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舰进入了宾客通道，沿着六道璀璨的导航线向Cal文明第一空间站航行。陈笙与杰尔在参观走廊上慢慢走着，望向不远处连通着天然卫星的太空电梯。

“你敢相信吗？”杰尔半开玩笑地和陈笙说着，“最先使用非纳米技术建起太空电梯的文明，居然修电梯来扔垃圾。虽说因为量子科技的公有化让宇宙大多文明都经历了一次科技爆发，量子通道也确实完全取代了宇宙电梯，也不用搞得这么可笑吧。”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敢再随便评论一个事物了，”陈笙微笑间看着远方的倒三角柱形运输设备，“你怎么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扔垃圾呢，你怎么又知道他们的天然卫星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基地呢？这些表象很明显的事物已经会让我恐惧了，谁知道背后藏着多少隐情。”

杰尔驻足看向电梯，陈笙在一旁陪同他。杰尔端详了好一阵，突然来了一句：“你先前知道那件事吗？”

杰尔的问题没头没脑的，搞得陈笙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哪件事呀，你要是不愿过多提及，可以之后再谈。”

“就是‘救世主计划’的真正目的，”杰尔依旧望向远方，“四年前，我们离别时，你将一切都放得那么平，放得那么淡。先前的我并没有想太多，我认为你只是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直到如今如此多的真相浮出水面，我才开始有了更多的想法，我觉得你当时已有准备。”

陈笙看向杰尔，杰尔的目光在自适应头盔里闪烁，陈笙上前拍拍他：“你还能像曾经那样载载我吗？”

杰尔没有回应，按先前的步调沿着走廊继续走着，陈笙跟在一旁，也不看杰尔，自顾自地说着：“我要怎样才能毫无准备地去接受那一切呢，他可是去到你靠想象都够不到的遥远宇宙里了呀。他是一个有任务永远相伴身旁的人，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只能接受，然后向前走，这一定也是他希望的。”

“更何况，”陈笙依旧空灵地说着，“我们几人说起过去，有几件事是真，又有几件是假，已经无从验证了。接下来想要能找到真相，我们就需要专注于任务，我希望你能够给我足够的信任，毕竟无论怎么说，我们现在又是搭档了，而且执行着不比副本计划重要的任务。”

二人前方的交叉通道口恰有一队无人运输车驶过，陈笙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着，杰尔直接抓住陈笙的后背固定绳把她拽了回来，避免了一次小小的事故。

“对不起，对不起。”陈笙连忙道歉，杰尔搭住她的肩，她依旧低着头不住地道歉。杰尔把陈笙放到自己背上，明显听到了陈笙破涕而笑的声音，“谢谢你！”

“你就是有秘密，是吧，”杰尔开始原路返回了，“希望你的秘密不会影响到这次行动，最好也不要影响到这个宇宙的存亡喽。”陈笙坐在杰尔背上开心地摆着腿，杰尔回头不高兴地喊了一句：“你真的没问题吧，我是说各方面哎！”

陈笙又一次拍拍杰尔：“你担心我有秘密，那就好好搞定任务，自己回去拿你的望远镜看喽，我现在可是很期待你能够拿那个望远镜看到点东西呢。”

“那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我们失望吧，”杰尔加快了脚步，“还有一宇宙时就抵达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

4419堡垒的作战室里，几位tiw的专家正吵得不可开交，建舟的自适应头盔已经翻译漏了好几句话了。指挥台上的tiw军官命令几人安静并回座，结果就变成了发光文字射击大赛。

“根本没法确定观测的宇宙的位置，你从自己的视界看到的是探镜连接的高维空间，但你无法确定探镜是否位于你想要的时间参考点上，如果找不到解决方案，什么技术都是徒劳！”一道蓝光从作战室下方射出，直冲门旁的那位tiw科学家而去。

那位也不爽，迅速生成一段文字回敬了过去：“tiw文明本就是能量生命体，在高维空间内有其特有的存在形式，我们只需要用探镜认清高维空间下我们的存在规律，就能以探镜视界作为自身视界，直接自己完成时间参考点的选择，何必担心参考点的问题。”

这段话一出，作战室里有称赞声却也有嘘声，靠窗有人直接喊了出来：“你是最近见的地球人多了，真把自己当他们说的灵魂了是吧，你的意识本就是在低维空间存在的，你在高维完全不是一个样，你还想低维的自己和高维的自己联动一下？门儿都没有吧！”

作战室里又吵了起来，挑个机会，斯玛特飘向陈建舟和刘垚，三人使了使眼色，一起趁乱溜出了作战室。

“太可怕了，”斯玛特在门外上下飘飞，“我和你说，他们可以这么吵一天。只要探镜还不来他们就不会歇，tiw对于物质存在的理解和宇宙中大部分文明都不太相同，他们更擅长‘想出’解决方案而不是以实践为主，不过没准他们等会太激动了，直接就去把宇宙探镜造出来了。”

三人朝电梯走去，Todd从走廊一旁走上前做报道：“跃迁舰已进入检疫阶段，预计货舱还有20分钟开启，客舱还有30分钟开启。届时将会由Cal宙域军人员进行接应，将实时进行汇报。”

“你觉得那个疯子靠得住吗，”刘垚问斯玛特，“毕竟他脑袋里到底有些什么我们也说不清，要是有个想法一直深藏不露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让他叛变了不就出事了。”

几人走出电梯，来到能源室前。斯玛特开启了能源室的门：“我认为在这个时候，正面谈判成功几率本就不低，为了所谓的政治地位或者科技实力而去隐藏一项拯救宇宙的科技本就没有必要。Cal本就没有逞英雄的想法，陈建舟先生的重生计划也是我提出的，我认为Juda顶多算是个保险，没有担心的必要。”

“但我们的目的不止于此，”刘垚嘱咐Todd关闭数据同步，避免监听，“宇宙探镜计划的搁置比地球与tiw的拯救计划的废除还要奇怪和无理。Lave没头没脑的退出让我们对当时探镜计划的参与者以及相关者产生了好奇，毕竟刚好在NC000年，无巧不成书，我们一定要把探镜计划的历史也拿下，而这是Cal人大概率不会提供的。”

斯玛特沉默了一久，浅浅地说：“那最好不要出岔子吧。”随后用光线在建舟面前一晃：“怎么沉默了一路，还在想刚才的骂战？”

建舟苦苦地一笑：“我觉得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是宇宙探镜存在的问题，我的思维当时进入高维空间时有无数个可供离开的通道。我起初认为那是无数的事件流，但我现在明白那时我目光短浅了，还在以三维空间的想法看待一切，那很有可能就是无数的三维平行宇宙，我们一直以来观测的‘函数塌缩’可能是因为它完成了升维，而它确实是处于叠加态的。”

“你所说的这些在你们Earth的公元时期就已经有科学家解决了吧，只不过是很基础性的，”斯玛特认真的回答到，“我没有记错的话Earth直到文明战争结束后3000年左右才放弃了中微子传输的研究转攻量子物理应用，但确实迅速得到了有效的成绩，随后开启了全面的宇宙外交......”

“但我亲自体验了高维的投射，我认为我的投射过程中是没有我的主观选择的，但又并不是全随机的，”建舟岔进了斯玛特的回忆，“因为我确实回到了这里，但我却是被选择进入了这个宇宙的。我直接被其中一个通道带到了我重生的时间点完成了投射。”

“但这并不能说明宇宙探镜不可控，因为你也听到了——或者说看到了，tiw文明是能量生命体文明，在高维宇宙存在可观测的形体。只要能够通过宇宙探镜的视角一窥高维空间的真容，我们就能用高维能量体控制探镜选取的参考点，从而......”

“那都是后话了，就现在，当着刘垚司令和Todd的面，我有问题想问你，同时也算问刘垚司令。”

“还请说。”斯玛特化身为人性，站立在反应堆旁。

“副本计划与宇宙探镜计划，哪个投入实践的时间更早？”建舟也来到了反应堆旁，与斯玛特并排站着。

“宇宙探镜计划于Lave年历377年投入研究，相当于Earth公园年历8977年，具体投入实践使用时间未知，毕竟NC 000年他们突然就停了，这是众人皆知的嘛，”斯玛特走到建舟身后，“但是副本计划，乃至拯救计划都是完全未知数，具体开始时间、实践时间都只能问你们自己。”

建舟看向刘垚，刘垚很镇静的说道：“我明白你的问题背后的意思，这两项技术我刚才也听出来了，有很深的渊源。但很抱歉，在确保完全禁闭的情况意外，我不能告知你拯救计划中关于‘救世主计划’以外的详细内容，即使是‘救世主计划’，超出你权限范围的我也无权告知。”

建舟笑了，他和斯玛特碰了拳，从反应堆旁的平台上跳下。刘垚以为建舟想要离开，转身前去开门，却不料被建州直接拉倒在地，四脚朝天地看着建舟的银灰色纳米脸庞。

“我只是希望，当太阳不再明亮，当这个宇宙都不再明亮的时候，你能够将你的双眼擦得明亮，明亮得足以照亮所有文明前进的道路，而不是继续被已经没有意义的‘责任’蒙蔽双眼，成为这个宇宙自我拯救的绊脚石。”

斯玛特看着建舟离开的身影，走过刘垚身旁：“他说的真好。”随后走过走廊，消失在了电梯的门口。

刘垚站了起来，揉揉摔得生疼的后脑，走出能源室，房门在身后缓缓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