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东方植学长来说，刚才的断球对他似乎很随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拿到球后，也没有立即行动，只是呆在原地静静等着，被断球的左量起初甚至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脚下一空，才皱着眉头知道自己被断掉了，而且是毫无征兆的。

左量对自己的速度是非常自信的，哪怕自己带球还不熟练，哪怕过人动作也并不像十木亥那样的迷惑性大，可自己瞬时的速度自己心里还是有优越性的。

如今，面对几乎没有动作的学长东方植，自己居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脚的，难道他的动作比自己还快？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回抢，左量瞬间速度爆发，速度甚至超出了认知，面对身后的来人，东方植头也不回，只是轻轻侧身脚下微动，球就离开了原地。

宛如刀切豆腐一样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过是一次斜身，左量就扑了个空，整个人冲出去了一米远。

东方植的这一串动作在场的人几乎一点声音都不在发出，只是静静的看着，愣愣的观赏着。

即便是对老队员们从来都不服气的厉秣，也是浑身直冒汗，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每一个第一次看东方踢球的人几乎都是这表情！”陈风歪着头说道，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一副没出息的表情。

其他人是出于视觉上的震撼，可作为当事人的左量，则完全是体验式的震撼，莫名的震撼。

自己刚才是过人和抢断两次动作，都是利用自己最擅长的速度简单直接来做动作，可整个过程中自己就像是在自顾自的开会无效跑动，而自己的对手兼学长东方植似乎自始至终都没参与到其中。

东方植晃过左量，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静静的等着左量稳住身体继续来攻自己。

左量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在自己还没学会的足球领域，自己不如别人，可以学，自己相信自己可以追上。但是对于自己擅长的速度，如今被东方植瞬间的脚下动作给击败，自己是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再次转身，朝着东方植奔去，这次速度更快，脚下出的也快，直接去用脚尖够球，整个身体几乎都被抛了出去，看着眼前的东方植还没动，心中大振，自己这次必定可以把球给碰出去。

已经不再像之前想着把球给断下来，这次左量直接用破坏球的方式来抢东方植，来增加自己的成功率。

动作一出，直到自己已经完全靠近了东方植，左量在那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这次似乎有点看清了学长东方植的动作，不知是学长放慢了动作，还是自己真的进步了，总之这次学长的动作被自己尽收眼底。

自己微微错开的双脚，仅仅一球的距离，而球被学长东方植轻轻一碰，来不及并拢双腿，球神奇的绕着自己双脚之间溜过去，而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再次出去了一米远。

学长东方植依旧呆在原地，球被踩在脚下，这时轻轻一拉球，球又回到自己这里。

“小心！”

突然的一声提醒传来，说话的是十木亥，当看到赵飞大步流星的朝着学长冲过去时，自己忍不住的提醒。

赵飞几乎是从背后偷袭的东方植，速度也是很快，但是明显身体重心的控制比左量稳很多，即便是被东方植晃过，也能本着未失去的重心去进行二次抢断。

身后的轻风微动，东方植早已感觉到有人来了，不曾回头，原地转圈，球像是粘在自己脚上一样随着自己在原地画了道圈，直接把赵飞给错过去了，和左量一样，赵飞也没有碰到东方植，只不过，面对自己的抢断，东方植终于做出了比较大的动作。

赵飞重心立住，距离东方植很近的身体旋转出脚，摆出了一副破坏球的架势，脚尖尽可能的去触碰足球，只不过这次赵飞没有完全朝着球所在的地方去出脚，而是往球后一脚距离，正好处在东方植脚下空档处。

“哦？”场边的队长柳不言似乎对赵飞的动作有点惊讶，“防守中的预判，赵飞成长不少。”

一般人防守都是直接朝着球去，只要把球断下或者破坏，防守基本都算是成功了，可有些防守大师，他们擅于利用自己的意识来预判进攻球员下一步可能的球路，从而提前去出脚到那个位置。

不再是纯粹的依靠速度和身体，防守用上了权谋，就变成了艺术。

如今，赵飞正是看到东方植脚下最佳的防守位置，料想下一步球必定会被转移到那空档，因此先假装快速出脚，而后半路转移方向，只待东方植脚下拨球，自己一击命中！

左量现在原地不再动作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前辈赵飞和东方植之间斗法，看到赵飞对身体重心的控制，以及那预判动作的使用，左量心中暗暗学习，相比之下，自己刚才那横冲直撞一样的蛮干表现只能算是拙劣。

同时好奇着，面对赵飞的抢断，学长东方植会怎么做？

对于眼前的一点一丝，都不肯放过，眼睛直盯面前的两人，当把目光落在学长东方植身上时，左量眼睛睁到最大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了脸上。

眼前的东方植居然没有拨球，只是错开自己的双脚，给了赵飞足够大的空档去落脚，而后不过是轻轻抬脚避开了赵飞的身体，赵飞这次重心不稳，失去了平衡，蹲在了地上，捶了捶草地。

不知怎的，也许是心中冥冥之中的呼唤，十木亥居然抑制不住的动着双腿，尽管很细微，可自己毕竟是在朝着学长东方植走去，似乎早就忘却了自己现在和学长东方植还是一队，对于学长展现出来的能力，心中的渴望超越了比赛本身，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考虑着自己应该以哪种方式来把学长的球断下来，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理智。

啪！

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十木亥魔怔一般的神情恢复了清明，回头看去，方影正在看着自己，“你干嘛？”方影问道。

尴尬的摸了摸头，十木亥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敢再妄动。

再看去的时候，赵飞学长不甘心的再次上抢，脚下的动作和对面的东方植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凌乱，步伐仓促而缺乏思考，脚底带起的草皮横飞，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捉蝴蝶一样，始终不得要领。

这时的场上，几乎已经脱离了比赛，作为裁判的队长柳不言把哨子含在嘴里，就是不吹，任凭场上的人各自表演，当然了，表演的人其实只有东方植，其他人都在看着。

“队长，队长，能不能让我上去过过瘾？”场边涂余余双手合十，虔诚的问着，队长柳不言摇了摇头，让涂余余着急了，“赵飞那状态不对啊，赶紧换下来把，让我上，让我上！”

赵飞还想再试一次，就被后面的中场毕奇摁住了，虽然有点不太甘心，但还是退了回去。

毕奇和赵飞，左量他们不同，脚下技术出色的他更喜欢细腻的技巧，而非是蛮干，一步步的靠近着东方植，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没那么有威胁，毕奇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两人不过半米距离时，这两个中场居然同时动了！

上去抢球的毕奇后发制人，依靠自己的感觉不断封锁着对手的路线，只不过面对着强大的东方植，自己一直在后退，虽然没有没过掉。

东方植双脚的带球离开原地后，一直在变换动作，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尝试了至少五到六种过人动作，十木亥看的真切，毕奇学长是因为不断地后退，才避免了被过，而学长东方植也没有加速，只是保持着匀速运动，给了对手充足的时间去调整，去反应。

还以为是毕奇学长的实力给了学长东方植压力，才让其离开了原来的带球位置，其实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毕奇其实是在被带着节奏走，甚至每一步乃至下一步的动作都是被对手东方植给设计好了的。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学校足球部的绝对主力，八号中场毕奇，居然一个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面前的那人脚踩着球停止了动作。

“卧槽，这个...”场边一直碎嘴着想要上场的涂余余赶紧捂住了嘴巴，看看四下无人看自己，才把手缓缓地放下。

“还有么？”东方植扫视四周，淡淡的语气问道。

赵飞明显很不服气，还想要再去较量一下，突然一道黑影从自己眼前飘过，甚至还没认出那是谁，就看到那黑影和东方植缠斗到了一起。

“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这个意思。”队长柳不言看到左量先一步抢在赵飞前面又去抢断东方植，含着口哨说道。

只是，一场本来好好的对内训练赛，如今真的变了味道，场上的人虽然在场上，可和场下的人几乎没有区别，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是静静的看着，那中圈的两个人。

一个没跑几步就被晃倒，身上的草粒沾得到处都是，好在这是草皮，否则真的摔个嘴啃地是有可能的，另一个人训练服随着自己的小幅度身体移动稍稍摆起，脚下的从容让其一丝丝的尘埃都没沾染到，哪怕是那双脚上的球鞋，看起来也是一尘不染。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十分钟的时间，仅仅是两个人的表演，当最终哨声想起的时候，左量似乎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追逐着眼前的足球，学长东方植依旧奉陪。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到场下观摩，诺大的七人制球场，左量和东方植终于无所顾忌的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哪怕是左量一次次的被无情的晃过，也没有人去过多的关注甚至同情，因为所有人都在专注的看着东方植的脚下动作。

在十木亥的眼中，东方植的动作越发的清晰，这让十木亥想起了自己和老爸去西城踢野球时遇到的那高中生，那人踢球时的从容和现在的东方植如出一辙，只不过两个人的踢球方法在十木亥看来还是有些许的不同，另外就是对自己眼力的考验，那人的足球动作，自己看清花的时间要短一些，而学长东方植的动作，自己看了太长的时间，虽然最终看的清楚了，却没有找出任何规律。

就好像是学长东方植的脚下技术没有一定的套路，都是即兴发挥，根据对手的特点采取不同的应对手段，心中猛然悸动，十木亥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学习学长东方植的是什么了，并非是约定俗成的过人技巧，也非是什么所谓的独门绝技，而是随性，不依托于自己提前想好的过人手段，而是依照对手来出招，所谓无招胜有招，就是这个道理。

可怕如十木亥，短短时间内终于明白了这场观摩的意义所在，相比于别人拼命的想去记住东方植的每一个动作，十木亥已经走在了许多人的前面，只不过，有些东西即便是看穿了，并不意味着自己也能做到。

想要做到随性境界，谈何容易！

每一个踢球的的人都会多多少少被自己踢球的框架所约束，先想而后动，其实是慢人一步，而变动边想算是另一个境界，而动而不想是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简单是对于那些从来没有踢过球的人来说的，他们没有学习过任何的足球技巧，自然不会去想怎么过人，只是动作到哪算哪，但是这样的动作虽然做出来了，却没有任何意义。

而对于像东方植这样的球员来说，球场上的一切都了然于胸，动作随意自然，境界已经超越了太多的人，包括现在的十木亥！

比赛时间过去了十分钟，浑身淌汗的左量体能居然出现了问题，为了弥补与对手之间的差距，左量进行了大量的无意义跑动，甚至会二次加速，只为了打败眼前的东方植。

东方植在左量永动机似的逼抢下，体力似乎也是有所下降，做出来的动作明显开始了有了轻微的滞感，虽然不影响自己的过人，但是毕竟受到了左量的影响，场边的队长柳不言嘴里的哨子咬了又咬，犹豫着是不是可以吹停了。

体育馆里的空气凝结成了一片，众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极其规律，一场寂静无声的教学表演，没有人去想会以何种的方式结束。

答案来自场上的左量，再经过了二次加速后，终于，东方植的脚下的球偏了一点点，左量脚尖碰触到了足球，球离开了东方植一米远，滚动着，牵动着场边人的心脏跳动，一起停止。

呼！

终于松了口气的东方植擦着自己的额头上的汗，扶了扶有点打滑的镜框，缓缓地走下场去，留下了左量瘫倒在草皮上，目关呆滞的看着那不远处的足球。

“左量真是拼了，最后还真的断掉了！”涂余余佩服左量的意志力，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头。

对于左量最终断掉学长东方植的球这件事，众人已经没有精力去惊叹，也许是几百次才成功了一次，其实也不算是成功了。

每个人都在去回味着东方植刚才的种种动作和脚下技术，东方植下场后，来到了十木亥身前，笑了笑，“我说的，做到了，至于剩下的，看他的悟性了！”

十木亥心有所得，对于东方植十分感激，不断地点点头示意。

接下里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开始去消化自己的所得，然后不断地训练，十木亥径直去扶起了左量，把他拉到了休息室里。

“左量，没事的，即便是我上，估计下场比你好不了多少？”十木亥安慰道。

“我没事，我不是心里难过自己被戏耍了这么多次，相反，我刚才很兴奋，我想，我终于知道了足球的魅力所在，而现在，我很平静了，因为我知道了自己和足球之间真正的差距，我还是需要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下去，才能向着最高境界去迈步。”

左量的话让十木亥一愣，看起来左量也是有所得了。

体育馆二楼，东方植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身旁的队长柳不言给拿了瓶水递过去，“就算是要教学也不用这么拼吧，你这眼睛用眼过度了吧？”

“还不是十木亥那小学弟给套路的，人小鬼大，我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镇不住他了！”

“那倒好了，我还真希望有那么一天，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你觉得他今天会有所得么？”

“不清楚，希望吧！”

用手摸了摸茶几，找到了自己的眼镜，重新戴上，东方植起身来走到门口停住，回头道，“不得不说，我们运气不错！”

随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是啊，运气真不错，只可惜…”柳不言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