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要干什么？”

陶霖早就思虑周全，此刻张嘴便道：“小子愿为太爷除贼，以尽全力保得谢家人财两全！”

谢家主嗤笑道：“朗朗乾坤你除得什么贼？你有何能力？还敢夸谈保我平安？我若杀你便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只需动动指头。”

陶霖道：“西北太平不复往昔，请太爷早做打算。”

“我当做个什么打算？”

“我等曾在边关戍守，愿为家主编练家丁，平时看家护院以防贼人，若有危急之时进可报国，退可自保！”

“大逆不道！圣明天子坐高堂，天下大治，何来有贼！”

陶霖懵懵懂懂的发现谢老头好像另有目的，不然怎会和自己说上这么多的话，况且全是这等自欺欺人的话。突然谢家主面露杀机，陡然喝道：“我看是你心怀不轨！”

陶霖一惊，忙仍下拐杖，一下摔跪在地上，这一下膝盖好像是要碎了一般，疼痛好像千万根钢针一起扎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陶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呻吟，咬牙忍痛拱手道：“小子皆是赤忱忠心，不敢有邪念……”

这时谢衡终于出面求情了：“太爷，我看陶霖不像是在说假话，并且他手下的能力让我们有目共睹，府上家丁确实欠缺训练，无法保护庄内的百姓。”

谢家主神色缓和：“衡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退到一边去。”

谢衡心有灵犀的继续演戏：“太爷，孙儿觉得陶霖可以担当大任。”

“担当大任？你知道什么叫大任？退下！”

陶霖见准时机，忍痛跪行两步：“请太爷给小子这次机会，小子定然不负重任，若有差池小子愿以性命相报！”

一边是孙儿求情，一边是陶霖赌咒发誓，谢家主看戏做的差不多了，就坡下驴道：“哼！陶霖看在衡儿的面上，我便给你二十人，一个月内我要看到成效，否则清砂湖就要多一具尸体了。”

陶霖磕头：“陶霖一个月内定然将家丁们练出不一样的风采！”

“丙号队，陶霖莫要让你的尸体污染了高州的水源！”

陶霖连声称是。谢家主写下一张纸条递给谢衡，谢衡恭敬接过拿给陶霖，陶霖双手接过，同时向谢衡投去感激的目光。目的达成，陶霖便要退去，只是双膝完全用不上力气，有双拐也没有办法使用，只能在谢家爷孙鄙视的目光中手拿拐棍爬了出去。陶霖心中屈辱可想而知，陶霖咬紧了牙关，在心中默念，总结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欠下我的全部偿还！

陶霖一路爬行，身边形形色色的走过许多的家丁、仆人、丫鬟……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起他来，只用冷眼旁观，或是指指点点，甚至是大声嘲笑。一直到遇见熏子等人为止，熏子等人连忙跑过来，陶霖用着微微发颤的声音道：“事情办妥了，你们不要闹事……”说完便昏了过去。

再说书房里的爷孙二人，谢家主定定的看着陶霖爬走的方向，眼神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忧虑：“衡儿，如果有一天你觉得驾驭不住此人，一定要将他立马杀掉，不要带有一丝的犹豫。”

谢衡不解道：“爷爷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是一个想攀附咱家的小人罢了，何必如临大敌？”

“这个人能够这样忍受耻辱，可见他所图不小。”

“那便将他杀了，留下他的手下训练家丁。”

谢家主摇头，忽然又轻松起来，自信道：“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小狐狸翻不出什么浪花！你刚才应该扶起他的，以收拢他的心。”

谢衡有点嫌弃：“叫花子一样的人，一点恩惠便足已收买，若是无上国士谢衡自当恭敬安顿。”

只是不知道在谢衡的眼中，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为这样的“国士”。谢家主却对孙儿的这番话很满意，道：“吾孙志气不输古人，老夫再为你做一人情，你拿着我的手印再给他一个全权。”

“是。”

“这金武关镇守使身边的亲兵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老夫也期待的很，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谢家城南庄园的规模可以比得上一个小镇子，其中收纳着没有本地没有田亩的百姓和北方边关逃亡而来的难民，人口足有两三千之多，其中治安主要是靠家丁来维护，家丁们以甲乙丙丁……来编号，一共十大队，每队又分小队，一个大队有二十人，一个小队五人。陶霖得到的丙队就是其中之一，对于谢衡送来的“全权”陶霖心中有些感动，觉得这个人和谢克炎一样，也是不错的。

谢家除了谢一还有谢二、谢三、谢四、谢五，每个人身上都有武艺，并根据进府的时间排序的。原来家丁们就是由训练的，，不过谢氏家大业大，谢一在这个庄园做活，剩下的其他地方做活。得到权力之后熏子、黑魁子立刻开始整顿训练，他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陶霖又回到了床上躺着，郎中告诫他不可再动，否则就有瘫痪的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站起身来。

黑魁子接手丙队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来的丙队头领踢了出去，剩下几个看着不爽的、不听话的、烂泥扶不上墙的全部赶走，这一下二十人就走了一半了。然后黑魁子在自己的混混小弟中挑选听话、强壮的补充进来。熏子劝黑魁子动作不要这么大，以防被赶走的人去告状。黑魁子眼睛一瞪：“你说咋办？要是练不好让陶霖丢了脑袋咋整！”

熏子沉默不语，这是陶霖用命争取来的机会，千万不能浪费。被赶出来的人果然去找谢一告状，可是谢衡亲自出面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家丁们再不敢对黑魁子等人有所不满。黑魁子训练的力度越来越大，把丙队的人包括混混们整的苦不堪言，但同时伙食又是最好的，黑魁子存下一点钱，全部拿出来买菜买肉，单独开小灶让大家吃好的。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这一天是正月是十四了，谢家庄园上下都在准备着明天的上元节即元宵节。庄园门外来了一顶四人抬得小轿，另有两个腰上挎刀的魁梧壮士。轿帘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肤色发黄的中年人。庄园前打瞌睡的谢家学究老头一见此人立刻清醒了，颤抖着胡须小跑过来，拱手施礼道：“小老头拜见刺史大人。”

周边家丁仆人等一起躬身：“拜见刺史大人……”

此人即使高州一城三县八十万人口的父母官，高州刺史胡国昭，他抬手示意免礼，然后大步走进庄园。学究老头小跑着媚笑道：“大人是要找家主吗，小老儿带您去。”

“好，带路。”

谢家主听到下人来报，便带着谢衡一起出来迎接，谢家主拱手施礼道：“参过刺史大人。”

胡国昭微微拱手回礼，热情的笑道：“老太爷别来无恙。”

“托大人的福。”

两人寒暄一番，谢家主带着胡国昭来到主事大堂，胡国昭作为朝廷命官坐在最上首，谢家主陪坐一旁，谢衡站立在身后。侍女给两人送上茶水，胡国昭小饮一口，眉头微微一皱。谢家主道：“刺史大人还是喝不惯吗？”

胡国昭叹了一口气：“茶是好茶，可惜胡某没有这个口服。”

谢家主哈哈一笑：“大人是来自中州上土，自然喝不惯我们穷乡僻壤的茶，这恰恰说明大人定会高升回到中州。”

胡国昭乃是中州大族临博胡氏的人，他到任西北已经两年了，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可是来的容易，回去却是如同登天一样困难，说到底他还是被家族抛弃了，来到了形同流放的这个地方。

胡国昭应付的笑笑，笑容中却藏着苦涩：“高升胡某不敢再想，只想着可以在任上多为百姓们做一些实事罢了。”

谢家主郑重其事的起身拱手道：“老夫带高州百姓多谢大人，高州百姓感激不尽！”

“哎呀！老太爷何必如此，都是胡某应该做的。”

胡国昭亲自扶着谢家主坐下，胡国昭口中一声叹息：“唉……高州百姓现在受苦了啊，北方打仗，那么多的难民来到高州，和咱们高州本地人争利，我这个刺史却无能为力……唉……愧对太爷啊……”

谢家主做出愁眉苦脸的模样：“唉，老夫又何尝不曾痛心，早想把我这孙儿安排出去，为大人、为百姓出力。”

“噢？”

胡国昭看向站在后边的谢衡道：“我曾见过你，你是谢衡对否？”

谢衡拱手出列道：“大人好记性，小子谢衡拜见大人。”

“哎呀，真是一表人才，银白县正有县尉出缺，不知小公子是否愿意。”

话虽跟着谢衡在说，胡国昭的眼睛却看着谢家主，谢家主露出微笑道：“衡儿还不谢过大人？”

“谢衡拜谢大人，谢衡到任后一定恪尽职守。”

银白县是高州下辖的三县之一，谢家的大本营，其势力在此盘根错节。银白县几乎就是谢家的县城，胡国昭派过去的县令、县尉、县丞等行政人员根本无法有效行政，只是挂着一个空名头。这样的空名头谢家主，明里暗里的要过很多次了，胡国昭就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