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天傍晚，凉素心带着鸾儿向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便乔装打扮的出了门，直奔沉香阁。

　　她们走得挺开心，全然不知在她们身后的黑暗里，有几个黑影闪过。

　　某府灯火通明的书房内，一男子正伏案奋笔疾书。

　　“殿下。”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黑衣人闪进房内，跪下行礼。

　　“恩。”男子不动声色的答道，“青龙，有情况？”

　　“是。她们两人女扮男装出了酒楼。”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继续。”男子没有抬头，手仍然不停地写着。

　　“然后，然后她们直奔着一个方向去了，目的好像是，沉香阁。”黑衣人的声音里隐约有笑意。

　　“哦？”男子终于有了动作，抬头望向窗外，“沉香阁？你确定？”

　　“回殿下，千真万确。”黑衣人信誓旦旦。

　　“有意思。”男子嘴角翘起，“看紧了，有情况马上告诉我。”

　　“遵命，殿下。”黑衣人一抱拳，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女扮男装，还去青楼。”男子自言自语的笑道，“你还真是调皮呢…”

　　窗外夜凉如水。

　　话说凉素心进了沉香阁，立刻就惊叹了：这京城就是不一样，连个青楼都这么“豪华”！！她跟鸾儿使了个眼色，鸾儿会意，两人向不同方向走去。

　　果然不多久就有两个姑娘围了上来：“这位公子，想找哪位姑娘啊？”

　　凉素心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本公子是外地客商，今天第一次来，不熟悉你们这儿。都有什么样的姑娘，拿来让本公子挑挑！”

　　姑娘们立刻去拿了一大本画册来给她挑。凉素心瞅了半天，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清秀不妖艳的女孩子，名字叫锦歌。然后就有姑娘带着到雅间坐下等着。

　　凉素心刚品完一杯茶，门就开了。进来的姑娘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领口是一排精美繁复的盘扣，裙裾上绣有点点白梅,用一条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迈着莲步上前，姑娘柔柔的欠身：“锦歌见过公子。”

　　凉素心看着这个女孩子，容颜清秀，眼睛却有点红，那装出来的笑容看似逼真，却被凉素心这个表演系才女一下子看穿。她心生疑惑，便想试探一下，于是装作霸气的样子，朝锦歌招手：“妞儿来陪小爷玩会儿。”

　　锦歌的脸色白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在离凉素心很远的地方坐下，显得十分拘束。她的动作神态被凉素心尽收眼底，心里就更奇怪了。这…青楼女子不是应该投怀送抱吗？可这个锦歌怎么好像很怕的样子？心下一动，凉素心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凉素心便伸手去搂锦歌。

　　不料锦歌却挣扎着想要摆脱凉素心，大大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公子，我…”

　　凉素心暗暗的观察着锦歌的动作和神情，在心里又为自己的猜想加了一分。便装出恼怒的样子冷哼一声：“怎么？不愿服侍爷？“随即一拍桌子道，“来人！你们这都是什么货色！快给本公子换一个！”

　　锦歌一听这话脸色瞬间白了，吓得急忙将身体依偎进凉素心的怀里，强忍着哭腔说：“求你了公子，不要赶锦歌走，锦歌愿意服侍公子！”

　　凉素心在心里暗暗偷笑，于是伸手把锦歌全搂进自己怀里：“这才乖嘛，好好服侍爷，爷不会亏待你的！”锦歌忍着眼泪点头，但是凉素心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锦歌在她的怀里微微颤抖，身体僵硬的不行。尽管她强忍着，可凉素心早就看出了端倪，于是准备再激她一下。

　　凉素心霸气地用扇子挑起锦歌的下巴：“妞来给爷笑一个，让爷好好看看你！”

　　锦歌清秀的脸惨白惨白的,她紧张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凉素心被她的泪水吓着了，心里一紧。这眼泪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这个名叫锦歌的姑娘不愿意接客，而且很有可能是被迫来到这里的。那么，到底什什么样的原因，才让这么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来这里做这些她不愿意做的、龌龊的事呢？

　　想到这里，凉素心默默的放下了手，走到窗边开始沉思。

　　锦歌感到下巴突然失去了支撑，吓得又闭紧了眼，但是好久都没有再听到什么声响，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动作，她才敢睁开眼。她看到凉素心在窗前背对她站着并且沉默,心里“咯噔”一下，认为凉素心是看到她流眼泪而生气了，脸愈发的白了。她十分清楚自己这时候该做些什么来讨好凉素心,这是自己刚进这沉香阁的时候比自己资格老的姐妹们传授的经验.她是真的不愿意做这些。可是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啊...这样想着，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锦歌默默地走到床前坐下，开始脱衣服，啜泣声不自觉地就飘出了嗓子。

　　凉素心听到了锦歌压抑的啜泣声，回头一看，吓得腿都软了。她看见锦歌坐在床上，领口的两枚扣子已经被解开了，而锦歌的手正要去解第三枚。凉素心开始手足无措，自己也算经历过许多事了，可这种事...好像还是头一次啊！她慌了，这丫头是要干嘛？！刚刚还挣扎着连被她搂一下都不愿意，现在怎么就主动脱衣服了哪？！

　　“你！”眼看着锦歌胸前的第三枚扣子马上就要被解开了，凉素心情急之下冲过去一把按住了锦歌的手，也按住了那第三枚扣子。“你干什么？！”

　　锦歌被凉素心的这一举动惊得愣住了，暂时忘记了哭泣，大大的眼睛盯着凉素心。而凉素心一看锦歌那明净的目光，也傻在了那里。

　　…

　　二人对视了好久，锦歌终于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凉素心按在她胸前的手。凉素心也缓过来，随她目光看下去…!!!自己这是…袭胸吗？！

凉素心迅速的收回了手转过身去，脸“刷”的红了一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锦歌怯怯地说：“锦歌...锦歌不是要服侍公子吗？”

　　凉素心一听，怕她又继续解扣子，忙回身握住她的手：“你别！我不是这个意思！”

　　锦歌又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这个“俊俏”无比的公子握着她的手，对她说着奇怪的话。凉素心马上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人家的手，脸又红了。赶快松开手退了一步，扭过头去不看锦歌，“你、你、你快把扣子扣上。我，我不用你服侍我...”而后又用极小的声音嘟哝了一句,“就算你想，你也办不到啊...”

　　锦歌当然没有听见最后那一句，她还处在前面那些话带给她的震惊中。这...是真的？锦歌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那不堪回首的以前，她每次听到的都是从丑陋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让她无比恶心的污言秽语，所以她每次都逃避,挣扎,结果都是被赶出去,然后就因为她的拒绝接客再被拖到黑暗的屋子里一顿毒打,她忍受不了而屈服,同意再去接客,但下一次又是如此...也是因为了这个，她才一直都还是完好的女儿身。

　　但是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因为她被告知如果这一次再被客人赶出来，她就会永远消失！

　　“永远消失”这个词在沉香阁是一个最忌讳的词语，姑娘们犯了错的最高惩罚，就是让她们“永远消失”！

　　所有的姑娘都如同避开毒蛇一样的避开这个词，但锦歌亲身经历过，昨天还和她一起说笑的姐妹第二天就在沉香阁里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她心有余悸了好久。

　　这一次终于轮到她了，她无比的害怕，以至于做噩梦都会梦到自己在黑屋里的那个晚上，手里拿着鞭子的打手恶狠狠地捏住她的脸：“告诉你小兔崽子，如果下一回你再接不到客，你就给我永远消失！”每次她都大喘着气醒来，吓得出一身冷汗。

　　直到今天晚上，凉素心点了她，她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总比消失了强啊，所以她才会做出那么矛盾的举动，一边解开自己的扣子一边哭。

　　现在,这位公子居然对着她说了世界上最动听的话，“你不用服侍我”，锦歌猛地站起身来，睁大了眼睛：“什么？公子你说…什么？！”

　　凉素心没有回头，但是声音已经恢复冷静：“我说，你不用做那个。”

　　锦歌愣了几秒，突然就放声大哭。凉素心又吓着了，这丫头，怎么这么爱哭啊！她赶紧回头给锦歌擦眼泪：“哎呀哎呀，你看你，怎么又哭，我真拿你没辙了。让你服侍我吧你哭，不让你服侍我吧你还哭的更厉害了，你到底要怎样嘛！”

　　锦歌一下子扑进了凉素心的怀里，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凉素心只得拍着锦歌的背安慰她，但在心里已经有了眉目，这丫头一定是有苦难言。便温柔地安慰道：“好啦好啦，都说了不用了，就不要再哭了啊。来，给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