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个普通人
“闭嘴！”墨断尘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又这样了，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是啊，经常的，一开始还以为是阻止自己胡思乱想，让自己专心工作，但是有几次看到他自言自语就没法那样想了。”
朴素的白色隔板将办公室内每个人的空间分开，各自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台式电脑，还有着一些应人而异的物品。
此时已是十一点半，墨断尘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中流光回转，显示屏上一串串代码在墨断尘速度快到出现在残影的手中被打出。
这是他的职业，一个程序员，
“那我们回去吧，反正又是那个疯子被留下来加班，”同事丝毫不在乎在这夜深人静的办公室内，他的话被墨断尘听到会引起墨断尘的不满，
“走吧，谁叫他天天得罪领导，酒桌上敬个酒还要秉持什么气节，假清高。”
两个同事把门砸上，脱下西装露出淡蓝色的衬衫，松松领带，准备去酒吧放松一天的疲惫。
“叫你闭嘴！怎么可能去偷东西，”只剩墨断尘一人的办公室内，墨断尘的自言自语让人心生寒意，
墨断尘手上的动作慢慢听下，拖动鼠标来回检查自己写下的代码。
“我们确实需要钱，但是那不意味着我要去做这样的事，”
“这和有没有能力无关，”
“这也和风险无关”
“总之闭嘴吧，不可能去做那样的事，”墨断尘把写好的程序保存，提起公文包，站起身。
办公室内仅留下的一站灯光下，墨断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侧头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比天空中的繁星还要耀眼，遮蔽每一个人的双眼。
今天是周六，此刻的时间是，十二点半，这个时间除了公司的保安以外其余的人早都已经回了家，去享受他们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享受的幸福。
但是对于墨断尘来说，眼前的问题变成了，今晚在哪里过夜。
墨断尘当然有他自己的十平方米小房间，但是末班车已经离开，他不准备耗费体力走上十公里回到自己的家。
明天是周日，按照惯例是去探望母亲的日子，所以墨断尘的任务变成了，到达医院，找个地方过夜，然后吃点便利店五元一个的面包喝点三元一瓶的酸奶充饥。
“不！这和监控没有关系，需要钱也不是这样去赚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别拿母亲道德绑架我，手术费至少千万，这可不是偷能偷来的，”
“不可能，你知道我们的人格缺陷不适合这个社会，你的创业计划不可能，我们之前谈过了”
“我否决过贩毒了，也否决过帮派，人口买卖也否认过了，别说了，”
墨断尘像是骨头散了架一样，走在大街上，自言自语。
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已经很稀少，偶尔路过的几个，也是低头对着手机偷笑，那有心思在乎路过的墨断尘口中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墨断尘双眼无神望着夜空，远处的霓虹让天边变得暖色调而暧昧，墨断尘喜欢的还是小时候那个繁星密布的夜空，那个可以和自己父母谈论炫耀理想的夜空。
街边的司机和乘客因为有没有绕路的问题而对骂，小巷口的大姐姐对路人投以诱惑的目光，路灯下坐着脸色苍白，胡子拉碴的吸烟者，天桥上一对情侣正在分手。
豪华的保时捷在无人的大街上轰鸣而过，夜店门口有身穿闪耀钻石镶嵌大衣的金牙大叔，单手夹着雪茄，左搂右抱着身上挂着稀少布料的熟女。
墨断尘想起了鲁迅的话，人类的悲欢有时并不相通，他只是觉得这些人都很吵闹。
“闭嘴吧，渺无，当杀手也不可能。”墨断尘嘴角挂着笑意，仿佛名叫渺无的人说的话很是有趣一样。
Y市最好的医院，中城医院，墨断尘的母亲在这里住院，每个月八千的住院费，对于墨断尘母亲这种全身失去意识的植物人来说，要想享受按摩的待遇，必须是这个价钱。
墨断尘每日加班，身兼数职，一个月的钱交完各种费用剩下的钱，就是攒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千万。
况且还只是个预估值，当前就连治疗的手段都没有。
医院门口的保安正如之前墨断尘这个时间来到这里一样打着瞌睡。
墨断尘穿着皮鞋，踏在地上作响，但是墨断尘没有收敛自己的动作，大摇大摆从升降杆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通过。
“和工作室合作做游戏吗？”墨断尘摸摸自己的下巴，“真难得，你居然提出这样正常的建议，”
墨断尘没有走到医院的正门，这个时间的医院已经没有在职的医生，只有一些守夜的门卫，大门也是紧闭，倒是门内还透出一些绿色的幽光，估计是安全通道标示还亮着的原因。
墨断尘走向医院的侧面，掏出钱包，从其中抽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医院侧面标着员工通道的门。
“性质不一样，偷这个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碍，他自己再去配一把就是了，偷取公款，栽赃陷害又是一回事。”墨断尘打开门，在门口脱下皮鞋，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黑暗的通道内，墨断尘的双眼快速适应黑暗，靠着经验摸出道路，到一个放置急救担架车的隔间内，反锁上门，脱掉外套，懒散的躺上担架车。
“精神世界再聊吧，以后别老这样交流了，很费精力，而且不发声你又听不到，对外界印象不好。”
“哈哈哈，说的也是，我的外界印象似乎也不能再坏了，没有办法，那些无趣的人类规则实在是让我恶心，所谓社交难道是虚伪的代名词不成。”墨断尘带着倦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反射的阳光从隔间内的小窗射进来，
“你！你是什么人？”墨断尘打开隔间的门，正好撞上护士小姐来到这里准备工具，
护士颔首低眉，微抬的眼神让她很是无害和可爱。
若是墨断尘状态不错，他可能会像个孩子对着她傻笑，毕竟这是他对付女人的唯一的技巧了。
但是现在的墨断尘没有睡够八个小时，强睁双眼却还是无法消除倦意，只能眯着眼，拍拍护士的头，随口说到，
“我只是个路过的无能大叔而已，别在意。”之后头也没回想着医院的住院部走去。
“我的错，”墨断尘开始自言自语，“没想到居然这个时间点就有人了，这还是第一次，估计是个新人，心血来潮要早到早上班，过一段时间就看不到她了”
墨断尘目前母亲的病房内，这是一个单间，墨断尘打开窗户，晨风将白色的窗帘扬起，墨断尘坐在母亲的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头发中夹杂的白发。嘴角只能勉强的微笑。
“两年了，”墨断尘坐在椅子上趴在母亲的身边，“也许你是对的，我要是当初同意你的话，去做一些来钱快的事，也许母亲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你又睡在隔间了？”门被打开，墨断尘母亲的主治医生，刘福民走进来，“来的比我都早。”
“这周怎么样？”墨断尘没有抬头看他，
“没有大碍，昏迷原因和治疗手段依然不明，”没有刘福民都很难说出这些话，作为一个医生却什么也做不到。
“嗯，钱的事我会尽快筹到的，只希望有治疗手段的时候不要拖延。”墨断尘正坐身体，看着刘福民，
“一千万不是个小数字，你的职业可能不允许你短期筹到这笔钱，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你要是出事了，你的母亲可就没有人能够供养了。现在连病症都不知道，治疗手段更是不知期。”
墨断尘站起身，趴在窗口望着门前一辆辆汽车驶入，有些抱着哭号的孩子，有些背着年迈的老人，有些受了伤血染在地板上。
“人间，真是混乱。”墨断尘淡淡说出这句话，
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