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sa与陈笙持续对峙着，全息投影的眼睛与深不见底的双瞳在成分配比并不是很严谨的空气中碰撞出了足以让全场寂静的火花。

“当初离鸽计划提出的时候，联合政府政界就存在一个不小的组织做着毫无理由的抵制，明明同维投射就能拯救大多数的宇宙文明，为什么要依靠高维投射？陈笙女士，你来替你的父辈解释一下吧。”

陈笙站起身来，张了张口，迟疑了好一会儿，又低下了头：“对不起，我还是不适应你的整个......人格的转变，给我一点时间。”

“陈建舟适应得倒是挺快的，好好学学他吧。”Alisa轻蔑一笑，眼神在刘垚等人身上扫过，“就现在来看，离鸽计划的发起人和贡献者是确实被你们清理得差不多了，你们的下一步要怎么走呢，刘司令，杰尔先生，你们也是升维派的吗？”

“高维投射，是为了提供更高的安全性和操作性，将意识上传到高维，之后再反馈到现实世界，不可谓不是安全且目的明晰。”刘垚往身后一靠，双臂搭上了座椅背，“这是我们接受到的信息，军方也不是只服从命令的呆子，按他们的描述，确实高维要比同维有更多的好处。”

“那看来你很懂喽？”Alisa迅速扫回刘垚身上，瞪了他一眼，“不论是碳变还是副本计划，我们这里好像都只有一名专家吧。”

陈笙依旧低头不语，Alisa干脆坐上了一旁的座椅靠背：“其实硬要说我们现在是否还有行动方向，我觉得也不现实。宇宙的塌缩已经成为全不可控事件，没准我这句话没说完，我们就湮灭了。所以不如好好地为我们解释一下吧，你一直以来的心路历程，陈笙女士。”

陈笙解开了固定带，在众人的注视中，面对舱顶，缓缓地升起。

“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

[NC025年 地球]

刘垚站在实验仓的入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即使从外部看来这确实是一座常规的Earth联合政府实验仓，但这其中的内容可一点都不常规，就算告诉自己存在外部势力资助了这些人的研究自己也不会惊讶。

“我知道虽然和你说了也没用，但能不要乱动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动。”陈笙从手术仪状的仪器后走出，笑容里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这是完全秘密开展的任务，你来到这里，算是越级上访，所以也希望你不要把不该说的话往外说。”

刘垚绕着一座追踪仪观察了好一久，恍然大悟地向陈笙一咧嘴：“啊，这不是10年前被废项的离鸽计划的仪器吗，立项文件号EUD11909004089，废项公示号NUD1190A0015022。”

轮到陈笙惊讶了：“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会知道的，”刘垚背着手从追踪器旁走向陈笙，“这么说，你算是这个计划的继承人喽？”

“恰恰相反，”陈笙让开道路，让机械臂将男孩的躯体放上平台，自己走向刘垚，“如果你听说过离鸽计划，你肯定也听说过碳变公式，也就是现在的碳变计划。”

“啊~那当然，”刘垚在心中微微皱起了眉，“职责之内的事罢了，你有听说离鸽计划参与者的遇难系列事件吗？”

陈笙在机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开始脱下平日里常规的工作服，准备穿上特制的实操服。

“wow，wow，”刘垚赶忙转身快步离开，“你们换衣服都是这么随意的吗，你好歹是有家室的人好吧。”

“别紧张，刘司令，这里只有你一个活人，”伴随着陈笙银铃般的笑声到来的是她那令人发毛的言论，“这也是为工作所迫，我用心无愧。”

“只有我一个活人？”刘垚半犹豫地转过身来，陈笙已完成了换装，“那这些工作人员都是......”

每一个他目光所及的人类，都用一对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刘垚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刘垚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许多，“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研究，这些人都是什么情况？”

陈笙为男孩全身做好了固定，手术台旁的量子通讯增强仪进入了工作状态，微微的蓝光在晶体管中耀动，陈笙为男孩带上了眼罩，再次离开手术台，向刘垚走来：“实验大概率会失败，你做好心理准备。”

余下的工作人员在完成调试后也逐一离开了，增强仪的运转功率陡然增高炫目的蓝光打断了刘垚继续问下去的思路，他跟随着陈笙来到了隔离区。

在隔离室大门关闭的同时，数千台追踪仪同时开始转向，将内嵌螺纹的接收口直至手术台。

陈笙弯下腰，拉起话筒，向实验仓内宣布：“同步预计在14秒内完成，注意记录。”

刘垚焦虑地望向儿子，下一秒陈笙却直接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即使是有手遮挡，他也能感受到近乎穿透了手掌与工作服的刺眼的光。

“同步失败，等待回收。”

陈笙放下了遮住刘垚双眼的手，离开了隔离室，留下刘垚在隔离室中静静地望着儿子的躯体被再次放入容器，准备被运走。

不久后，刘垚走出了隔离室，陈笙正在门口与士兵们交谈着，随后双方互相敬礼，便彼此分离了。

“怎么也得给我个交代吧，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刘垚走到手术台旁，将手靠近，却又迟疑着是否要触碰它。

“这个宇宙需要志高文明的拯救，”陈笙站到了手术台的另一端，“我们只是其意志的执行者。”

刘垚双手插兜，右手抵住枪套，直视陈笙的双眼：“所以你们不是人类。”

陈笙与刘垚对视数秒，忍不住笑了：“我们当然是人类，只是我们窥见了高维投射的文明形态的意义，我们决定做正确的事。”

“可你说过你们都不是活人！”刘垚的左手拔出了裤兜。

“因为我们的‘意识’，我们的‘灵魂’已经不属于我们自己了，”陈笙伸手展示周围的工作人员们，“而想要通过升维逃生，你最终也要经历这一遭的。”

“升维，始终是你们碳变派的振振说辞，我妻子就是离鸽计划的参与者，我们都清楚明明同维就足矣拯救地球。”刘垚向后再退了两步。

“只拯救Earth吗，那别的文明呢？真是狭隘。”陈笙微笑着离开了手术台，“你也不必紧张，陈丽丽女士的死亡我们会负责的。”

“什......”刘垚正要冲上前叫住陈笙，就被一阵巨大的引力拉向了手术台。

“好好睡一觉吧，刘上校，”陈笙站在隔离室里，空灵的声音从刘垚四周传来，“志高文明会拯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