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甩了甩尚未长好的半臂感叹道：“玄始对他不屑一顾，真让人伤神啊。”

碧霞元君道：“玄始帝君怕是没心情关心这事，他还指望着金神能分担元始天尊的压力。”

“已经暴露了，该来的终究要来。”蓐收苦笑。

“是我疏忽，没想到玄始会这么果决，那两道执念只能装装样子？”碧霞元君自责。

“我也没想到他能看破我行藏，那两道执念应该是他的记忆投射，唬人倒是不错，看见的应是他本人。这就是传承，大禹开历史先河，以肉身为媒将转化之道、为君之道彻底融合，留下九道执念藏于九州，引得后人群起效仿，当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蓐收说。

“元始天尊亲至能拦下来吗？”碧霞元君问。

“他最多走走看看，不然……哪有太上老君千年前遭重创之事？”蓐收笑道，“放心吧，就算灵宝天尊和释迦牟尼亲至，我也能全身而退。”

“这样一来更让人担心了，玄始帝君的麻烦不外乎道佛两界，这说明那两家的进展更快。”碧霞元君道，“我得亲自去阳城看看。”

蓐收忽然深揖：“若非我来借剑，泰山娘娘不会失剑，更不用以身犯险。”

碧霞元君连忙避到一边：“金神千万别这么说，剑只是物归原主，玄始帝君已经把话挑明了，我应该见见那孩子。”

程伟一回到阳城立刻准备出行事宜，先到长江口，再飞东瀛。

太多敏感物资需要采购，国内限制太多，而且藤原薰千里迢迢送子，见见家长也是应该的。

骊山和夏妭的护照尚未办好，带她们一起转转的心意只能无限期推迟。

当天傍晚飞长江口，张烨烨刚在动植物培育基地快活大半天，又被程伟拎走了，含着泪跟几头小老虎说再见。

程伟并不想把熊孩子带在身边，可陈环宇眼中的未来太过惊世骇俗，绝仙剑在人间蹉跎了二十五年，大好青春未完，不该落得身首异处。

碧霞元君赶到阳城时，程伟搭乘的航班已经起飞，她一边抱怨一边赶往路南南租住的公寓。

两人面谈一个多小时，路南南趁着夜色拜访赐福楼，帮杨素芬带孩子，十点来钟要告辞时，杨素芬顺口挽留一句，她就住下了。

当天夜里，程红和杨素芬这对母女在被窝里大吵一架，生怕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程家就绝后，还能上报纸头条，“醋海生波、二十二名幼子丧生火海”。

阴谋论在赐福楼生成时，程伟正在冰冷的江水里泡着，大大小小的长江入海口都试过了，却找不到黄河入海口的那种感觉，凌晨四点才返回酒店，小睡一觉赶往机场。

同行十二人，程伟、程圣君、张烨烨、藤原薰、松平正成、余盛世、池田信昭及他的几个学生，藤原薰诞下一子名藤原程留在阳城。

余盛世在东瀛发表了一篇论文，“东京梦华录–北宋初期的民俗、民风”，见解独到，考据详实，还以惟妙惟肖的简笔画辅助说明，小范围的传阅后，被某些特定的艺术从业者奉为职业圣经，三番五次的恳请其授业解惑，本着国际主义精神，他踏上了人师之旅。

刚进候机厅，程圣君便附在程伟耳边道：“麻烦来了。”

视线尽头，有过一面之缘的朱玄武，正和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举止亲昵。

程伟主动上前打招呼，心里已将中年男子的手段和用意猜了个通透。

朱玄武是真的高兴，抱着程圣君吧唧了好几口。

一番交谈下来，双方果然是同一航班，而且目的地相同，表面气氛越来越融洽，登机前，还约好搭乘程伟这边的顺风车。

程伟笑的灿烂，答应的爽快。

结果，出了东瀛某机场，朱玄武的男友突然无影无踪，电话无人接听，行李不翼而飞，像极了负心男子落跑。

池田信昭主动帮朱玄武报警，盛情邀请其入住池田家等消息，帮程伟解决一个大麻烦。

程伟拜访过藤原家，立刻马不停蹄的去了长崎、广岛哀悼遇难者，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六天，直到弥勒找上门。

“贫僧现在看不到未来！好心把慧明他们带到后世享福，却走上了绝路。”弥勒开门见山。

“不太像啊，大和尚愈发富态了。”程伟顾左言他。

“贫僧与帝君同生共死一场，有必要遮遮掩掩？”弥勒皱眉道，“若非未来太难，帝君会在这两个地方停留六天？预埋他山之石攻玉之计？”

“什么计？大和尚当初的鱼目混珠之计？”程伟扭头就走，“慈悲为怀有错？多哀悼几天有错？”

“烨烨，小老虎长大了吗？”弥勒死皮赖脸的跟在程伟身后，妄想迂回突破。

“我妈嫌她们吃的太多，把我娶圣君妹妹的钱都吃光了，还想找胖叔叔算账。”张烨烨眼巴巴的道。

“小王八蛋，近亲不能结婚！”程圣君抓狂。

“妈妈是奶妈呢？是不是就可以啦？”张烨烨问。

弥勒一头冷汗，再次找程伟搭腔：“帝君千里迢迢来到东瀛寻找对策，事情肯定不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诚意！”程伟言简意赅。

“记得刑天吗？无头人躯，遍布青鳞，东瀛有一个。”弥勒说。

程伟仿若未闻，招手拦计程车。

“大年三十那天，贫僧就觉得不太对劲。”弥勒毫无愧色地道，“初一飞到东瀛，开始几天挺好，慢慢的未来又模糊了。”

“这就是同生共死一场、无需遮遮掩掩？”程伟把张烨烨抱在怀里，拉开车门。

“别啊！贫僧开车来的。”弥勒连忙拍上门，冲着司机微微躬身道声“抱歉”。

“老子是去赶高铁！”程伟爆了句粗口。

“贫僧曾把生命交给帝君！不是诚意？”弥勒怒目。

“都是些过去的事，有什么可提的？大和尚说自己是人道之主，我不也没提吗？”程伟说。

“过去不提，那大年三十呢？帝君说还贫僧十年寿命，结果呢？最多只有五年。”弥勒忿忿不平。

“年轻人和老年人的时间观念不一样，我的十年，在大和尚眼里像是五年，本质上还是十年。”程伟不要脸道。

“同舟共济吧，帝君那么多孩子，若是神州陆沉……”弥勒语重心长。

“广寒宫空出来了，随时可以搬进去。”程伟啐道，“诚意！没诚意别耽误我赶车。”

“帝君想要什么倒是说啊！别吞吞吐吐的。”弥勒恼羞成怒。

“蓐收把那截残手接到自己胳膊上了。”程伟轻飘飘地道。

“真TMD的不是东西！装了四千年的孙子，一出手就想致人于死地。”弥勒火冒三丈，“剑也在他手里？”

“那截残手以前在哪？”程伟不答反问。

“贫僧不……帝君是说释迦和蓐收之间有默契？”弥勒沉思片刻又道，“这事不可能无声无息。”

程伟只是笑笑，举步欲走。

“帝君可知诡诈不是正道？”弥勒忽然意兴阑珊，装不下去了。

既然程伟能确定残手为蓐收所得，想必埋于长江源头的那把剑已经物归原主，两人之间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再加上蓐收之前刻意脱离神界、促使西王母回归，看似孤军奋战的悲情反而暴露其底气。

至少有一个团队隐在暗处、扭成一团，才能让夺臂、续臂、隐瞒一气呵成。

要做到这一点，神、道、佛三界最少要有一个知情人。

神界毫无疑问是蓐收。

佛门不会是药师佛，弥勒或释迦牟尼呼之欲出。

最为扑朔迷离的是道门，元始分身、灵宝天尊、太上老君、妞妞及以下都有可能。

弥勒轻轻吁了一口气：“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