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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何须蹉跎待月明(七)
作者:懒散成球本章字数:4262更新时间:2019-08-22 16:31:12

“舅父你……”

看着一脸惫笑的李重进,柴宗训差点儿没忍住跳起来,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虎着脸对他说到:

“快进去,少在这儿给朕丢人了!”

说完他一推李重进,强行把他给推进了帐篷之中。

李重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望着身后那群莺莺燕燕,忍不住乐开了花。

刚已经帐篷,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热浪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柴宗训还好,只是稍稍遮掩了一下口鼻,但那些宫女们却纷纷发出惊慌失措地尖叫声,然后一个个花枝乱颤地退了出来。

原来在这帐篷之中,有许多伤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仅有许多人血肉模糊,低声的在呻吟,更有不少人褪去了衣衫,只留下一身白花花的肥肉,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些宫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只看了一眼,便纷纷被吓退,一个个花容失色的退到了帐篷外面。

可是她们发出的娇呼声,却还是引起了帐中很多军士的注意,立刻就有人转过头来,惊讶地问到:“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哈哈,侯老二,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这里可是军营,哪里来的女人?”同时也有人在笑话他。

可是不管是那个侯老二,还是那些在笑话他的人,当看到柴宗训进来的时候,立刻统统静止下来,用惊讶地目光看着他。

“陛下?我没看错吧,真的是陛下来了?”那个叫侯老二的伤兵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结果用力太猛,发出了嘶嘶的呼痛声。

看上去他的伤势应该比较轻,否则不会此时还有力气在账内活蹦乱跳。

但柴宗训却已经点了点头,走上去含笑对众人说到:“没错,是朕来探望大家了!”

“陛下!”周围立刻响起一连串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所有的伤兵,只要还能动的,纷纷坐了起来,试图向柴宗训行礼。

柴宗训连忙做出虚扶的手势喊到:“大家不必多礼,你们身上都有伤,无需向朕行礼,先躺下吧,躺下!”

众多军士这才重新躺回了各自的位置,然后拿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柴宗训。

柴宗训早已习惯了被如此多的目光所注视,一点儿都不发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到:“营里的大夫呢?”

一个靠他最近的伤兵解释到:“大夫们刚刚来过,不过那边好像有更重的伤员,所以他们又走了。”

柴宗训低头,看那伤兵好像是大腿上中了一刀,还在汩汩的流着血,可是既没人给他包扎,甚至连止血的工作都没人帮他做。

他赶紧蹲下来,翻看了一下那伤兵的伤口,然后问到:“怎么连帮你止血的人都没有吗?”

那伤兵笑了笑,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腿往后缩了缩,然后对柴宗训回答到:“小人没事儿,不过是中了一刀,等会儿血就自己止住了,不碍事儿的!”

柴宗训抿抿嘴,对帐外喊到:“进来几个人!”

帐篷外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片刻之后,那个司制领着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众军士一见到居然真的有女人走进来,才明白侯老二刚才并没有听错,原来帐外居然真的有女人!

不少军士的心思立刻就活络起来,看着那几名宫女,连身上的伤口都觉得不痛了,一个个发出异常猥琐的小声。

可是柴宗训却没空去搭理他们,而是对着那名年岁稍长的司制问到:“你们当中,可有人会包扎伤口?”

那司制摇了摇头,其他的几个宫女纷纷垂首,只有一个宫女,看了一眼那名伤兵,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会包扎伤口吗?”柴宗训注意到了她,立刻起身问到。

那宫女冲他微微一福,回答到:“启禀陛下,奴婢曾在尚药局当过差,会一点点医术……”

“好!”柴宗训立刻高兴地让出半个身子,对她说到:“你来帮这位军士包扎,小心一点儿,不要弄裂了他的伤口。”

那小宫女立刻露出一副楚楚可怜地模样,看了一眼柴宗训,又看了一眼身前的那名司制,似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司制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微微点头,似乎是在鼓励她。

好不容易她才鼓起勇气,轻轻挪到柴宗训面前,半蹲下来看向那军士的伤口。

那军士早在小宫女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屏住了呼吸,等到那小宫女蹲在他面前,他忽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明明伤口很痛,却死死地压住牙关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好像生怕吓到了那个小宫女。

小宫女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他眼中的羞涩和紧张,似乎突然明白这大兵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她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儿,低下头,从那军士身旁翻出来一卷纱布。

正准备剪断纱布为那军士包扎伤口,突然柴宗训皱了皱眉头,叫住了她:“等一下!”

那宫女浑身一抖,赶紧抬起头来,却发现柴宗训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死死地落在了那卷纱布上面。

只见那卷纱布又旧又黄,也不知道是用过多次还是不太干净,总之看上去就令人不太放心的样子。

柴宗训低下身,从那宫女手中接过纱布,仔细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尖闻了一番,突然皱起了眉头,对身后的那名司制说到:

“把这个东西放在沸水中煮一下,注意,必须是沸水,然后再想办法烘干!”

那司制楞了一下,呆呆地接过纱布,却不解地问到:“为什么?”

“这东西不太干净,可能会引起感染。”柴宗训也没多想,顺口回答到:“还有其他的纱布,刀具之类的东西,统统拿到沸水里去煮一遍,然后用干净的布匹擦干,快去!”

那司制动了动喉咙,还有很多话想问,但看到柴宗训一脸凝重的样子,不敢多说,立刻就转身朝帐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候,切好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跟她撞个满怀!

那司制“哎哟”一声,差点儿跌倒在地上,手里的纱布也掉落地面,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

走进账内那人影立刻拉住她,同时嘴里不住地道歉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到里面有人……”

那司制一听这声音竟然是个男人,而且那人还拉着自己的手,当即又羞又怒,赶紧一把甩开他,然后飞快的捡起地上的纱布,逃也似的冲出了营帐。

那人影眼见她如旋风般从自己身前掠过,脸色还有点儿羞红,以为她是恼了自己,当即傻傻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痴痴说到:“姑娘,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端木大夫!”柴宗训也看清了那来人的身影,当即高兴地大声说到:“你来得正好,快来帮这位军士止止血!”

“陛下!”那来人听到他的召唤,赶紧转过身来,却正是之前在营帐门口撞过他一次的端木春。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每次进出营帐好像都会撞到人,到底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走路的时候注意力太不集中?

柴宗训也没来得及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再次侧身给端木春让出一个位置,让他赶快过来。

端木春也不敢怠慢,来到柴宗训身旁,蹲下身去稍稍检查了一下那名军士的伤口,然后摇头晃脑地说到:

“只是一点儿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止住血就行了。”

说完他转过身,开始在身旁摸索,可是摸了一会儿,突然诧异地问到:“我的纱布呢,谁把我纱布给拿走了?”

好嘛,原来他刚才都没看清楚那司制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柴宗训也不啰嗦,直接对他说到:“是我让人把纱布拿走的,先拿去用沸水煮过一道,再晾干方可使用。”

“为什么?”端木春呆呆地望着他,竟问出了和刚才那司制一样的问题。

面对他,柴宗训就不会随口敷衍,而是要认认真真的解释一番了。

他对端木春说到:“这纱布看上去很不干净,上面应该沾了许多病菌,如果直接用来给患者包扎伤口的话,恐怕会引起感染,到时候就无药可救了。”

柴宗训以前虽然没打过仗,但也明白/军中的将士多是死于感染的原理,而且他还经历过那个漫长而又奇异的梦境,在梦境中学到很多知识,其中就包括连端木春他们这样的专业大夫都不明白的道理——

比如说细菌和感染之间的关系!

但可惜端木春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尤其是“病菌”,这是什么东东?甜的么,可以吃吗?

端木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以前确实没听说过什么“病菌”,于是不由自主的朝柴宗训问到:“陛下所说的病菌,是个什么东西?”

柴宗训抿抿嘴唇,刚准备继续说出口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他刚才只顾着向端木春解释为什么要先用沸水煮过纱布,倒是忽略了自己竟然使用了一个现代并没有出现过的词汇。

“病菌”这个词脱胎于“细菌”,最早应该是出自于西方,是“微生物之父”列文虎克于1683年发现并在《皇家学会哲学学报》上刊登,直到1828年,德国科学家埃伦伯格才正式为它命名。

在中医的历史上,虽然也曾有人注意到这些“微小生物”的存在,但因为中医的“术理”和西医不同,人们并没有去仔细研究这东西,而是把它当成了一种抽象的存在,给了它一个大名鼎鼎的称呼:

没错,就是中医历史上最著名的背锅侠——“邪”!

中医一直认为很多疾病都是由于“邪气入侵”,比如风寒,风湿等症状,中医大多诊断为“外邪入侵”,而心脑血管疾病,又或者中风、肠梗阻等疾病,则被诊断为“内邪”。

其实在这些中医口中的“邪”,大多都是由与病菌入体而形成的,只是中医并没有对微生物进行过系统的研究,所以大部分医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邪”来代替。

柴宗训如今既然要向端木春解释为什么必须用煮过的纱布来包扎伤口,当然就不得不把“病菌”这一原本由西方发现的理论一并解释给他听。

于是他踌躇了一下,稍微组织了一下言辞,对端木春说到:

“所谓的病菌,其实就是我们中医当中所说的‘邪’,端木大夫既然是老中医,应该明白‘邪’是指什么吧?”

端木春疑惑地挠了挠头,回答到:“邪是什么草民当然知道,医圣的《金匮要略》曾云:夫病固疾,加以卒病。能让人生疾病的东西,就是邪……”

“说的不错!”柴宗训不等他说完,就点头称赞道:“能让人生疾病的东西,就称之为邪,可是端木大夫有没有想过,邪具体是什么东西,它长什么样子,有多大,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为什么会引起人体内的疾病?”

“这……”端木春犹豫了片刻,突然就呆住了。

古人一直说“邪能生疾”,“内外合邪”是中医发病学中的重要内容之一,只要是大夫,每个人在学医之前都会被师父带着辨认各种“邪症”,比如风寒,比如痰饮,比如淤血等。

可以说,每个学中医的大夫要是没学过如何辨认各种“邪”,那他根本就学不懂中医!

可是自古以来,又有哪个大夫或是医书向众人解释过“邪”的模样和由来吗?

没有!在端木春的记忆中,一个都没有!

他依稀记得当年自己学医的时候,也曾向师父询问过这个问题,但师父只是含糊其辞的回答他:“风、寒、暑、湿、躁、火,乃是自然界当中的六种变化,称为‘六气’,对应着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人的肌体可以通过自身的调节,来适应这六种变化,因此人便不会生病。但是当这六种变化发生的太过剧烈,导致超过了人体所能自行调节的范围时,人体的正气便会不足,导致抵抗力下降,从而引发风、寒、暑、湿、躁、火六气入侵,诱发疾病,这种情况下的六气,便被称为‘六淫’。又因为‘六淫’是不正之气,所以被称为‘六邪’。”

这便应该是中医当中所说的“邪”的由来了吧?

所以中医当中所说的“邪”,便是指风、寒、暑、湿、躁、火这六气?

但这六气无形无相,无色无味,无影无踪,既没人见过,也没人能准确地形容它们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要让端木春来向外人描述,他还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所以说,“邪”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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