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炩正在迷迷瞪瞪地窝在草垛上,原先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不见,只剩下一头狗啃似的碎发。
“多好的头发啊……唉……”狐母掩面而泣。
“哈哈,短发好啊,我喜欢短发。”狐炩挠了挠头皮,从未有过的手感,有点上瘾。
“唉,这些年,苦了你们娘俩了。”看到这一幕,茹婶感觉眼睛也有点酸酸的。
“哈哈哈,没事没事。”狐炩笑着。
“茹婶,你说这些干嘛,都过去了。”狐母有些埋怨。
“好好的一个家,男人却不知跑哪去了”茹婶有些愤慨,越说越气!
“你不记得了吗,我当初救你们娘俩时……”
“好了好了别说了……”狐母打断了她。
狐炩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她打从出生就没见过父亲,对于父亲这种东西,她没有概念。
“他来了!”
人潮的另一端,不知谁呼喊了一声,紧接着嘈杂的声音就席卷了过来。
“他来了?”
“他来了!!”
人们开始激动了起来,在户外等了这么久,差点都冻成人棍了!
狐炩正没心没肺地想着,人潮的涌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一端的人潮分开了一条道,从尽头走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赤膊着上身,露出了一身古典雕塑一样肌肉,下身洁白的绸缎裤,轻飘飘的,和腰间系着的白练一起随着步伐,随着寒风轻盈舞动,其中若隐若现的,是同样赤裸的双足,纤细而又洁白的脚踝上,黄金打造的铃铛正在丁零当啷,阳光的照耀下,随着步伐的迈进显得格外金黄而又耀眼。
“叮铃铃……”
“当啷啷……”
随着铃铛声的临近,躁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了下来,人们细心地听着这铃声,似乎这样可以来表达内心的虔诚。
近了……
近了……
人们开始朝着‘路’拥挤,想离他更近一些,他们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那道正在走来的身影,而这道身影也与周围格格不入,与周围的冰天雪地也格格不入。
似乎周围的尘宵都近不了他的身。
人们吃吃地看着他,他们无法想象,自己在这凛寒之下,穷尽所有却也依旧感觉到寒冷,而他,为何却能在冰天雪地之中行走自如?
这可是当地人称为开水成冰,牦牛冻死的卡罗扎气候啊!
这,这也只能是称为神迹了。
不少老人开见到这幕后开始下跪祈祷,全然不顾自己已经疼痛多年根本无法弯曲的寒腿。
他们是最渴望那副身躯的人们,最想成为修士的人们。
什么是修士呢?
年轻的男子,向谷场的中央走去,他的神情神圣而又肃然,他摊开自己的双手,将自己的掌心向天,露出了奇妙而又瑰丽的——暗红色环形胎记。
随着男子的走动,暗红色的环形胎记开始闪烁起来,每往前迈动一步,便闪烁一下,发出的亮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就像阳光折射在屋檐下晶莹剔透的冰锥上,刺目而又让人觉得温暖。
有阳光的天气总是好的,虽然很短暂。
“那个手上的究竟是什么?好闪啊。”狐炩眯着眼看着,从小在荒太村长大的她,还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
狐母也在呆呆地看着,她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
这里只是联国北疆最北之地卡罗扎冰雪山脉下的一个小村落呀!
“那是焰环,只有开过烽的人才会拥有。”
狐炩诧异地看着身边去而复反的邢边大叔。
邢边倚靠着草垛,拎了拎手里的饭盒,笑了笑道
“我给你们带了些吃的。”
狐母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接受。
“冰雪的荒漠,除了寒冷能把人冻死外,也就是这能把人饿死的食物了。”
邢边呼出一口白气。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们家从不接受给予。”狐母认真地说到。
“你我皆为邻里,我可以和你互惠互利,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等价的基础上,因为我们,只能是邻里。”
“我不求回报的……”
狐炩默默地看这着个大叔。
邢边没有再说什么了,只笑了笑,回过头来看着狐炩,将饭盒递给了她。
狐炩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大叔。
她看着大叔的眼睛有些犹豫了,那眼神,太温柔了……
“啊啊啊啊!!!!”
这时人潮突然爆发起一阵欢呼,惊得狐炩往后一翻。
要命的是,她恍若未觉,又朝着人潮的那边看去。
视线穿过了重重的人墙,再次落到了那个年轻的男子身上。
那人渐渐的近了,狐炩才发现那人的发色居然极为鲜艳的红色,与自己和周围的这些暗红色的发色截然不同,他的头发仿佛带着光,而自己的发色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才会显得有一点点的淡红色,其他人的也大都如此。
发色与周围人的不同,奇怪的像胎记一样的印记,炫目的闪光,一切的一切,真的是让排在队伍中,这在小小村落里长大的狐炩越来越好奇了。
空中飘舞的冰雪似乎永远也无法冻伤他的肌肤,卡罗扎的寒流永远也侵蚀不了那副身躯。
他已经走到了谷场的中央,他举起了双手,向所有人展示他手中的印记,他……
嗯?视线越来越低。
终于,狐炩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竟要一点点地朝后倒去了,她赶忙想抓紧身下的干草,可天寒地冻,天干物燥,干枯的稻草根本受不了任何的力,微微一抓就散了,狐炩本能有些慌了。
视线突然微微一顿。
狐炩不由得笑了起来,一只,两只,三只,三只手从背后扶住了她,她回过头,首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然后是茹婶,还有邢边大叔。
“注意着点!”
“要小心”
“哈哈”
狐炩开心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幸福。
几个人也都相视一笑,刚才的尴尬消弭于一空。
接下来,狐母对邢边也没了之前的抵触,但也没有再接触。
“邢边叔,那人手上的圆圈儿究竟是啥啊?”狐炩边吃着饭盒里的烙饼边问道。
“你是在说这个吗?”
邢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狐炩好奇地伸过头去。
只见手掌的纹路之间,暗红色的,形似胎记的环形印记正清晰可见。
狐炩立刻抓住了这只手,抚摸着这个印记,不解地看着邢边问道:“你,你怎么会也有?
邢边笑了笑道“我不仅这只手有,喏,我这只手也有。”说着也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狐炩这才想起,平时,邢边大叔上工,双手都是缠着布条的,现在,布条没了,这才显现出这双手的真正面目。
狐炩更加好奇了:“这印记究竟是什么???”
“这就是开烽得来的啊,它叫焰环,或者在联国内的其它地方称呼会有所不同,但大致意思的是差不多的。”
“它的作用也很简单,就是将我们火之一族体内的火焰释放出来,其作用相当于一个通道。”
“我们是‘火’之一族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邢边有些疑惑不解。
“我们生活在冰天雪地里,不是‘冰’之一族吗?”狐炩撇撇嘴。
“……”
邢边在琢磨这个问题该怎么回,以及怎么接下来自己想说啥来着。
……
另一边。
罗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抗着一个由白色布匹裹得形如虫茧的东西,正在雪松密林里踩着木撬滑行,身后的一片银装素裹中,隐隐约约有人影正在逼近。
“该死!怎么就知道追着我!”
罗根显得气急败坏。
“乱了,乱了,全乱了,该死!”
身后一股热浪袭来,罗根不得不像一旁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