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昂遵从丘泽冰的命令，只是将沙狼控制起来，并未动手杀害。在丘泽冰的好言宽慰中，一行人回到了平川城中。陶霖和熏子接手萧昂的朱大农队伍，以及溃散的民兵队伍，现在有组织的大约在五百人左右。而先一步进城的孙五良和冯点子被陶霖恭恭敬敬的看管起来。为了避免他们和民兵们接触，熏子亲自来“伺候”他们。

孙五良心急如焚，在这干等着迟早会落入丘泽冰的手中。冯点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人，俺看那人不壮，俺把他打倒，您跑出去嘞。”

冯点子说的那人是熏子。这方法虽然莽撞，但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是有两点让他拿不住，一是陶霖他们在城里有多少人，干掉熏子后能不能跑出去。更重要的是出去见到民兵后，自己振臂一呼，会不会有人响应。时间在犹豫中滴滴答答的流失，门外传来了喧闹声丘泽冰、萧昂回来了。

丘泽冰脸色苍白，看见坐在堂上的孙五良，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些，回去总算有个交代了。他挥挥手，萧昂会意，让几个人将孙、冯两人抓起来了。丘泽冰随即下令：“整合部队，准备焚城！我们回关城！”

焚城！？

不要说孙五良。就连萧昂都无法接受。城烧了百姓怎么办？孙五良激动道：“丘泽冰！不能烧！人命关天！”

丘泽冰冷酷道：“不烧难道要留给苒人吗？你是要里通外国吗！”

丘泽冰顺手给他盖上了一个大帽子，孙五良差点扑上去：“你让城中十几万的百姓怎么活？啊！让他们等死吗？”

丘泽冰讲述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们走了，他们手无寸铁，在苒人刀锋之下一样是死，既然这样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我们得不到，苒人也别想得到。百姓们愿意走的，和我们一起走。”

丘泽冰命令萧昂：“还愣着干什么！”

“啊，卑职……卑职……”

丘泽冰可算找着机会了道：“你做不了让沙狼去做！来人把我的口令传给沙狼。”

沙狼重新获得了自由，并可指挥军队。丘泽冰借此将萧昂手中的军权再次拿了回来。

沙狼放火，萧昂被派出去侦察城外苒人军情，陶霖则被命令安抚百姓。

萧昂和陶霖私自碰头说着小话。陶霖嘲讽道：“丘大人昏头了，焚城，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他长久不了。”

“镇守使大人会给他降罪吗？”

“金武关中对这边的情况什么一点都不知道，也不会想要知道。金武关在风雨飘摇生死存亡中，镇守使大人要的是粮食，让金武关活下去。丘泽冰把平川烧了，十几万百姓跟着他到了关城，凭空增添十几万张嘴，镇守使大人也会被他吃垮！”

陶霖看着萧昂道：“你幸好没有去行之命令，这种丧天良的事做了是要遭到报应的，日后追究下来今日的沙狼一定跑不了！”

萧昂相对心善道：“既然如此，何不劝劝丘大人，与他剖析利弊，使百姓免于流离之苦。”

陶霖苦笑道：“我的萧大哥，我们和丘泽冰撕破脸了，回去后他一定会收回我们手中的权利，想方设法的对付我们，我们还要自己束手就擒吗？十几万的百姓其中精壮劳动力至少一万，我们只要收纳十分之一，在西北也可以纵横一阵了。”

萧昂沉默，这是纵横的代价，他的沉默是哀痛，亦是赞成陶霖的说法。

九月十三日，今天，对平川城的每个人都很漫长。这刀光血影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丘泽冰躺在榻上休息。刚刚萧昂和陶霖分别来报告，城外苒人已经退了，城中百姓状态良好。沙狼的焚城准备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丘泽冰可以稍稍睡上一觉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几分钟就进入了睡眠。

但是丘泽冰感觉才睡就被人叫醒了，来人是沙狼。丘泽冰面带愠色：“做什么！？”

“大人二更天了，火是现在烧吗？”

丘泽冰看看外边天色，自己应该是太累了，感觉不出来时间了。他问道：“军队呢？”

“集结完毕。”

丘泽冰走出屋子，萧昂为首的一帮士兵手持火把站立在庭院中等待，羊下堡的其他人则在各自的岗位上充当丘部的骨干。丘泽冰见到萧昂心中还是不舒服，感觉像是有根刺在喉咙里，又咽不下去。一边的陶霖殷切的为他披上袍子：“夜里凉，大人小心着凉。”

丘泽冰紧紧袍子：“行动！”

丘泽冰率先出城，萧昂和其他部队紧随其后，沙狼所部负责殿后放火。百姓们还在睡梦中，被沙狼的士兵们吵醒。白天当他们准备柴火的时候就已引起了百姓的恐慌，陶霖直截了当的告诉百姓要烧城了，大家跟着我们一起去金武关。此刻百姓们立刻拿着大包小包的、匆忙的、慌乱的、惊恐的，像是炸窝的蚂蚁跟着军队的屁股后面出城。

沙狼那边只待军队走完了，不管还有没有百姓，便下令点火。起初是一点点火光分散在四面，很快火光就连在了一起，然后是一片片，再后来大火借着夜空中的风迅速吞噬着平川的一切。尚未走完的百姓堵在了城门口，被堵住的还有放火的沙狼及士兵。沙狼狠辣，直接掏出刀来，朝着人群砍去，在手无寸铁的百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城外的丘泽冰、萧昂、陶霖他们忍不住的回头看去，平川城化作了一个大火盆，以城墙为界熊熊燃烧着。孙五良在队伍中看着平川泪流满面，他在平川做了将近十年的县令，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心血，生命与心血、时间一起在大火中化作飞灰。百姓们也在哭号，家园不复存在……

残酷的现实在推着他们前进，第二天九月十四日，长长的队伍散落在沙漠中，丘泽冰应当“高兴”回去的队伍是来时的十几倍。陶霖、萧昂也应当“高兴”，这一趟他们羊下堡的实力更加的壮大了。陶霖、萧昂即便他们在这场惨剧中是被动的，但他们一样从中推波助澜，从中获取利益，这便是他们的罪过。

丘泽冰问道：“陶霖，跟着我们的百姓有多少人？”

陶霖回头观望，漫长、散乱的百姓看不到头，陶霖估算着道：“可能十万不止。”

丘泽冰心里默默想到，这十万人如果能是自己的军队改由多好。丘泽冰叹息一声后突然道：“传令！停下！”

队伍停止，丘泽冰传来萧昂道：“带着人收缴难民身上财物及粮食！为进关城做准备！。”

萧昂和陶霖瞪大眼睛一脸错愕的看着丘泽冰，想不到他能做出这样没人性的事来，烧了百姓的家使百姓变成难民，还要把在难民身上刮出钱粮，真是人渣！萧昂立刻道：“大人不可！跟着我们的百姓足有十万！是官兵的十倍，万一激起民变我们无法收场！”

陶霖明白了，丘泽冰烧城的最终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刻，民众逃难一定会把自家最值钱的家底带着，此刻收缴不但粮食有了交代，还能凭空得到一大笔钱。真是好狠的心计！这是在与死神做交易，用十万条性命换回他想要的东西。于公于私陶霖都不想丘泽冰这么做，赶忙劝诫道：“西北民风彪悍，请大人收回成命！”

萧昂和陶霖两人下马跪在地上求情。丘泽冰嘴角挂起冷笑，他真想趁着这个由头把萧昂和羊下堡的一网打尽。可若真这样做了，也许就真的激起民变与兵变，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丘泽冰没理会二人，招来沙狼，反正沙狼身上沾染的鲜血够多的了，不在乎再多一点：“你去收缴百姓钱粮！“

沙狼才不会想那么多，二话没说领命去了。萧昂猛地站起身，再次劝道：“大人请收回成”！“

丘泽冰吓了一跳，还以为萧昂是要暴起，陶霖也怕，忙站起来拉拉萧昂的一角。丘泽冰驱马离萧昂远一点回话道：“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劝。”

丘泽冰走远了，萧昂问陶霖道：“我们怎么办？看着？”

陶霖沉沉的点头：“是，看着，静观其变。”

陶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民变在此发生，索性就反了丘泽冰，取而代之！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他心脏扑扑直跳。

沙狼带着他纵火时的一两百士兵开始收缴百姓钱粮，百姓哭喊着、争抢着，有的争抢激烈的，沙狼直接上去一刀结果了那百姓，并道：“不听话的就是死！要钱要命，自己想好了！”

堂堂金武关官军变得比土匪恶霸还要凶残。有了沙狼开的坏头，抢夺的士兵们肆无忌惮，稍稍反抗的就是一刀下去，还有看到漂亮女人的，不管是黄花大闺女还是新婚媳妇统统抢走。百姓们绝望的看着自己国家、自己朝廷的军队，对他们做着猪狗一样的事情，穷凶极恶的苒人最多也不过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