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主人，须发皆白的老者并没有发现自己徒弟怪异的脸色，因为他此时望向了窗外，似乎那里有更吸引他的地方：

“只是莫无忌此次上山太过于蹊跷！老夫有点搞不清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让人看不穿了。”

二师兄闻言一愣，在他看来，莫无忌上山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就是畏惧雪山的实力，想求得雪山的认可吗？

“师父，您是不是想多了？”

老者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笑了笑：

“你们啊，想问题总是站在自己的位置，这样会让你们看不清事情的本质。”

老者或许是盘坐的有些累了，站了起来：

“雪山一直以来十分低调，实力如何？也就隐世家族有点模糊的印象，他莫无忌就算从隐世家族的子弟里面打听到一点关于雪山的信息，那么你认为花了区区一年时间不到就从金身直接修炼到神念境的人，对道听途说的雪山实力会有多服气？”

二师兄不确定的说道：“来验证雪山的实力，这才是他上山的根本原因？”

老者点点头，缓缓道：“恐怕十有八九确实是这样，在发现雪山实力远超他自己想象时，他立刻就临时编出了一个赌注，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老夫却是看不清了。”

二师兄的目光一直随着老者走动而移动着：“师父，为什么说这个赌注是他临时编造的？”

老者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目光有些嫌弃，似乎在说，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年轻的弟子大囧，连忙低下身子道：“是弟子资质太过愚笨。”

老人摆摆手：“不怪你们，或许是你们冻住的时间太长，脑子冻坏了，因此都显得不怎么聪明。”

师父的嘲讽也是犹为致命的，年轻的弟子以手扶额，有点不想将这谈话进行下去了，但他对于老者口中所说的事确实有些兴趣，因此只得装作没听到老人的嘲讽，认真的等待老人接下来的话语。

最终老人还是向弟子耐心的解释道：“既然是赌注，那么提出来，总有一方是要获益的，可莫无忌提出来的赌注，你且看看，无论输赢，对于雪山而言，有何意义？

他莫无忌俩个月能不能拿下楚国，只能证明他有没有这个实力，但对于雪山而言，他拿不拿的下，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将这个提出来作为赌约的条件，本就十分可笑，实在不像一个算计了五国的人能干出来的事，除非刚开始他没打算与雪山进行赌约，这赌约是他临时编造出来的。”

二师兄听后，沉默了一会，道：“倘若万一这赌约不是他一时兴起呢？”

老者摇摇头：“凡事都有目的，他提出这个对雪山毫无意义的赌约的目的是什么呢？”

忽然老者脸色一变，老脸上的皱褶挤到一起：“好你个莫无忌，原来从头到尾只是为了试探！”

“啊？”年轻的弟子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老者在说什么。

…………

雪山之下，莫无忌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抛在脑后的雪山，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而一旁的弋阳则是皱着眉头，似乎好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不过他向来都不怎么擅长想事情，也是由于莫无忌需要琢磨的事情太多，他有心为其分忧，才开始琢磨一些事情。

只是他发现，这些活还真不是他能完成的了的，他有点怀念先生还在的时候，听命行事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叹了口气，先生他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先生是性情中人，这本没有什么不好，可身处乱世，本就是猜忌纷飞的世界，先生与楚国诸将的关系太过热切，殿下会心有不快，也实属正常，大家都明白，楚国与戚国，本就站立对立面，在他看来，殿下对于先生算是极好了，只是疏离，并未对先生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先生想离开，殿下听到消息后，也只是感叹了一阵，并吩咐诸将，不得阻拦先生离开。

先生的才能，他们都看在眼里，拥有随时可以左右一场战局的智慧，换作任何一个上位者，恐怕都不会放任他离开吧！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被敌人所用。

可殿下还是放任先生离开了，只是先生又一次站到了楚国一边，阴差阳错，殿下密谋乌月军，波及了先生，先生与乌月姑娘双双殒命于封禁之地，殿下为此还神伤了许久。

莫无忌注意到了弋阳的异常，对于这个一直跟着他的爱将，他肯定是很关心的：

“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弋阳闻言，从自己的思绪里回归现实：

“没什么，就是想到山上的一些事，有些想不明白。”

莫无忌环顾左右，其他诸将也一脸的求知欲。

“你是想说我那个赌约有点像闹着玩吧！”

回答的却不是弋阳，而是另一边的孙瑜：

“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们为何会答应殿下的赌约，殿下能不能在俩个月内拿下楚国，对于他们雪山而言，应该毫无意义吧！”

莫无忌咧嘴一笑：“确实毫无意义，可他们答应了赌约却是事实。”

雪山之下的路不好走，可众人的心神却全部在莫无忌身上，他们知道，莫无忌还有话未讲完。

“雪山很少出世，却一直在背后操控着大陆的形势，这次他们有意令大陆一统，那么肯定要选择一个扶持的对象。”

莫无忌忽然停住脚步，回身望了一眼那耸入云端的白色山峰，有些感叹：

“雪山太高了，望而却步，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他们属意的人是不是我莫无忌？不然即便我一统天下，以雪山的威能，也能将我推下万丈深渊。”

听到这里，孙瑜却是已经明白过来：“所以殿下提出那个赌约，目的不是在赌约本身，而是一次试探？”

莫无忌笑了笑，给与肯定的答复：“没错，如此赌约都能接受，除非我莫无忌是他们既定的扶持对象，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雪山之主旁的那个年轻人，对于雪山之主答应这个赌约，没有一丝意外，我更加笃定，戚国才是他们心目中的正统。”

听完莫无忌的分析后，众将尽皆释然，不过弋阳还是有所疑虑：“这样，待我们打败楚国后，岂不是要被雪山牢牢掌控？”

莫无忌忽然眼眶变得血红：“我莫无忌再也不要让自己的命运攥在别人的手中，总有一天，我要把戚王宫的城楼变得比雪山还要高。眼下，楚国还不着急着打，我们还得暗中积蓄力量。”

孙瑜连忙道：“可是殿下与他们定下了俩个月的赌约！”

莫无忌不屑的笑了笑：“什么赌约？空口无凭，也是一纸废文！他们要的只是天下一统的局势，赌约在他们眼里根本可有可无，他们真要等不及了，我们再出兵就是！”

只是莫无忌没有想到，雪山的耐心远超了他的想象，这一等，便等了足足三年。

直到三年之后，戚王宫才收到雪山的传讯，废话一大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天下是该统一的时候了。

在沐冥与乌月即将从时之空隙离开的时候，雪山之巅的老人独自来到雪山的最顶端，这里有一颗长的郁郁葱葱的小树，漫天的飞雪似乎并未对它造成任何影响，老人看着那棵树，像是看着稀世珍宝一样，嘴里喃喃道：

“养了这么久，也是该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随后老者目光远眺，那方向看起来是戚国的方向：

“莫无忌，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了。”

随后老人身形消失，再出现之时，已经出现在最东边的封禁之地，老人注视了深渊良久，感叹道：

“真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感叹完，老者轻描淡写的一步踏进了人人谈之色变的漆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