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天之后就登陆了。好在船没有太大问题，之前坏掉的螺旋机也修好了，我和祁若林也不用担心水果的问题。只不过，周真的怨气还没消，如果他确实是我的杀父仇人，那还不知道到底谁的怨气积得多一点儿。

——不过我现在倒是没有那么多闲心管这件事。我只是想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毕竟把人鱼牵扯进来，就是一件麻烦的事。只是我没想到周真他们的速度那么快，一定是之前就联系好了各方面的人，不然不可能一下船就立刻把人鱼运到游乐场里……

“哎，鹿饮溪！”

刚进游乐场，我就听见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高中同学梁赋。他带着他女朋友来游乐场，看来是一直都没出过山东。“这是我女朋友，南婷，你也来这儿玩儿呀？你一个人？”

“啊，我……跟我姑父和他朋友……”我有些语塞，梁赋就说：“你姑父四十多还来这儿？”我继续尴尬道：“他……挺有童心的……”梁赋表情怪异地点点头：“哦哦，那行吧，我们先去别的地方了。”我点点头目送他们走远，一旁的祁若林走过来，说：“快点跟上，他们要把人鱼给酒吧了。”

酒吧？我小跑着跟上祁若林，好像之前确实听说过姑父和这个游乐场里面的人有生意来往，只不过我不知道他具体和谁，又有怎样的生意来往。

到了那酒吧里，我看到的是姑父在窗边抽烟，老周头上缠着绷带和张恬坐在一起，装人鱼的鱼缸被人用一块儿大布子盖起来，有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从里面走向姑父。

“好东西啊，文东山，这次咱们可以赚大钱了。”那个男人露出了油腻的笑容，对姑父说，“有了这玩意儿，谁怕没客人？”

姑父点点头，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缓缓吐出烟雾，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说：“不过现在有个事情，这条人鱼只吃我侄女喂的东西。”说罢他看向我。

“啥？咋可能有这样的事情？”那个叫老刘的男人不敢相信地随着姑父的目光看向我，问道，“你试过？”

姑父点点头，说：“我们每个人都试过。”

我一听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但是想想，又确实有证据，怪不得他们在船上那几天给人鱼换水换得特别勤，原来是因为人鱼不吃他们投进去的食物，食物在水里面全泡烂了。

“没事儿，人鱼饿了就会吃的。她不可能绝食自杀嘛对不对？我看网上说金鱼什么的一个月不喂食儿都没事儿，我们就一个月给它喂一次就行了，刚好它饿不死但又特别饿。”老刘嘿嘿笑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说是这样说，到时候一个月不喂食真饿死了，或者绝食饿死了，我可不想出海再抓一次。说不定南海那儿就这是最后一条了，你弄死了，我找谁说理去？”姑父又点了一支烟，“出海一次也挺贵的，渔民一个人要一万块才愿意出海，这个钱你帮我出？”

“去他的一万块，明明每个人五百就出海了。”我忍不住说。周真猛地看向我，皱起眉说：“谁跟你说五百块就愿意出海了？！”

我拿出录音笔，放了当时我和老渔民对话的录音给他听。听完周真脸色一变，但依然嘴硬道：“你这一听就是假的，我现在和张恬都可以配出这样的声音。”

这时候祁若林微微笑起来，道：“老周，这一万块和五百块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儿啊。”

周真一拍桌子，怒道：“明明就是假的，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我当时也听到了，你怎么说？而且我还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给那些老渔民的钱就是每人500。”

“我根本就没有干什么，你怎么可能有证据？！”周真有些歇斯底里了。

“那你告诉我，前天晚上八点钟你在你的店里翻账本，查的是什么东西？”

“我看我自己的账本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吵了，老周，日后算账，我有的是时间。”

姑父突然开口。周真冷哼一声道：“我可没时间跟你算账。”姑父没理他，张恬在一旁一边忙着安慰周真，一边还狠狠地瞪着我。我也不理她，祁若林倒是冷冷瞥了一眼张恬。姑父吸了一口烟说：“先把这事情解决了。这条人鱼的获得，确实有所有人的功劳，大小不一样，但是每个人都应该从中获益，这是集体的功劳，不是单个人的。”

“人鱼先放我这儿，”老刘开口了，“怎么想赚钱的方法是我的事儿了，你们就该干啥干啥去吧。但是我会把账单列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赚钱嘛。”

“行吧，就这样，老周，你跟我去店里。”姑父起身把烟蒂摁灭。

周真有些惊恐地站起来，说：“老子还有事儿！没空跟你去！”

“你慌什么？跟你打交道那么多年，谁还不知道你什么尿性？”姑父哼了一声，说道，“别磨蹭，赶紧的。”

周真扯了扯衣服，自傲地说：“我跟你去，你得赔我医药费。”

姑父不管他，自顾自地走了。周真见状赶紧跟上。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看样子是周真理亏，我也跟在后面，一直回到了姑父的玉石店。

姑父和周真张恬进店后面的屋子去了，我在隔壁咖啡店里点了一杯咖啡坐在姑父的店里喝，祁若林坐在我对面，看着我一直搅着咖啡的左手。

“你看我手干什么？”我有点尴尬。

“没什么。”祁若林移开视线，说，“我看你一直在搅咖啡，觉得你心里肯定挺慌的。”

“能不慌吗？这都什么时候了，眼下这情况哪儿是我能控制的？她都被送到酒吧了！还是在游乐场里的酒吧！”我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点儿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别想那些，走一步算一步，你步步都算好了，也不可能有这些老油条算得好。”祁若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们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干得出来，又何况是这么一条，对于他们来说的普通海鱼。我甚至觉得一旦人鱼无法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就会立刻把人鱼杀掉或者吃掉。”

我喝了一口纯咖啡，苦涩的液体顺着食道流下去，倾到胃里，有种火辣辣的感觉。“那怎么办？难道就干看着她被当做一件敛财的工具任人使唤？”

“我倒是有个想法，但是就怕你没这个胆子。”

“你说？”

“我们到时候……”

这时候突然从里屋传来巨大的打斗声和张恬的惊叫声，我吓了一跳，祁若林皱着眉看向屋子门口。啪的一声，门开了。

“饮溪，你过来。祁若林，你也来。”

姑父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叫道。我和祁若林对视一眼，只能先停止对话，进了屋子。

我刚一进去，姑父就把门关上，将一沓照片塞到我手里，然后就坐下了。我看见周真被打晕，倒在沙发上，张恬瑟缩在一旁低着头，浑身颤抖。我见没人说话，就开始看那些照片。

我没想到的是，这些照片，全部都是……周真的犯罪经过。

周真按着一个男人的头，反复在水桶里出入，后来男人死了，周真就把他抛进了海里。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和我长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