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周涯必醒得还算早，不然再拖下去，以老管事的性子，八成是不会等周涯必来了再出发的。周涯必跟老鲁走在后头，老鲁贴心地给周涯必递过来一个东西，说道：“喏，早上看你不在，特意给你留了一个。”

周涯必接过烧饼点点头，烧饼又干又硬，可周涯必的心思明显就不在它上面，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老子剑意去哪了？”

很显然，一身圆满的剑意此时烟消云散，让周涯必不禁有些不安，心里边实际上不是对这一身剑意离去的不甘，更多是最大的保命底牌没了，让他没有了安全感。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都没练过几天，咋会莫名其妙有一身大成圆满的剑意。”周涯必心中如是想到。

拔出木剑，内力不由自主地就灌注入错生木剑之中，轻轻一挥手，剑气便劈斩入黄土地上，一道深达半尺的剑痕在剑气消散后出现，看着一旁略微有些惊讶的老鲁，周涯必甩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剑花，心里想道：“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之前周涯必就很奇怪，明明自己身负大圆满的剑意，可为什么就是凝练不出本应在剑意之前出现的剑气，按理来说自己应当算得上是个天才才对，可偏偏却连剑气都无法凝练，当真是奇怪。

摸了摸自己眉心清淡了许多的印记，周涯必心中了然，这原本的剑意不是自己的，但现在这还很薄弱的剑气，却实打实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若是小爷剑意还在……”周涯必妄想到。

若是剑意还在，那可不得了，便是自己这般弱小的剑气，若是能搭配上那世间一等一圆满的剑意，便是一剑斩却二流武夫，怕是都不在话下。

“周小子，咋回事儿？这一夜之间在大石头睡了一觉就能凝练出剑气来？你告诉我这要是真的，我立马掉头回去那岩石上睡觉去。”老鲁跟周涯必勾肩搭背，低头耳语。

周涯必肩头耸动，没好气地回应道：“这剑气我是凝练出来了，可原本一身圆满的剑意却是没了，你想不想换？以后我可没那么强大的杀手锏了。”

老鲁自然是知晓这一身剑意对周涯必的重要性，于是摇摇头道：“那还是算了，你还有一身剑意换剑气，要是我去，怕不是要折寿？”

“不对啊周小子，那你不是血亏？”

“滚。”

老管事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时不时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来确定方向，大雪山商帮开发极西之地的商路其实没多久，这次的货送过去，都能卖个一年半载的，概因极西之地的商贸其实不大繁荣，其实这趟走商最大的目的，并不是将这批货物送到极西之地，而是要去极西之地，收购那些大陆上没有，或是罕见的东西回来，然后再以成本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卖出去。这才是商人做事的路子。

中午，周涯必俩人随便对付了一些东西，便算过去了。

到了晚上，商队安营扎寨，当然，也就两个算得上营，剩下的都是些小帐篷，最多也就保证不会被漠上的夜风给拐跑而已。

商队的一众队员三三两两，生起火来取暖聊天，老管事依旧不放心，看见在一簇火焰旁与侍女烘手取暖的谢清姝，老管事走上前去，微弯下腰，说道：“小姐，那二人真的……”若在平时，老管事还不至于这般谨慎，可现在这队里可是有着谢家的嫡女，这就由不得他不小心了，若是他自己出事还好，可若是这位姑奶奶伤了个一星半点的，赔上自己不说，没准一家子都会被牵连。

谢清姝看了一眼正在生火的俩人，摆摆手，说道：“无妨，邓叔都说了他们不会有问题，你便是不信我，也总得信邓叔吧？”

老管事身子越发弯曲，笑道：“哪敢哪敢，老奴哪敢不信小姐所说，只是……”

还未等他说完，谢清姝便接着说道：“那你下去准备些吃食吧。”

“这……是，老奴先下去准备吃的。”老管事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边，只是他这右眼皮子今个儿可是跳了一天了，他总觉得，这心里有些不得劲。

另一边，周涯必俩人生起了火，然后大口吃完队里给的肉干，老鲁一副猴急的模样，催促周涯必快些把瓷碗拿出来。原本身为谍子的老鲁大半辈子滴酒不沾，现在临老临老就开始放纵起来，第一次喝了一口周涯必带的酒，还没觉得有什么，第二次充其量也不过是找找感觉，可喝了第三次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活脱脱一副酒鬼相，平时在外人面前还看不出什么，现在可不就巴不得来上一两口。

周涯必拿出俩瓷碗，打开酒葫芦的瓶塞，对着瓶口一阵猛吸。

“啊~真香。”老鲁在旁边，喉咙咕咚一声响起。

这可是从旧奕门的旧皇城买来的上好清酒，人称“胭脂嘴”，老贵老贵了，一两酒，就值一两银子，若不是它实在是醇香诱人，周涯必铁定是做不出一买买十斤这种荒唐事儿来的，现在越喝越少后，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怎么没再多买个十来二十斤的。

不过嘛，这胭脂嘴卖得这般贵，那自然是有它贵的道理的，选料，研磨，发酵，以及最最重要的时间等待，其中百般精巧的手法，无一不是上等讲究，历经千道工序，连瓶口都是用极北雪山的泥巴来泥封，滴滴酒水都足有五十年的沉淀，醇香无比，饮酒之人便是闻上一闻，都得口舌生津，这十两银子一两酒的买卖，绝对是一分钱一分货的买卖。

闻着这胭脂嘴，周涯必很难想象这世上几大名酒，又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人有人榜，这酒，自然也有酒榜。而酒榜上常年雷打不动的美酒，始终是那几种世间绝味。

其中最为珍贵的，自然是“猴儿酿”，说是美酒，其实更像是自然天成的玩意儿，无论世人如何模仿猴子的行为，却都难以酿出真正天然猴儿酿的味道来，所以，甭管你是王侯将相、九五之尊还是贩夫走卒、平头百姓，想要喝上一口猴儿酿，那可都是要看机缘的，几十上百年都难以出现一瓶的猴儿酿，半斤不到，都可以炒出千两黄金的天价来。

当然，也有极为罕见但终究给人一种真实感的美酒，若说猴儿酿太虚幻，只存在于世人的想象之中，那这九花玉露，却着实是存在的，只不过这价格还真非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一斤九花玉露，都要八百两黄金，不知甩这胭脂嘴多少条街。

不过单单是九花中，一种花的一片花瓣，市价都要几十两银子，就可见一斑这酒到底有多昂贵，八千多道工序，但凡错上一道，整瓶酒就毁了，一瓶九花玉露的成本，都要几百两金子，那卖出的酒，能不贵？

至于那些几百上千年前的什么“醉仙入尘”、“秋山”、“雪月陈酿”这些堪称是上古名酒的绝品，周涯必也只听老林头念叨过这么一嘴，现在恐怕没多少人知晓这些名酒，更别说酿造了。

“来，老鲁，走一个。”周涯必双手举碗。

“干！”

嘴上说着豪气，实际上喝的时候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一毫让它倾撒出来，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商队里的人看到这两人嘴上豪气云天，手上颤颤巍巍，一时间心中充满不屑，但没过多久，他们就知晓是啥回事了。

“好香……这是啥味道？”

“好像是，你看他俩。”

走江湖的，哪个不会喝酒？哪个不爱喝酒？

顿时，不少人觉得自己手里的酒不香了，喝在嘴里，只觉得跟清汤寡水没什么区别。

他奶奶的，光是酒香便这般诱人，若是喝在嘴里，那又该如何？

周涯必和老鲁，则是忽略了旁人如狼似虎般绿油油的目光，一碗接着一碗对碰，大口饮酒，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是两斤胭脂嘴下肚。

老管事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不断撕咬着他的胃，最后忍耐不住，走上前去问道：“小友，不知道你这酒，卖不卖啊？”

“这会儿倒是知道叫小友了？”周涯必心里冷笑。

周涯必大口大口的喝下，更是故意重重的咕咚一声，然后摆摆手说道：“不卖不卖，我这酒啊，精贵着呢。”

老管事神色顿时一僵

听到这般言语，帮队中立刻有人站起来怒道：“不卖便不卖，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若不是大小姐菩萨心肠，现在你还不能跟着我们屁股后头走大漠咧。再说了，你这酒再精贵，又能精贵到哪去？”

周涯必醉意上头，脸腮微红道：“哟！我这酒是不精贵，也就十两银子一两吧，不信的可以打听打听胭脂嘴这名字，看看我这酒是不是如我所说的这个价格。”

那人又是逞强嘴硬道：“你说你这是胭脂嘴就是胭脂嘴？我还说我这碗里的，是……是九花玉露咧，你想让我相信，那你给我尝上一口，看看是真是假。”

周涯必听到这话，顿时嗤笑道：“想骗酒喝？”

那人顿时红了脸颊，无言以对。

“别说我周涯必折人面子，今天同境之中，有谁能干翻我，我就送上三斤我这酒葫芦里的胭脂嘴给他，决不食言，可若是你们没人打得过我……那就一人叫我一声哥。”周涯必将酒葫芦扔给老鲁，自己别剑而出。

“这小子这般放肆，哪位大哥上去教训他一番？”

“我来，这小崽子这么嚣张，今天就让他张哥来鞭打鞭打他。”

“好！张兄上，锤爆他的鸟蛋！”

谢清姝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