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皱起，白云转成灰黑色，转眼间便细雨蒙蒙。寒冬之末，冷冽未消，但随着阵阵春雷，万物开始复生。

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不然，应是鱼先知。

狮子山下，河溪湖水绿幽幽，此处不算名胜，但也风景秀丽，据传古之诗仙曾在此驻足。河溪湖水面面积不过30多平方公里，最深处有数十上百米，是太平湖的分支。

早春时节，烟波浩淼，白色水气如纱，笼罩着安宁的湖面，此时渔民尚未出工，一片寂静，偶有野鸭嘻嘻，溅起水花朵朵。

不过在水下，却是不乏动静，鱼儿已经从水底下层上浮，成群结队，开始了新的一年。

“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河溪湖畔，水草覆盖之下，一条不到1厘米的小鱼儿摇头晃脑，在众多鱼苗之中虽不甚显眼，但若有人能听懂其言语的话，恐怕会吓一大跳。

“小青鱼们，快到这儿，有大鱼来了！快！”

还不等这尾小鱼儿思考人生为啥这样的时候，一个急促的意识传来，本能之下，小鱼群开始朝着声音传来的河底游去。不过眨眼，一个黑影浮现，一张巨嘴袭来，便将十数鱼苗吞下。

“卧槽！”

看到这一幕，刚刚还在自言自语的小青鱼尾巴再也顾不得其他，尾巴急甩，疯狂的朝着河底游去。

一个又一个的巨大黑影，一张又一张的大嘴，简直如前世的战略轰炸机一般，将小鱼群弄得四分五裂。所幸的是，那尾小鱼神智齐全，在大鱼的阴影刚刚呈现的时候便及时躲开，倒也没有葬身于鲶鱼腹中。

“小青鱼儿，跟紧我！”

一头大青鱼摇头晃脑，传来的意识更是让小青鱼暮然一震，“这……真的是青鱼么？十几米的青鱼啊！现在的自己，恐怕还没她的鳞片大吧？”

最终，在大青鱼的掩护下，在大鲶鱼饱餐之后，劫后重生的小青鱼们到达了湖底。

危机暂去，这条奇特的小青鱼又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虽然我叫萧青鱼，那些个魂淡们也小青鱼小青鱼的叫劳资，但……尼玛！苍天啊！你居然让我真的变成了一尾小青鱼！”

“投胎成鱼也就是了，可……可为啥还保留着我前世的记忆？”

难道自己真真混的哈巴？连孟婆汤都混不到一碗喝喝？所以直接就过来了？

萧青鱼前世为人，也没用什么大出息，不是大鞋生，仅仅只是个修理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之类。说白了，也就是混吃等死而已，再说现实不也是如此？大多数进入社会的人，能有几个不是为了小日子奔波？

所以，在认清了投胎成鱼的现实之后，萧青鱼很快便适应了自己这一世的鱼生，至少在他看来确实如此。

“小青鱼们，跟我，进食。”

几个月下来，萧青鱼已经适应了母亲的传言，他的……额，这一世的母亲是个神智未开的大青鱼，只能用一些简短的意识传言，比如快走、进食、小青鱼什么的。

说到进食，萧青鱼白嫩的腹部微微一鼓，这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事啊！

鱼类的味觉是人类的数十倍，如果是一条懵懵懂懂的小鱼倒也罢了，可谁叫他萧青鱼少喝了一碗孟婆汤？一条鱼身里裹着一个健全的人类灵魂意识？

青鱼吃螺蛳，大青鱼把螺蛳弄碎，将螺肉甩出来让小青鱼们进食，可那腥膻的味道……对于萧青鱼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嘴啊！而且螺蛳肉里细菌重重，能够重生一次，哪怕是条鱼，但萧青鱼也不想因此病死于鱼苗时节。

所以，在拒绝了腥膻难咽的螺蛳肉之后，他只能朝着那些浮游藻类下嘴了。每当此时，大青鱼总是咕嘟嘟的冒泡，不知是因为他礼让兄长而高兴呢？还是因为他不听话而生气。

浮游藻类虽然味道也不是很好，但胜在不是很腥膻且数量众多，到也让萧青鱼能混个半饱不饱。可也因为如此，他比他的那些兄弟姐妹长得慢了一些。

三个多月过去了，萧青鱼总算是长到了十厘米左右，相对于大多都一尺多的兄弟姐妹，实在是瘦弱不堪。对于这个所在的河溪湖也有了大致的映像。河溪湖中央位置是不能去的，在那里有着一头巨大的黑影盘踞，据鱼妈妈的意识，那里“危险危险危险……”

其他地方，靠着鱼妈妈十数米的体型，倒也不怎么担心。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湖面之上已是春意盎然，渔船纵横，渔歌嘹亮，鱼鹰迅疾，穿行于烟波之间，若是有大诗人看到，定能吟出传唱千古的诗篇。

但对于鱼儿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水底悠然游荡的萧青鱼，此时总是莫名走神，似乎四周有着什么危险靠近，但环视周围，却又安静异常。

大青鱼照例带着成群的小青鱼觅食，在水底寻找螺蛳，在鱼群上方，有着一条非常各色的鱼儿摇头晃脑的捕食着河水中的蜉蝣。

就在此时，一张巨网络下，鱼群一网成群！

“不！”

危机来临，萧青鱼身长不到十厘米，且意识不凡，朝着网眼便钻了出去！

他虽脱身，但大青鱼妈妈却没有办法了，那些兄弟姐妹更是四处挣扎，渔网从落下到收网时间极为短暂，还未等萧青鱼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渔网便已然收拢，将鱼群拉出水面。

“不！！！不要！！！”

鱼生虽然短暂，大青鱼虽然没有人类的情感，但每日里咬碎螺蛳，将螺肉哺育其他小青鱼，在遇到其他大鱼之时更是挺身而出，保护鱼群成长。

可是，现在，没了！都没了！

鱼群一网成群，其他侥幸脱离的小青鱼也是惊恐的四处乱窜，不知跑到了何处。

“不要……”

萧青鱼停止了游动，身体下沉到湖底，躺在泥石之中，仿若死去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么残忍？”

他虽然知道人类为了果腹，捕鱼无可厚非，可……此身为鱼，难道……鱼，就该死么？

没有离别，因为一切太过短暂，但伤心依旧，甚至更胜。

惊恐、悲哀，让萧青鱼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此身为鱼，这一次虽然侥幸逃脱，但总有长大的时候，到那时……落身渔网，成为釜底游鱼，便是免不了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我的一生么？

不！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