后,那处又升起一道亮光,异常耀眼,他更惊,什么人竟有如此威势!他更加着急的催动驭鹤。

那道亮光,就是李白体内龙元爆发出来的。

又有几人落在山顶,不等卫懿下令,便主动四处翻弄查看。

“这里发生了什么?七少爷你没事吧?”卫懿问道,“义父他怎么样,受伤了吗?义父,我来了!”

老人没有回应。

卫懿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义父......你是二爷爷的义子?”少年盯着他,喃喃自语,突然声嘶力竭的吼道,“别骗我,二爷爷从来没跟我说过他有义子!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来杀我的?来啊,过来杀我啊!”

“七少爷......”卫懿已从信中得知少年失忆,见他这个样子,暗自叹息,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扔了过去,“义父应该跟你说过控鹤卫吧?我是控鹤卫的鹤首,卫懿。”

李白听李豫讲起过,控鹤卫的首领被称为“鹤首”。他拿起牌子,背面与他那块将牌一样,刻着“祥符御制”,正面却是“控鹤卫首”四个字。

少年伸手入怀,想拿出将牌,猛然想起已被刚刚那个金光老者夺走,只好作罢。看着相同制式的牌子,他相信了此人说的话。

他怔怔的盯着“控鹤卫首”四个字,忽然将牌子向卫懿甩去,嘶吼道:“你为什么才来!你知不知道你再早来一会儿二爷爷就不会死!”

卫懿闻言愣在原地,任由牌子砸在身上,颤声道:“你说什么?义父他,死了?”

“二爷爷死了......你为什么不早来......”少年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卫懿急忙跑过去跪倒在老人身边,见李豫身上血迹斑斑,微睁的双眼失去神采。他颤抖的探出手感知老人气息,忽然心中大恸,一拳打在地上,哽咽道:“义父,我来晚了!”

控鹤卫落地的其他几人检查完战场,见首领如此模样,知道那个如神话一般的老人去了,皆是面露悲色,纷纷跪下。

空中,鹤鸣声起。

仿佛驭鹤也知道了老人逝去,声音婉转哀伤,如泣如诉。

不知过了多久,卫懿收拾心情,站起来叫过一个手下,吩咐道:“搜查此山方圆百里,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手下驾鹤而去。

他静立良久,又挥手招来一人,交代道:“速将消息送往长安!记住,直接送往镇国将军府!还有,我要你明晚之前必须到达!”

他再三叮嘱,那人领命而去。

卫懿伫立原地思索有无遗漏,又亲自将战场检查一遍,这才回到少年身边,轻声说道:“七少爷,我们走吧。”

少年轻轻点头。

卫懿叹息一声,伸手捏了捏他肩膀。

少年挣扎着站起来,只觉倦意袭来,继而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倒下。

卫懿一惊,慌忙扶住少年,一番察看,这才放下心。

李白这一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心力交瘁,精神熬尽,昏了过去。

......

“小七,我是你二爷爷啊!”

“流云宗,好大的口气!”

“老夫李豫,谁敢伤我家七少爷!”

“红豆生南国......好诗啊,好诗!”

“哎,可惜了那么好的女娃娃,以后不一定嫁给谁喽!”

“我以后还要去流云宗,不是去打架就是去抢亲。”

“小七,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回家......

老人满脸微笑,慈祥的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你去哪啊?我们不是要回家吗?他大叫。

老人摆摆手,消失不见。

他泪流满面。

李白睁开眼,梦里都是他跟李豫相处时的情景,一段一段,来回变换。只是最后,老人离开了他,越走越远。

少年眨眼,惊觉眼角有两道泪痕。他擦了擦,翻身坐起,发现自己处于一座林子中。

“你醒了?”身后有人走近。

少年回头,只见说话之人四十岁上下,没有蓄须。大概经常皱眉的缘故,眉间有一道浅浅的凹痕,好似第三只眼,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严肃,不怒自威,

这便是卫懿。

夜里昏暗,再加上当时心系老人,直到此刻李白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是哪里?”

“此处离长安很近,大概再有一天半就到了,当然,是驾鹤而行。要是坐马车,还要三五日才能到。你昏倒后,我们又赶了半宿的路,才停在这里休整一番。”

卫懿说着,递过来一些吃的。少年没有胃口,摇了摇头,忽然四下里张望:“二爷爷......他在哪里?”

“放心,我不会丢下义父!”卫懿说着,面露凄容,朝一侧看去。

少年也看过去,只见一块白色的布铺在木板上,隐约显现出人的轮廓。

“二爷爷......”

他呼出一口气,转而问道:“你是二爷爷的义子?”

卫懿愣了愣,随后说道:“是,我十几岁时就拜他老人家为义父!你在家时,我们还经常一起讨论修行!”

李白眉头挑起,好奇道:“是吗?”

卫懿盯着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记得了?”

少爷呆呆摇头:“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卫懿有心想对他说,随后打消了念头,温声笑道:“没关系,回去后有国师诊治,应该会好的!”

“陆云士?”

“嗯,义父此前来信说了你的状况,让老将军去请国师,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哦。”

李白又扫了一眼那白布,收起愁思。他四处打量,看到那几只鹤,开口问道:“这就是控鹤卫的鹤吗?”

卫懿笑道:“不错,驭鹤!”

“驭鹤?”

“是啊,从老人口中传下来的,就这么叫着吧。”

少年点点头,又道:“就这几只吗?”

“怎么会,其他的在别处休息。我怕这些驭鹤聚到一处打扰到你,所以把它们分开了。想看看这几只鹤吗?”

少年连连点头。

卫懿呼哨一声,那几只鹤先是朝这里看了看,然后才不紧不慢的一步步走过来。

“哇......”

李白看到那驭鹤的模样,不由发出叹息。

只见那鹤:丹顶黑颈,铁喙钢爪,眼神孤傲,姿态翩跹。

“好鹤!”少年赞叹道。

卫懿笑笑,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是时候出发了。”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物:“你确定不吃点东西?”

少年摇头。

“好吧。”

卫懿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到嘴边,只听悠扬哨响。

四下里鹤鸣渐起,与笛声相和。

“这是鹤笛。”他解释道。

李白点头,忽然感到天空暗了下来。他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群鹤飞舞,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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