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瑶山又恢复了仙灵静气的模样。

小屋里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雾气氤氲，熄灭的火堆还留着几分余温。楚星楼像是冷极，身子蜷缩成一团，将披在身上的外衫裹得紧紧的。另一道身影端坐如松，紧绷似弦，蔚霁初看着地上的楚星楼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他年纪不大，但魔种早慧，他知道很多事情，但这个人他不懂。

“日后你随我修行。”蔚霁初的声线不似寻常女子，没有娇柔也很少有起伏，像雪山初融的冷泉，清澈微冷。

楚星楼爬起来，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愣愣的看着蔚霁初。

“修行？”楚星楼不太能理解这两个字。

“启程。”蔚霁初看了他一会，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实在是费劲，索性便略过。

瑶山离洛水不远，也不过三五日的路程。蔚霁初手上没有他能用的东西，只能往他手上塞了个白馍馍，这还是先前那户人家包裹里的。楚星楼也不嫌弃，两手抓着就吃，身上衣衫姑且算干净清爽。

蔚霁初走得不急不缓，楚星楼吃得津津有味，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后头。

如此三日，两人总算是到了洛水。

十里长街繁华似锦，好一派富足之象。两人有些格格不入，不少视线若有似无的停留在他们身上，很快又消失。片刻后，二人从衣铺出来，楚星楼俨然是换了一身行头。身上的衣料与蔚霁初相似，不过样式简洁，墨发还是被束了起来。

“张婶家的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又没保住？”年过半百的嬷嬷挎着菜篮子，跟身旁的人道。

“害，说这个作甚！晦气！”旁的妇女摇摇头，神色忌讳如深。

“造孽，这都多少娃儿没了？官府也不管管。”嬷嬷嘴碎道。

“你看这能管吗？那不是人干的事情，洛水今年就没有娃儿生下来过。”提起这个，妇女也忍不住应声，说完又捂住嘴。

蔚霁初站在衣铺门口，自然是听见了那两人的对话。楚星楼乖巧的站在她身边，两个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在眼眶里乱转，看什么都新鲜。路过的行人见他稚气可爱，不免分神多看几眼。

不一会儿，临街的小贩铺子都暗自打量着楚星楼。

衣铺里的老板娘风韵犹存约摸着三十上下的年纪，她见着这一大一小从别处来，又站在门口迟迟不走，便道：“姑娘，天色看着也不早了，若是要赶路，便快快出了洛水到别处将就一夜再走吧。”

衣铺里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先前看楚星楼着实生得俊俏讨喜，还给了他一包糖酥。楚星楼不太愿意跟那两个小姑娘玩，直往蔚霁初身后躲。老板娘笑眯眯的看着他，可见是喜欢小孩子的人。

“他尚且年幼，今晚就在此地寻家客栈落脚罢。”蔚霁初看了看楚星楼，回道。

“这位姑娘，看你也后生，带着你侄儿出来玩的吧？怕是不知道洛水的传闻。”绿衣服的少女苦笑了一下。

“入夜洛水就不好出去了，趁着现在尚未宵禁，姑娘快带着你家侄儿走吧。”蓝衣少女看着楚星楼生得这般俊俏，不忍心提醒道。

蔚霁初垂眸，忽然轻轻摸了一下楚星楼的头顶，楚星楼抬头那张讨喜的脸上两个漆黑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的，十分聪慧灵敏。蔚霁初勾唇浅浅笑了笑，慢悠悠道：“不碍事。”

转身欲走，老板娘匆忙喊住：“若是姑娘不嫌弃，今晚不妨留宿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