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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进宫求药
作者:杨笑本章字数:5047更新时间:2019-08-18 21:08:34

“我现在不饿。”梁风在没有落座,步入灵堂内,想先见见母亲。

  

  灵堂内摆着一口棺材,看来里面躺着的就是他的尸体了,梁风看了眼棺材目光便移开。

  

  家里的房间位置梁风了若指掌,穿过令堂,去到母亲房间,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推开。

母亲杜兰躺在床上,垂着眼,精神不济的模样,床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段娇娥,一个是梁云。

  

  梁云比梁风小一岁,杏仁眼,薄嘴唇,五官端正,他见到梁风有些疑惑,“这位公子是?”

  

 “我是梁风的朋友,赵宏。”

  

  段娇娥卸下宫裙,换上普通农妇的装扮,羊皮袄,大筒棉裤,棉布鞋,长发绾于脑后,一只木簪穿过,身材依旧苗条,她望向梁风,白净的鹅蛋脸中出现一丝厌恶之色,立时起身,左手叠在右手背上放在腰间,对梁风行礼:“殿下。”

  

  “他就是四皇子赵宏?”梁云问道。

  

  段娇娥轻轻点头。

  

   追到这里来了?梁云眉头一皱,红杏之死,段娇娥告诉了他,段娇娥出宫,一是为梁风,二是为躲避四皇子赵宏,所以梁云对赵宏十分反感。

  

  “小段,这位公子是皇子殿下?”杜兰小声问道。在这个乡野村妇的心中,皇子权势极大,万万不能慢待。

  

  “是的,伯母,他如今应已就藩,是王爷了。”段娇娥低声回应。

  

  终于一家团圆。

  

  梁云和段娇娥都回来了,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母亲的风寒之疾也好了,父亲的头伤似乎也有好转的趋势,梁风心情微微放晴。

  

  他双手一背,肃然道:“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梁云道:“礼不下庶人,我也无求于你,为何要跪你?”

  

  杜兰挣扎着要起来,梁风赶忙说:“免礼免礼,本王随便说说,你们是主人,我是客人,哪有主人跪客人的道理。”

  

  “不请自来的客人,倒是少见。”梁云冷哼道。

  

  杜兰神色有些慌张,伸手紧紧捏住梁云的衣角。

  

  梁风摆手道:“本王像是那种不请自来的人吗?本王与梁风熟识多年,乃是要好的朋友,特地来送他最后一程。”

  

  梁云显然不相信他能结交到王爷,问道:“你和我哥哥是在何处相识?”

  

  “路边碰到的。”梁风随口道。

  

“殿下,我们出去说吧。”段娇娥走了过来。

“没事,你在房里待着。”

  梁风敷衍了几句,走向外边,正值午时,他需要吃饭。

  

  梁风衣着华贵,又经段娇娥证实,村民们都相信梁风是京城来的王爷,给足了面子,立刻给梁风扫出一片空地,空出一桌酒菜,供他享用。

  

  吃饭时村民们目光好奇,时不时瞟来一眼。

  

  梁风有些不好意思:“太客气了。”

  

  “没什么,您吃好喝好。”梁青山虽然糊涂,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为梁风端茶送水,梁风羞惭道:“您歇着,我自己来就好。”

  

  “太客气了。”梁青山满脸笑意,帮梁风扫着地上的灰尘,“灰尘大,我给您扫扫。”

  

  梁风放下碗筷起身夺过扫把:“爹……跌到就不好了,你下去歇着吧。”

  

  “我没事,我没事。”梁青山笑容憨厚。

  

  

  这次葬礼,郑旭之父郑钱也来了,村民们小声问道:“村长,这真是梁京城来的王爷?”

  

  郑钱没什么见识,以他的级别,知府都很少见,更别提皇子王爷了。他捏着自己颌下的胡须,故作高深道:“当然了,你看他的腰牌。”

  

  “呦,四爪金龙,不得了。”

  

  “还真是王爷。”

  

  “梁风竟然认识王爷?”

  

  村民们窃窃私语。

  

  “王爷,我们这儿饭菜还合您的胃口吗?”梁青山问道。

  

  梁风浅尝几筷子道:“很好吃,我吃饱了。”

  

  “殿下,鄙人便是这似水村的里正,叫做郑钱,见过赢王殿下。”看到梁风吃完饭,郑钱走上来行礼问候。

  

  “你就是这儿的里正?”梁风没有公务要办,和郑钱没有话讲,只是郑钱凑过来,不得不理。

  

   郑钱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升迁机会,虽然不清楚王爷怎么会和他过世的侄子认识,但能攀上关系,准没错。

  

  梁风指着外面的乡村道路说,“听说是你个人出资,将村里的石子路铺起来?”

郑钱道:“不是,是我儿出资修建的。”

提起郑旭,郑钱脸色不太好看。

“如此一来,雨天村民出行也方便许多,实在功不可没。

  

   本王一定会上报朝廷。让他们好好嘉奖嘉奖你。”

  

  “多谢殿下!”郑大伯叩谢道。

  

  “快请起。”梁风将他扶起。

  

  

  按江州风俗,白喜事再摆两天才能结束,梁风吃完饭,抬脚欲进自己房间,发现自己的房间上了把锁。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梁云从里面走出来,也不对他行礼,擦肩而过。

  

  “梁云。”

  

  “殿下何事?”梁云驻足问。

  

  梁风问道:“你是修道士?”

  

  “不是。”

  

  “你离家两年,为何?”

梁云一愣,道:“我哥和你说了?”

“我就是你哥。”

  梁风拉着梁云进了房间,长谈许久。

  对于哥哥梁风的事情,梁云表示很震惊,梁风说起往事,历历在目,十几年的相处,有太多生活的记忆。

  

  梁云不得不相信,他哥哥梁风确实是换了一具身体。

 

  梁风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问道:“我的尸体是谁运回来的?”

  “是小卓子和段姐姐运回来的。”

  

  梁风又问:“这两年你在外面做什么?”

  

  梁云微微一叹,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哥,你还记得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吗?”

  

“自然记得,问这个做什么?”

  “那时山贼势大,村民们齐心协力赶跑过一回,后来一名侠客风闻此地有匪,赶到此地,铲除山匪。

  

  我崇拜不已,遂生修仙之心,但我没有冲动到离家出走的地步。那一日我去镇上闲逛,遇到有人招码头搬运工,工钱一天一结,于是便去了,没料到是一伙黑心人贩子。

将我卖到西南部矿山挖煤。哎……”

  

  梁风拍了拍梁云肩膀,“原来如此。”

  

  

  梁云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道:“关在矿山煤洞,终年不见天日……”

  

  梁风紧张道:“你怎么了?”

  

“我得了肺痨,时日无多了吧,咳咳咳!”

“我去请大夫。”梁风起身,被梁云抓住手臂,“不用了,没用的。”

  “那处矿山在哪里?”

  

  梁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到了外面,应该是正道人士出手灭掉了那个不法矿山。但是我们这些受害者,没用得到经济援助,我只一路乞讨才回到江州。”

  

 

  

  梁风心情沉重道,“我会治好你的。”

  

 

  

  梁风推开门,发现段娇娥站在门外,她表情错愕,看来一直在偷听。她看着这张纵欲无度,眼袋下垂,印堂发黑的肥脸,无论如何也无法联想到那风度翩翩的少年。

  

  “段姐姐,是我。”

  

  段娇娥一下子红了眼眶,捂着嘴:“为什么……会这样?”

  

  梁风还以为她在哭梁云,安慰道:“没事的,阿云一定可以治好的,不用太伤心。”

  

  确实是梁风一贯的语气,段娇娥张开的双手,停在半空,不敢去碰触梁风,因为四皇子赵宏昔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梁风擦身而过道:“我去叫大夫过来。”

  

  段娇娥道:“不用去了,郎中我早已请过几回。”

  

  “怎么说?”

  

  “无药可医。”

  

  “一定会有办法。”梁风略一沉吟道:“我现在是王爷,有权有势,弄些灵丹妙药过来,就能治好他的肺痨。”

  

  他这个王爷,除了生母朱贵妃宠爱,皇帝相当不喜,所以封王除了最基本的封地收收税,没有给任何实权,也没有参政议事的资格。

  

  梁风想了想,决定回一趟皇宫,他迈开脚步来到屋外,坐进马车道:“喜喜!去趟县令府上。”

  

  王喜喜唱了个喏,一挥马鞭就要驾车离去,被段娇娥叫停。

  

  “您是?”王喜喜不认识段娇娥,不过见这女子容貌甚美,气质不俗,不由问话中带了敬词。

  

  “你进去吧。”梁风从车厢内探出头,“我很快就归。”

  

  

  段娇娥见有外人在,不便口呼‘风弟’,便道:“殿下,您不必多费功夫,梁云的病,不是医药就可以治好的,进屋来吧。”

  

  梁风道:“我很快就归。”

  

  

  时至傍晚,胡县令和友人们,同僚们把那一桌子,原本是孝敬王爷的饭菜吃了个干净,便打道回府了。

  

  洗干净上了床,抱着爱妻亲了一阵,忽然一怔,将爱妻推开,爱妻脸色疑惑:“相公?”

  

  胡县令穿上外衣下了床,道:“今夜我不在这睡了。”

  

  妻子以为胡县令要去找小妾,气得抓起枕头扔了过去,“去找那贱人!不要再回来了!”

  

  胡县令“啧”了一声,道:“我可不打算找她,今晚我要一个人睡。”

  

  “你一个人睡?”

  

  “对!”胡县令刚刚发现自己的小兄弟竟然起不来了,转念一想,白天王爷说的话似乎正中了他的要害,他好像还真需要清心寡欲一段时间。这当然不能对妻子明说了,于是说:“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一个人静养,你也早些睡吧。”

  

  “你去找她吧!”妻子又丢了只枕头过来。

  

  “哼。”胡县令穿上衣服离开房间,刚没走出几步,看见管家打着灯笼而来。

  

  “何事?”胡县令问。

  

  管家道:“北赢王来找您,小的已将他请到厅上。”

  

  胡县心喜道:“好,我立刻去。”

  

  见王爷自然得穿的正式一些,胡县令又怕王爷久等,回去叫妻子起来,配合他火速穿完正装,然后来到客厅。

  

  “殿下,您久等了。”

  

  梁风正坐在胡府客厅一把椅子上品茶,见到胡县令,也不起身,“本王迟迟而来,没打扰到你吧?”

  

  胡县令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怎么会,您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

  

  “麻烦你一件事情。”

  

  “下官莫敢不从!”

  

  胡县令很快请到一帮大夫与几位有名的江湖郎中,梁风的马车够大,全都装下了,一行总共十数人,浩浩荡荡开往似水村。

  

  梁云见哥哥带来这么多,只有苦笑。

  

  大夫们轮流替梁云把完脉,一个个摇头叹气,似乎梁云得了什么绝世难症。

“很严重吗?”梁风问。

  

  其中一名大夫拱手道:“殿下,这位小兄弟老朽先前就来看过,他的病是日积月累而成,非寻常医药可医。”

  

  其他大夫也表示爱莫能助,于是梁风请他们看了看梁大山的头部伤情如何,然后王喜喜取银子,送走了这批大夫。

  

  梁青山和杜兰,还有段娇娥三人亲自出门,去送大夫。

  

  梁云坐在椅子上,咳嗽两声道:“不碍事,还有几年可活。”

  

  “别太悲观了。”梁风说道:“我的尸体什么时候运到这里?”

  

  “有半个多月了。”

  

  梁风起身走向门口。

  

  梁云问:“你去哪里?

  

  “和爹娘相认。”

  

  “太过惊世骇俗,爹娘恐怕接受不了。”

  

  “不说的话,他们以为我死了。”梁风把自己真实身份亮了出来,果然惊吓到了梁青山和杜兰,两夫妇愣愣地看着梁风,以为这个王爷脑子出问题了。

  

  “爹,娘,孩儿自从……”梁风娓娓道来,这次讲得更详细,足足讲了半个时辰。

  

  两夫妇从质疑到认可,花了不少时间,梁风对他们讲说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否则容易招来横祸。

  

  梁青山和杜兰表示明白,让梁风不要担心。

  

  “儿啊,你这张脸娘是和原来差的太远了。”杜兰叹道。

  

  “没事的,看久了就习惯了。”梁青山安慰道。

  

  梁风走入灵堂,掀开棺材盖,看到里面脸色惨白的自己,神情安详地躺在棺材中,身旁铺满了一簇一簇,排列整齐的各色花朵。娘亲没有忘记,他是惜花之人。

  

  虽说现在是冬季,但过了这么久,为何一点腐败的气息都没有?

  

  梁风疑惑不解,摸了摸棺材里的自己,说道:“梁风,你现在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安息吧。”

  

  

  棺材中的自己,面色安详,皮肤仍旧有弹性,宛如活人,只是没有呼吸和心跳。

  

  “风弟。”

  

  梁风回过头,看见亭亭玉立的段娇娥,他把棺材板盖好,说:“姐姐何事?”

  

  段娇娥微微咬唇,问道:“你还能回去吗?”

  

  “恐怕不行。”

  

  段娇娥心情失落,垂首走向自己的房间。

  

  家里一共四个房间,算上王喜喜,现在是六个人,房间不够,王喜喜只好到隔壁王大娘家借宿一晚。

  

  夜深人静,梁风却无心睡眠,心中有事情牵绊。

  

   直到后半夜,困意袭来,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公鸡打鸣,梁风早早起来,心中藏事,睡不安稳,他洗漱完去到厨房,发现段娇娥起得比他还早,系着围裙在做早饭。

  

  “姐姐起得真早。”

  

  段娇娥回头看他,没有了昨日的愁眉不展,笑道:“来搭把手。”

  

  “好勒。”梁风撸起袖子,他换回了青色棉袄,就算被弄脏也不成问题。

  

  土灶内生起火,段娇娥往热锅中倒入昨夜泡好的白米,准备煮粥。

  

  案台上,摆着一盘待蒸的青蒿饺子,花纹形状甚美,梁风赞道:“姐姐真是心灵手巧。”

  

  段娇娥往锅里倒水,梁风则半蹲着往灶中添柴。

  

  一番忙活,早餐新鲜出炉,桌面上摆满了一大桌子菜。

  

  吃完饭,梁风便启程回京。

  

  自己的葬礼还没结束,自己就要走了,临行前,梁风与家人珍重道别,马车行驶出很远,他仍伸着手,探着头,对家人不停挥手。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花了半个月,梁风和王喜喜快马加鞭赶回到京城皇宫中。

  

  皇城士兵不肯放他进来,就了藩的王爷,要先向皇帝请示,才可入京。

  

  没有皇帝批示,王爷不得入京,更别提入皇宫,即使王爷没有带一兵一卒。

  

  乾清宫御书房中,下了早朝的摄政王赵贤正在太傅的辅佐下批阅奏折,听见太监来报,说是北赢王进宫求见,龙颜不悦:“没传唤他进京,竟敢不请自来?不见。”

  赵贤的意思,一层层传达过来,梁风站在皇宫口进退两难。

  

  王喜喜对守门士兵大喝:“你们敢拦着王爷,不要命了吗?”

  

  两个士兵表情比便秘还要难受,连道不敢,请王爷不要为难他们。

  

  梁风明白强闯宫门不妥,便道:“你们去通知朱太妃,就说本王来了。”

  

  一个士兵称“是”离去,过了片刻,去而复返道:“殿下,已经告知太妃娘娘了。”

  

  再等了一阵,听到士兵说:“殿下,皇帝宣您觐见。”

  

  梁风心中感慨:这便宜母亲还真是好啊。

  

  梁风步入皇宫,见过同母异父的赵贤,赵贤板着脸,狠狠批评他一顿,梁风连称下次不敢。

  

  赵贤怒问还有下回?梁风又称没有下回。

  

  看来赵贤也不喜欢以往的赵宏。

  

  梁风从御书房出来,直奔储秀宫。

  

  储秀宫一间装饰典雅的屋子里点着暖炉与檀香,朱太妃穿着白色丝绸连衣,脸上略施脂粉,侧卧在软榻上,神情慵懒,看样子已走出皇帝死去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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