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小野五岁就敢拖着柴刀追人砍的骠悍往事，村子里的人自然是不敢再说让他去献河神了。

原本操心这事的谢员外与三伯突然沉寂。

这事只能另想办法。

村里那座大祠堂中央的天井，天井两旁，以及门口站满了人。

小野不去献河神，现在献河神的人就得重新选择。

大家面上都没有好脸色，神情紧张不安，纷纷看着寝堂正中间祖宗牌位下端坐着的几位德高望众的族老。一些不懂事的小孩互相追闹着，却被父母长辈狠狠喝斥止制。

祠堂神台下、辈分最高的三伯在下首天井，天井两旁，以及门口人群里打量，人们纷纷躲避着他的目光。

没有人希望自己被选中。

小野也在人群中寻找谢员外的身影，没发现他的身影，却发现人们看自己的目光隐隐有怒意与恐惧。

知道是为什么，如果自己不醒，献河神求雨的人也就不用再另选了。

三伯则有些心慌的躲开他的目光。

“抓掩吧！抓到人，家里的事以后村里共同负责。”

“二十岁以下的不参加！”

本来小野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昏迷不醒，所以就算被献给了河神吃了，即使有什么，他也不会知道。

这么一来是对村里最好的选择了。

从内心里来说，他是有些看重这个后辈的，也是寄予了后望的，希望村里能真正出个有用的人。

看重是因为小野给了村民一种高产粮食种子，比以往要多打三分之二的产量。

而且小时候他很聪明的，别人都叫他神童。周遭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自己村里有这么个聪明聆利的小人儿，在外与人说起这事都脸上倍儿有光。

但现在却更有些怕这个后辈了。

怕是因为他知道小野人小，却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从他五岁就敢提着柴刀追砍他那个猴子般的爹就能看出来。

可惜了谢员外的计划啊！

但让他更生气的是，谢员外现在竟然躲了，留他一个人在这收拾尾巴！

“为什么，他们就不是人啦？”

小军这句话几乎没经过思考。至从小野种蘑菇往县城里送、家里条件好了以后，他就觉得自己腰杆“直”了，连带着在村里走路眼睛都是朝天的。

这点向谢员外看齐，因为谢员外在他眼里算是个拖离泥腿子的、比较有身份、有体面的人了。

他认为，自己做为一个读书人，像这种时候自己就应该说点什么。

“小辈儿都死光，以后村子里还要不要活人了?你是不是希望咱村子绝人了？还没选中你呢！”

有火气暴燥的老人，嫌恶得看了他一眼，开口就怒骂。

小军被这句话顶得脸红耳赤，却犹自强撑说道：

“怎么没人送终，河神吃饱了肯定就会保佑咱们这里风调雨顺呢，而且这人家里的事以后村里共同负责呢.”

“你怎么知道河神吃饱就风调雨顺呢？它如果明年要吃呢？后年要吃呢？年年要吃呢？”

老人愤怒了，红着眼睛盯着小军：

“选上你小儿子，你献不献？”

“我儿子文曲星下凡，将来要当大官的，怎么能选我儿子？”

小军气得浑身颤抖，急急争辩道，自己的后半身可就指望着小儿子的!

其他人看着小军跟村里老辈人争吵起来，也恼火。

文曲星？

屁呢！

刚开始是你自己说将小野献河神的，现在你家却…………

“不要吵了，开始抓阄，抓黄豆！谁中了谁去！”

有人捧着一只木盆在人群里游走，里面装着纸团，除去村里面二十以下的人，其余不分男女一人抓一颗纸团。

人们面色各异，紧张的打开手里的纸。

发现里面没有黄豆的倒是松了口气，有人看看左右却迟迟不敢打开。

左右都没选中，那黄豆就在自己手上咯！

小野倒不紧张。

河神？

水牛？

这种神奇的存在，要在后世，绝对被哄抢，分分钟土鳖翻身变土豪的节奏啊，秒上头条的。

而那水牛，秒秒钟被一群白大挂切片解剖，渣都不会留！

“啪”

一颗黄豆从一位女人手里掉了出来，落地砖声清晰作响。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齐齐转看过来。

待瞧见是她后，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活该你倒霉，叫你天天跟个骚狐狸样！

小野也看过去，心中微微一叹。

当人倒霉时，绝大多数情况下会更倒霉。

眼前个这个女人就是这样。

这个女人就是村里王姓寡妇，与谢员外的老婆和王二娘与小莲娘是村里男人平日下流话里的主角。

前年男人得病死了，村里一些男人免不了将想法呈于现实。

王寡妇睁大着眼睛望着从自己手里掉落在地上、还在滚动着黄豆，很震惊！

“哼，叫你卖骚！”

有女人看着她这幅样子，直接当面开口嘲讽。

王寡妇猛然抬起头看着坐在神台下首的那几个族老，想起昨天晚上那番威胁，一股极度恐惧与恨意浸透了她的心身，她颤栗着伸长了手，指几个族老歇斯底里的尖叫道：

“老王八，你要害我？”

“胡说八道！”

一个族老骂道。

“我知道，你要我跟你睡觉，不肯你就要害我。”

王寡妇焦急的向众人为自己辨白着。

只是在场有些人竟看着她一幅焦急的样子却毫无顾忌的露出笑意，目光还在她丰腴的身子上肆无忌惮的来来回回着。

男人恨她不让自己占便宜，女人恨她长得太好看，迷得自家男人神魂颠倒！

不管是不是她说的那样，那几个族老真得是因为想睡她不成，才这样报复她，还是真是像几个族老说的那样，她胡说八道？

反正别人都不想死。

于是，她去死好了！

王寡妇浑身轻颤，眼睛里很快流下泪水，环视着人群，急切希望能有个人为自己说句话。

当然，这种时候，这种表情，这种事情，最适合落井下石，然后再在井口盖上石板压上了。

顺便再踩上两脚，为今天的自己和这场热闹更热闹一些，为以后的人生留下点的谈资与回忆那再好不过了。

周围所有人的表情让她感到极度恐惧，仿佛自己看到是一群吃人的恶狼！

小野注意到她的眼睛竟然慢慢呈现出灰色！

那是绝望的颜色！

“啊！”

王寡妇尖叫一声，猛然转身朝祠堂大门口跑去。

“抓住她！”

有人焦急的大喊道。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瞬间，天井，天井两旁，以及门口的人自发动了起来，飞快的从四面八方围追上来，堵住她所有的路。

“你想走，你走哪去！”

这一刻村民们似乎真成了恶狼。

即使对自己很呵护的胖大婶也是如此！

王寡妇在众村民的包围圈中发疯般的左突右突，挥舞着拳头扑打撕咬，奈何村民们包得越来越紧，退无可退，急得她在包围圈中哇哇乱哭叫。

一个女人趁乱闪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肩，一脸得意的笑容：

“你还想跑？谁给我们去求雨？”

“将她关起来，别让她逃了，明天献河神！”

三伯忠富站了起来，对村民们大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