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小佳！”

我连忙扒住洞口，把头探入冰洞。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一股冰冷的寒气立刻席卷头脸。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楼小佳回应，我立刻打开手电筒。

在手电微弱的光圈中，我们依稀看见这冰洞内连接着一条直径约两米左右的椭圆形甬道，呈45度角倾斜延伸至地下，甬道四壁凝结着晶莹光滑的冰层。因为视距有限，我们只能看到冰洞内二十多米的甬道，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依然是一片黑暗空洞。

“班长！”

这时，甬道里忽然亮起一束微弱的光，示意性地晃了晃，想来是楼小佳在里面也打开了手电。看到这个情况，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下。

我立刻冲洞内大喊：“你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楼小佳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班长，我没事，就是我的腿……”

“腿？腿怎么了？”

“好像……好像折了！”

“能不能上来？”

“不行，疼得厉害！”

我心下一沉，在这种地方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失血过多等症状会让体温迅速下降，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来不及多想，我脱下背包，取出绳索和冰镐就准备下去。

“小高同志，让我们和你一起去吧。”陈教授急切地说道。

我知道他是好心，但这种危险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教授。我一边整理装备，一边道：“陈教授，您身体刚有些起色，还是待在这里好好休息。您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我转头对老库道：“老库班长，麻烦你照顾好陈教授他们。”

“不行嘛，虽然小佳是你们班的战士，但也是我的战友嘛！”老库一脸严肃道，“况且嘛，冰洞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我和你一起下去，也好有个照应嘛。”

我了解老库的脾气，他决定的事一般不会轻易改变。我轻叹一声，只好转头望向一旁的黑斗篷：“竞顾问，那陈教授和邢博士就麻烦你照……”

话未说完，我只觉眼前黑影一晃。下一秒，就看见黑斗篷一个箭步冲到洞口，纵身跳了下去，而且居然什么护具都没带。

“竞顾问！”我急得大叫起来，可黑斗篷身法极快，一瞬间就已跃入冰洞不见了踪影。

“这疯子！”邢然见状，不由得小声碎了一句。

不由分说，我和老库立刻在冰洞入门打好桩子，接上绳头，将绳索抛入洞内。然后用腰间环扣扣住绳索，用脚蹬住冰洞边缘，脊背向后，做好速降的准备。

“你们两个千万要注意安全！”陈教授连声叮嘱道。

我和老库一起点了点头，相互交换过眼神后，双腿一松，开始速降。

甫一进入冰洞，我们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可见洞内的温度比洞外还要寒冷。

我们沿着甬道一直下降，好在甬道并不算太倾斜，速降过程中用双腿蹬住甬道冰壁可以有效地发力。几个起落之间，我们已下降了二十多米。

“你……你要做什么？啊！”

这时，楼小佳的惨叫声霍然想起，在甬道中形成层层回音，久久回荡于耳畔。

接着，只听得黑斗篷冷冷轻叱一声：“别动！”

“不好，神人不会要害楼小佳吧？”老库怔怔道。

听到楼小佳的惨叫声，我俩心里都咯噔一下，连忙用脚猛蹬冰壁，加快了下降速度。

甬道大概有五十米深，我们一降到底部，就看见楼小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时撑起脖子胡乱张望，神情显得十分痛苦。而黑斗篷正冷冷地站在他面前，两只手牢牢抓住他的右腿。

“你他妈干什么！”我心下大怒，连忙解开腰间环扣，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把扣住黑斗篷肩头，想拉开他和楼小佳之间的距离。

当时我怒火中烧，自然不会留情，手上使足了力道。可一拉之下，黑斗篷居然纹丝不动。而且，他肌肉的坚硬程度也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我只觉扣住他肩头的手，仿佛扣住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

“别动，不然他的腿就废了！”黑斗篷冷冷道。

说话间，黑斗篷闪电般转动双手，楼小佳的右腿立刻发出一连串“格咧、格咧”的骨骼扭曲声。

“啊！”

楼小佳疼得大叫起来，额前满是冷汗。

“操你大爷！”我大吼一声，挥拳便要打黑斗篷面门。

老库突然从后面将我拦住，低声道：“别冲动，神人这是在给楼小佳接骨！”

“什么？”我闻言一愣，高举的拳头顿时凝滞半空。

黑斗篷并不理会我，结束手上的动作后便缓缓放下楼小佳的右腿，淡淡道：“起来活动活动，要不然这条腿不废也得冻僵。”

前一秒还喊得像杀猪一样的楼小佳突然收声，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径自转了个圈。接着“咦”了一声，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们：“不疼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黑斗篷，立马收回拳头，赔着笑脸道：“竞顾问，刚才是我一时情急，这才错怪了你。实在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怀……”

黑斗篷脸上已恢复一贯的冷漠，冲我点了点头，表示不以为然。

“竞顾问，实在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

楼小佳本想走过去向他致谢。可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黑斗篷一声喝断：“别动！”

“怎、怎么了这是？”楼小佳一阵晃悠，抬起的右脚愣是不敢落地。

“退回去！”黑斗篷冷冷道。

黑斗篷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无法抗拒的冰冷威严。楼小佳怔怔地望着他，吞了口唾沫，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黑斗篷走过去，缓缓蹲下身体，好像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我和老库同时打着手电照了过去，只见此时黑斗篷正冷冷地盯住地面上一截森森白骨。

我们好奇地围了上去，这截白骨的端头高凸，不像是人骨，应该是动物四肢部分的骨骼，从风化程度来看应该在这里很久了。而且，这截白骨只有一半，中间断裂处横截面十分粗糙，呈半月状凹陷下去。

“这应该是野牛的后腿骨。”

老库从小跟着家中长辈放牧，见过不少雪原上的野生动物，一眼就已辨认出来。

我心说，这种地方出现野牛的骨头有什么好稀奇的。可看到一向木无表情的黑斗篷居然微微皱起了眉头，想来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是以我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们看，那里还有！”

楼小佳忽然大叫起来。

我们顺着他手指方向移动手电，只见不远处昏暗的冰洞里赫然散落着好几具动物的尸骨，从轮廓依稀可以分别出有野牛、羚羊，似乎还有棕熊和雪豹。

这些尸骨不知为何，都只剩下半副骨架——不是没了左半边，就是没了右半边；不是没了上半身，就是没了下半身。其中一头棕熊的骨架，四肢和头颅依旧完好无损，整个躯干却兀自消失了一大片，只靠几根残存肋骨勉强相连。消失部分边缘呈现出一个略有规则的巨大弧型，骨骼断裂处的横截面便与我们刚才发现的野牛腿骨一般无二。

我们当兵的本来胆子就大，再加上长期生活在雪原，对于这种东西早已见怪不怪了。可是，我们都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些尸骨实在太过诡异。

我打着手电，略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个冰洞处于冰川内部，出入口与冰斗相连，剩下三面与冰川一体，整体面积并不大，甚至一眼就能完全看尽。可这些动物的尸骨偏偏都只有一半，那缺失的部分又会到哪里去呢？

“这些动物好像都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楼小佳沉声道。

“不可能！”我指着那具棕熊尸骨道，“那头棕熊少说也有三米长，什么东西能一口咬掉它的身体？”

这时，老库突然一脸惊恐，连连向后退去。

“冰封真龙，一定是冰封真龙！”

老库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只要有外人踏足死亡山谷，冰封真龙就会从沉睡中苏醒！传说……传说都是真的！”

“老库，你平时神神叨叨也就算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得讲究科学！”我咂了咂嘴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

“有，一定有的！”老库冲过来，郑重其事地按住我肩头，“不然你告诉我当年那个牧民和那个炊事员是怎么死的？这些动物尸骨又怎么解释？”

他剧烈地晃动我的身体，眼睛里充满血丝：“除了冰封真龙，什么东西能一口把人和动物的半个身体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