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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外家横练
作者:狂药三罐本章字数:8861更新时间:2019-11-03 08:06:56

虽说羌生的主儿不喜欢乘辇,但该配备的肯定不会少。

皇家的车辇自然是世间顶尖尖儿的,负责御辇的车夫,自然也是此道的老手。

已过不惑之年的卢雄便是那个可怜的“老手”。身为皇帝御用车夫的他,在这繁华盛大的宫中,都快憋出病了。

羌生的宫中有一司骑阁,专门负责那些妃嫔媵嫱,王子皇孙的出行,而卢雄的同僚,不说那些每天出去好几趟的,正常的隔几天都能出动一次,偏偏他是皇上的御用车夫,而羌生的皇帝是个爱走路的主儿,所以卢雄一年都不会出动几次。

每天的日常就是去御马涧,带上上好的黄豆,加以人乳,配上其他的料子,把御辇的六匹骏马喂得饱饱的,然后拉去草场溜圈,下午再重复一次,一天的工作基本上就完成了,然后就无事可干了。

可怜好端端一个御用的骑手,生生活成了给马喂食的小厮。

虽说这日子是悠闲,可太悠闲了,心里就不得劲儿了。回顾卢雄这人生前二十几年,还挺充实的。先皇在时,他便因一手上乘的骑乘之术,做了先皇的御用骑手。

有回儿先皇高兴,就随手给他赏了个中车府令的头衔与职务,说白了就是很高大上的,御用车夫。

不过他不怎么喜欢这职位,天下谁人不知那个名传千古、以祸乱朝纲出名的大奸臣,所封的职称便是中车府令?同僚们也不怕他盯着的这个看似高人一等的职称,时常还三五成群、嬉皮笑脸地打笑道:“中车府令大人早啊!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中车府大人每次都只能骂骂咧咧地回一句:“滚滚滚,小心让你们去刷马厩!”只是他的威胁大多无用,众人只是大笑着走开,留下他一个,坐在院子里无聊发呆。

不过毕竟是封了官嘛,身为一个从小颠沛流离的孤儿,能封上这么一个官,卢雄已经非常非常知足了,虽然说这官比蚊子腿还小,也没什么人知道,但好歹是个官不是?

再加上,这俸禄可是比别人高上不少,年年过节可都有赏下来的绫罗绸缎,外域器物偶尔也能捞到手几个,可把旁人羡慕坏了。

他现在满脑子的就是想着出宫了,用这些年存到的钱财,娶一房媳妇,看看还能不能生个娃出来,就够了。

毕竟老树也能开花不是?

傍晚喂完那六匹神采飞扬的骏马后,卢雄躺在他身为中车府令专有的小院子里,吃饱喝足、孤家寡人真的甚是寂寞。

椅子摇着摇着,眼角好似有一道人影闪过,待中车府大人转过头来定睛一看,就有一抹鲜红得仿佛血液一般的颜色入眼,差点没把他下个半死,赶忙站起身子,躬身,谄媚道:“凌……凌公公,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表面笑容满面,实则包裹着一身赘肉的内衫已被冷汗浸湿,却连头都不敢抬。

老太监凌康脸带笑意,将拂尘拨弄道另一边,笑道:“中车府大人看起来甚是悠闲嘛?”

中车府大人自然是连忙回话,声音颤抖道:“哪有啊凌公公,这小的看不敢,为管家办事哪敢偷懒。”

老太监微眯着眼盯了他许久,在卢雄感觉自己都快要晕眩过去的时候,老太监凌康总算开口了。

“陛下口谕:中车府令,朕命你明日丑时驱驾至皇城北门七十余里处,接送一名贵客,期间城门、宫门一律为你大开,畅通无阻。”

中车府令大人将头狠狠地撞击于地面,随着一声闷响,声音响起:“臣,领旨!”

老太监凌康点点头,转身离去,身后的卢雄则是一直跪到老太监离去许久,方才一屁股向后瘫倒,刚刚他差点连领旨的话都说不出来。

入夜不久,卢雄将御辇的六匹宝驹拉入御马涧,临了临了又喂了一次饲料,再去将马车上的物件检查一遍,方略带忐忑地回到中车府令的院宅中。

中车府大人自然也不是傻子,混迹皇宫几十年,什么腌臜事没见过?今晚一定有事,不然哪个皇帝陛下的贵客要在深夜进宫,奇怪的只是既然选择了一个隐蔽的时间,那为什么又要用御辇载回来?又为什么是他中车府大人而不是其他人?

不过他一个小小的、没读过什么书的所谓“中车府令”,就算感受到了奇怪之处也没有用,更加管不了。

“平安地去,平安地把人带回来。”卢雄心中想到,随后便沉沉地睡去,为晚上出去养足精神。

每日宫里都会有人报更,倒是不怕回误了事。

寝宫,西楷身着睡袍,坐在书桌上,老太监凌康躬身站在一旁,时不时接过宫女递上来的热水,添置到茶壶之中,热水热气扑脸,时不时还会有水滴子溅到手上,但凌康的却置若未感,纹丝不动。

“你说,这羌生里,除了那几个世家余孽,江湖莽人以外,还有几个人想要朕的命?”砸吧砸吧嘴,西楷舔舔嘴唇,一时间有些喝不惯绿茶,但总算能入口。西楷原本之前都是喝各地上奉的普洱之类的浓茶,直到在皇后娘娘那里看到了清淡的绿茶后,他这寝宫的桌上,边只剩绿茶了。

凌康站在一旁默而不语,他知道,自家陛下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并不是真的在问什么。

“罢了,反正都是要死的,都一样……都一样的。”将剩下茶杯里的茶一口饮尽,西楷起身准备躺下。

“陛下,今晚不翻牌子?”凌康在一旁提醒道。

“翻牌子?”西楷想起来上回凌康自作主张,把全部牌子换成娘娘的名字,然后自己兴高采烈,哼着小曲儿去到之后,被人从十几层楼高给扔下来的场景。

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摆摆手,示意凌康退下。

凌康退出房间,用手拍了拍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而后带着几分懊恼,在门口坐下,眼睛看向那正被月光笼罩着的池塘假山、异木奇花,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司骑阁的方向,方才缓缓转过头,听着房中稳定的一呼一吸,自己也如老僧入定一般,闭上眼睛,就在门口闭上眼睛站着,一动不动。

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结束,中车府大人卢雄掀起被子,立马起身着好衣装,倒是这甲胄有点罩不住中车府大人的肚腩了,不得已,卢雄只得勉强收住肚子,强硬地塞进去。

将六匹宝驹牵出,卢雄坐在马车上,蓄势待发。

待到更声一起,六马齐鸣,划破寂寥无声的夜空,中车府大人不以为意,他太久没听到这声音了,久到他都发福了。

一路上行去,宫门大开,宫门更有禁军依次队列,手持兵戈放行,六马头披坚甲,奔腾之势,怕是能让一个正面迎接的二流武夫都心生惧意。

也难怪先皇曾说,假如羌生要打下整座天下,第一个打的是奕门,最后一个打的绝对才是何幺。何幺重骑甲天下,任他人如何模仿,都没有用,一拉出来溜溜,立刻就被摧枯拉朽一般撞散。

世间有极致武夫,练得武道大成能当百人敌,千人敌,甚至万人敌,可无论是千人敌、万人敌,对上何幺的重骑一顿冲锋,你能砍杀百骑、千骑,还能顶上万骑不成?即使巅峰武夫一呼一吸便能使全身筋脉通达,换上一气,可这一呼一吸的换气时间,也足以在这万马之下,死上几回了。

任你是刀修剑客,最终都只能力竭而死,能顶下几千骑,已是世间武道顶尖儿的存在了。

所以自然,这世间再强盛的宗门,一等到太平盛世,王权巩固,管你是佛门的金刚,还是道家的练气士,亦或是武道大家的武夫,或者儒家学宫的浩然读书人,都只得俯首称臣。

羌生大统一定下来不久,便有那常羊山道观不服管教,门下练气士四处惹事,而后五万重甲步兵推山填海,一夜之间常羊山山头被移平,道观除名,一观之典籍至今仍存放在羌生的经楼之中。

卢雄驱辇一路疾驰,虽说一路上宫门大开,可那些门卫却都好像死尸一样的表情,头也不抬。

六马齐奔,如何使之整齐划一,这便是他这骑手要调控的了。

一直等到出了宫门,中车府大人心中的压抑感才缓缓消失,羌生皇城无夜禁,特别是内城,虽不是什么节日,但游人一样甚多,大多是些商贾权贵之子,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内城。

虽已是丑时,可街上的人不少,三三两两,亦或多人齐坐在小楼临窗的座位上,高声阔谈。

六马齐奔之势老早就传来了,在这羌生,怕是连傻子都知道,六马齐奔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当今这位洪福滔天,文脉武脉俱有的羌生千古一帝,若是放出消息让天下知道,皇后娘娘就是那个羌生国脉,怕不是要激起千层巨浪。

于是六马齐奔路过之处,身着珍贵华服的羌生达官显贵之后,各各弓腰拱手,站立在大街一边,连那些站的较高、在阁楼上的公子哥们,都连忙不顾受伤,从楼上跳下,学做他人,一起弯腰拱手,幸运的那些带了家仆的,跳下来有人接着并无大碍,不幸运的那些,现在可没人有空帮他,摔下来便只能摔下来。

这些人有生气,让中车府大人心中略微安定,可是一走出内城,去到外城,中车府大人感觉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除了有某些烟柳之地会有零星的几点灯光之外,外城更多的还是寂静巷弄,时不时还能看到买得一身熏醉的人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中车府大人心中有点害怕,可想当年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时,什么尸山血海没见过?怎地现在也有些害怕了,难不成真应了那句古话,活得越久越怕死?

中车府大人心中泛起一阵阵凉意,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得以看见城门,卢雄握马鞭的手都不自觉地用力几分。

可是当他看到城门依次排列开放行的人时,却让他从脚底板一路冷到天灵盖,一样的表情!跟宫门放行的禁军一样的表情!那种眼神,就像看到路边飞鸟的尸体一般,淡然、冷漠。

西楷坐在床上,听着面前这道黑影的禀报,对着一旁手持拂尘的那道猩红色大袍的身影笑道:“准备得很齐全嘛,看来我这宫中也有不少害虫,竟然连我的中车府令,都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蛊,手段不错!”

凌康接道:“再厉害,一切都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呵呵……说什么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飞颅叶、折影刀、四钱童子。不过这一次过后,应该能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安分个几年吧?”

西楷躺下,微微眯着双眼,说道:“历任先祖,总觉得这些江湖散门、武人莽夫、罪人余孽乃心腹大患,会以武乱禁,恨不得拔而诛之,实则在朕眼中,不过是一群小虫罢了,高兴的时候看着它们静静蠕动,不高兴的时候踩上两脚,碾死了就死了,又或者用水烫死、拿火烧死,又能奈我何……”

“你说是吗?白公,天衡?”

快!有多快,常人眼中只能看到一条白线,然后一瞬之间,一道白光飞掠而至,剑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更没有什么剑气乱飞,划破衣襟、花瓶、烛火之景,只是一招快到极致的一剑,实则剑上附着了凛然杀意、无匹的剑意,持剑那人,更是一身气机全部凝聚在剑上,人剑合一。

可是有什么用呢?这道白光在离西楷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却连动都不能动了,剑尖被一根白丝挡下,持剑的须发斑白老者,其腰腹、双眼、手腿、心窝、脖颈、头顶、脊椎,皆被各式寒意渗人,卖相极其可怕的阴毒兵器所钳制,只怕他身形稍有挪移,便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那道猩红色大袍持着拂尘开口道:“白公天衡,二道武夫,十四岁入三流,二十岁入二流极致,而后三十岁入一流,七十八岁方入一道,今八十五岁,二道大成,膝下无儿无女,年老鬓发斑白方从江湖显名,江湖人称‘白公’。”

西楷眼中带笑,是嘲弄的笑意,说道:“虽是二道武夫,可不知对上我这七劫,能撑几回?”

白公无奈道:“羌生七劫,不到神成谁也无法单独匹敌……”

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一样,大笑着道:“可总有人会例外不是?上一任的羌生七劫,奉命劫杀那个尚且不是天下第一的杨面儿,七个善于隐匿暗杀的二道武夫,对付上一个不到三十岁之龄,半只脚才堪堪踏进一道极致的奕门杨面儿,结果却被人家挥了一剑,瞬间抹掉四颗头颅、缚杀四人,剩下那三人被吓破了胆后,一人被追杀至死,剩余两个逃回羌生的,一人回到羌生郁郁寡欢、惶恐而死,一人疯癫,最终武功散尽死在了破巷。

“你说,你这一代的七劫,又是个什么下场……”话音未落,白公已是人头落地,喷出的血液被七劫中的一劫用他奇怪的兵器尽数拦下。

无头尸体躺倒在地。一道武夫,可以断肢重生,甚至如果有阉人练到一道,那重振雄风也不是难事,只是耗费多一点气机罢了,可是一道武夫再强也终究还是人,头颅被砍,决计是不可能重新生长出来的了。

“一身白衣,三尺青锋,你以为你也是那杨面儿?可笑!”西楷闭上眼睛。

一旁的凌康身姿纹丝不动,连呼吸声都仿佛不存在一样,倒是缓缓离开的七劫,不由自主的看了老太监一眼,眼底更有一丝惧意闪过,屋中渐渐失了动静,烛光渐暗。

白公天衡的尸首被丢在羌生的宝库中,二道武夫的尸首,那可都是宝贝,好好处理一番,可以多出很多奇兵利器,羌生自然还没有家大业大到无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只是这白公天衡的尸首,在宝库中静静地躺了一段时间后,那尸体居然兀自爬起,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终于,他抓到了自己的头颅,将头颅安放到脖子处,一瞬之间血肉交融,白公的眼睛猛地睁开,大口大口地在喘气,整个人浑身抖动。

“七劫……”他的嘴中喃喃道。

羌生有七劫,这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只是历代七劫无人知晓其模样,所使的兵器也是每代都不相同。听说在许久以前,有一代七劫,在付出两个人的生命为代价的情况下,强行搏杀了两个神成境的武夫,七个二道武夫付出两人的生命,干掉了两个神成,且那两个神成还是朝夕相处、配合默契的神成境的神仙眷侣。

七劫之威,可想而知!

当然,几百年前的陈仓旧事了,只是在坊间不断有说书先生流传。

不过,上一代的羌生七劫却是滑了天下之大稽,七个二道武夫暗杀一个不过一道圆满,半步极致的毛头小子,最后居然被瞬间反杀四人,追死一人,唯二逃出来的两人,一个疯癫,一个惶恐而死,丢尽了羌生的脸。

当时坊间也在不断谈论这事儿,还越说越邪乎儿,说“杨面儿尚未出剑,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已经让七劫手足冰冷、汗如雨下”“只见一剑飞出,四颗头颅冲天而起,幸存的三个吓得面容扭曲,裤裆被吓出了黄臭之物”。

杨面儿如此惊人的天赋,也难怪羌生这么急着覆灭奕门了。

不过真实的情况,只有当事人的杨面儿知晓了,可杨面儿在世间已死,谁也不清楚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世人们只知道,这天下第一,总归是天下第一,就该踩在天下所有的至高至强者头上,坐着那天下第一的宝座。

“咚!”开门声响起,白公站起身子,脸上依旧惨白。大门缓缓打开,开门那人衣着华丽,丝毫没有什么独闯密室救人就应该穿夜行衣的觉悟,根本不在乎在这暴露自己。

白公跟着他一路直走,一路无言,走出密室,那人回头,看起来随意一拳往白公打去,但白公却觉得躲无可躲,那一拳直接打破白公的护体气机,直达白公小腹,白公瞬间一口鲜血喷出,血液中夹杂着丝丝黑气,鲜红血液瞬间变黑。

“废物!”华服男子收回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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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北有一片林子,林中的道路是官府弄出来的,道路平整开阔,正儿八经的官道。官家做事儿自然是尽善尽美,何况这几乎是天子脚下。

官道用于行人北上、贩卖货物,也用于官家调兵遣将。深夜时分,大道显得十分寂静,不过,若是寂静得连蛇行虫嚷都没有,那是不是太假了?

中车府大人往袋子里来回摸索,总算是摸到半壶尚未喝完的酒。卢雄也没看是啥酒,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瓶塞,一口闷下,紧张得许多酒液从口中滑落,没进到嘴里,反而是浸湿了中车府大人勉强穿在身上的甲胄。

“不是酒壮怂人胆吗?怎么越喝越凉嗖嗖的?”卢雄浑身颤抖,心跳声愈发清晰,然后又大吼一声,挥起马鞭扬长而去。

眼角旁瞥过的是一颗颗奇怪老树,盘根在地里,卢雄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六马齐奔,但喧哗的马疾声却惊不起半只飞鸟。周围除了他和六匹马,再无半点声音。

如芒在背的感觉,愈发清晰。

“一定……一定有人在后面!”卢雄努力稳住颤抖不已的身体,他知道此时他紧张害怕也没用,徒步能追上马车的人,他一个只会些花架子的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也甭想甩掉。

一路狂奔,七十里很快就到了,卢雄停下马车,不大敢下车,坐在车上,起码后面还有个马车当依靠,下了车,就颇有点腹背受敌的感觉。

突然,一瞬之间,卢雄感觉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便感觉被一巴掌拍在天灵盖儿上,倒下时只看到一道红影不知从哪里飞出,与那黑影对峙,就两眼一黑,失去意识了。

红色影子婀娜动人,却是漂浮在空中呲牙咧嘴,竟是个万年道行的女鬼,不过被抹了心智,受人驱使,附着在卢雄身上,让他在此前看到种种异象,心智不定,幻觉不断。

宫门与城门的守卫其实还有些奇怪来着,怎么这个被上头吩咐要一路放行的马车御手脸色这般惨白,活脱脱一副见鬼的模样,未曾想这哥们不是见鬼,倒是先被鬼给上身了。

万幸,玩这把戏的人貌似没有取他性命之意。

那女鬼即使被抹了心智,但本能犹在,面对这黑袍人也不敢有丝毫动弹,更不敢逃跑,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一道气机锁死了。

她不动,不代表黑袍人也不动,只见这黑袍身影闪烁,惊得女鬼厮鸣得更加大声,一晃之间,她的脖子已经被一只大手抓在手中,而后她整个人的身形被越捏越小,最终在哀鸣中化为一颗拇指大小的丸子,被黑袍人随意扔进了中车府大人的口袋里。

“咻!”一道气机从黑袍人手中射出,直入卢雄脑袋,随即卢雄摸着额头缓缓醒来,看到像鬼一样飘在空中的黑袍人,正要扯开嗓子大喊,眼前却被金光一闪,只见一块金色的玉牌挂在那人身上,定睛细细看去,原来这人也不是飘在空中,只不过是站在树上罢了。

“走吧。”黑袍飞掠而下,径直走进车里,卢雄懵了一会儿,连忙起身,驱车而行,现在能听到林子里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心中倒是安定不少。

“慢点。”黑袍说话,卢雄只好驱着马,缓缓前行,车轱辘缓缓转动。

行了一会儿,黑袍将车帘拉开,脱下一直罩在头上的帽子,将脸露出,接着月光,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张脸,一览无余。

“嚓!嚓!嚓!嚓!”四枚铜钱从四面穿插一颗颗百年古树飞至,但威力丝毫不减,一枚从马车正面飞来,眼看就要穿透卢雄的脑袋,却被一把从车里伸出的短匕挡掉,发出金石撞击的铿锵之声,铜钱反弹回深林的一片晦暗之中,黑袍带好帽子,走出马车。

另外三枚亦是被尽数挡掉,黑袍拍拍已经被吓傻了的卢雄的肩膀,说道:“你好好驾车便可。”

卢雄木然地点头,不自觉握紧手中的马鞭,手掌被勒得苍白。

“嘿嘿!”稚嫩的笑声四周环绕,可在这黑灯瞎火的深林之中,显得十分诡异。

“四钱童子孔方兄,阎王买命不留空。杀我,你一个人还不够吧?”那笑声戛然而止,又是有四枚铜钱孔方兄飞来,滑穿棵棵大树。

“飒飒!”叶子从天而降,看似飘落的很慢,很轻柔,但黑袍却一掌将中车府大人卢雄送出十几丈外。

只见那些树叶缓缓落下,御驾的六匹宝驹身上顿时出现无数血洞,厮鸣倒地,马的眼睛瞪得老大了。

卢雄被送出十几丈之外,一落地便向后踉跄几下,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在屁股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卢雄感觉自己的影子变得模糊,一道锋芒从耳边划过,一个呼吸之后前方交战之地传来一声兵器互击之声,而卢雄的耳边,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在丝丝渗血。

“飞颅叶,折影刀……”黑袍腰腹处黑里透红,但同样,那持刀的也好不到哪去,地上有一只断手,手握着一把奇异的怪刀。

东、西、北方向,各站着手持铜钱的羊角髻小孩,足尖点在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上的削瘦劲装男子,中年模样,一臂已断的矮小男人。

并没有说书先生嘴中的故事那样,打之前要废话连篇,道一段恩怨情仇,真正的江湖可不管这些,上来就是一记记杀人招。

黑袍掠向那只断手,羊角髻小孩冷嘿一声,四枚孔方兄悍然出手,阻断了黑袍前行之路,黑袍被迫后退。

可那四枚铜钱镖依旧不依不饶,杀意凛然!

“呜~”笛声。

“不对!笛声是……”黑袍扭头,看到那飞颅叶削瘦男子,嘴中咬着一片叶子,发出清脆响声,刹那之间,头顶已是落叶纷纷,一抬头,一枚树叶直接刺爆眼珠子,深入足足二寸有余,剩下的漫天树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瞬间如骤雨般倾斜而下,黑袍嘴中低吼,化为一个血人。

骤雨将歇,那中年持刀男人手臂已被接上,恢复如初。整个人紧贴着地面飞掠而至,手起刀落!

刀前一尺砍破黑袍护体气机,又没入原本就已经受伤的腰腹,一个呼吸不到,血肉横飞!

黑袍跪倒在地上,那三人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折影刀宛若大鹰拔地而起,飞到最高处,直落而下,一身气机凝结,刀尖直指黑袍暴露出来的脖颈处,飞颅叶、四钱童子也是从两边包围而至,两人从黑袍左右两边飞来,目标直指黑袍左右两侧太阳穴。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飞颅叶在这黑不隆冬的夜色中,居然看见了满身血气的黑袍被大帽遮住的脸下,嘴角微微上扬。

“退!”飞颅叶大吼一声!

四钱童子没有丝毫犹豫,拼着逆行气机、筋脉断裂之伤,强行定住身形,向后倒退飞走。

飞颅叶更是口喷鲜血,连连爆退。

只是苦了折影刀大兄弟了,在空中无法变换身形,只好调动全身气机,凝实在刀尖之上,以更加凛厉之势向下刺去。

只见黑袍没有丝毫动作,折影刀的刀尖轻而易举地刺破黑袍的护体气机,折影刀心中正要欢喜,下一刻却让他脸色瞬间惨白。

刀尖奋力地妄图插断黑袍的脖颈,但刀尖明明已经接触到了黑袍的皮肉,却不能使黑袍脖颈处的皮肉下陷分毫!

黑袍反手握住奇刀,只见那柄怪刀在黑袍手中如同一团棉花,被任意揉捏,最后化成废铁。

等折影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全身已经被黑袍的气机笼罩,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常人看着一座大山从天而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折影刀动弹不得,死亡深渊边上的寒冷,迫使他从口中吐出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可银针落在黑袍大帽的阴影中,却发出了“叮”的一声。

“没有刺穿血肉!”折影刀心生绝望!

只见折影刀的身体在黑袍的大手之下,逐渐扭曲,骨头化成齑粉,血肉被不断压缩!

黑袍身后,不断有树叶,铜钱插入,却在没入了他的黑色大衣之后,发出了金石互击之声。

“铜头铁骨!外家横练武夫!”飞颅叶声音低沉沙哑。

四钱童子在一旁神情凝重。

二道外家横练武夫,身躯体魄防御极强,不是二道的剑修、刀客,还真的很难打过。

折影刀可不是刀客,他最多只能算是个用刀的。

折影刀被活活炼死,剩下那两人对视一眼,不做犹豫,身形向后爆退,失了踪影。

黑袍将已经化为一团的折影刀全身血肉装入盒子,对着深林说道:“出来吧。”

中车府大人卢雄走出来,只见黑袍对着远方吹了声口哨,一匹马便拉着车缓缓走来,黑袍走上车厢,中车府大人在愣了一阵之后,坐到马车上,操作起来。

“走慢点。”

卢雄点头。

马车一路南行。

此时在皇城南门以南的郊外,白公天衡与那华服男子相对而坐,坐在一辆马车上。

“既然在我这边碰到了羌生的皇帝,那他们那边应该不会动手吧?”白公脸色苍白,似乎还没缓过来。

那华服男子微微点头,但是没多久,一只模样普通的白鸽从车窗飞入,华服男子取下绑在鸽腿处的一张纸条,看完之后对着白公说道:“动手了,还失败了,折影刀身死。”

“不可能!羌生那狗皇帝就躺在皇宫床上,他们为什么要动手?”白公大喊。

“自己看。”华服男子将纸条递过去。

“胡说八道!什么二道外家横练武夫!羌生的狗皇帝能是练外家功夫的?”

华服男子拿起茶杯,眼神微眯,说道:“没准……他们真的见到了羌生的皇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狗皇帝绝对不可能一瞬之间飞到七十多里外的皇城!”

“那就不得而知了……”华服男子眯眯眼,若有所思。

金色的华服衣领上,绣着一个小小的“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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