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黎公子喜爱钓鱼的爱好或者是毛病被古川治好了。黎大哥听说古川的事情,甚是感激,一连炖了不少鱼汤给她喝。
他哪知道古川一想起自己手拿过古小川就觉得恶心,她真是损人不利己。她和黎酒在饭桌碰面,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吃饭,谁也不提。
只要不见日光,陆小七一切都很好,身体虚弱一点,也能吃能睡。古川不一样,她照着陆小七给的心法练习,总觉得自己身体很疲惫,最近她总是嗜睡,以往每早都去帮黎大哥去烧水,这两天她醒来之后日头高高悬着。
古川揣上那心法秘籍去陆小七那询问。陆小七端坐在窗前,手捧一本书看得入迷。
古川在窗沿边蹲下来,小声打扰道,“前辈,你给我的心法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陆小七眼皮轻轻眨一下,目光没有离开书籍,“没有。”
“可是我近来觉得自己很累很困,会不会我练的方法不对?”
“没事,待练到下一层就没事了?”
古川似懂非懂点点头,依照陆小七的意思就是这个是正常情况了。
“前辈,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很熟悉?”
陆小七这才抬眼,在她脸上扫视一圈后目光定直直盯着古川的眼睛,视线相对,古川发现陆小七仿佛是在看另一个人。
每当问起这样的事情她就沉默,她很安静,山里宛如深山里落下的一片枯叶。
为了能强打起精神多锻炼锻炼,古川打算在陆之茂消息来之前也去学学钓鱼,她去黎酒那借鱼具,黎酒心痒难耐跟她一起去钓鱼。
接连几日的钓鱼,古川也看会不少,她积极地整理好一切学着黎酒的样子抛鱼线,坐在大石头上静等鱼儿上钩。
古川自己铺垫子,还把饭团黏到鱼钩上,动作利落迅捷,反倒是黎酒无事可做了,相比起来他是个慢性子,喜欢任何事都慢慢来,眨眼功夫她帮他打理好一切,他也只好如往常一样坐等鱼儿。
她今日出奇的安静,不说话也不恶搞,眼瞧着她鱼竿有动静也不见她有所行动。他转过身,她已经趴在大石头上睡着了。
帽子盖得严严实实,大太阳底下就这样睡,江风凉气又重,他脱下自己外衫盖到她身上。
他将她手中的鱼竿拿过来,一条鱼也没有。他把两只鱼竿皆放下,起身去江边走走。他一开始发现这个地方兴奋不已,觉着这里是个钓鱼的好地方,之前只注重钓鱼这件事,还没细细观赏这里放风景。
江水两岸是深沉的绿色,山林里虽不少枯枝落叶,可深秋也带不走青山的颜色。他躲在这一隅看山看水,不知他的兄长可能容得下他。
太阳逐渐西沉,黎酒绕到古川身前,她还是一动未动的姿势,他笑,“起来了,你这睡得也太沉了。”
没有任何回应。
黎酒轻轻拍拍她肩头,“古川?”一丝不安从心底涌上来。
黎酒把她整个人翻个面,她次啊悠悠醒转,迷迷糊糊道,“有鱼上钩了?”
“没有鱼,我们得回去了,再不走天黑了。”黎酒见她模样松了一口气。
古川一蹬腿瞧着那边的太阳惊讶问道,“我一觉睡到现在?”
“是的。”
黎酒开始收拾东西,古川起身拍拍屁股把他的外衫还给他麻溜地收拾完东西就上路。
天色昏暗下来,她眼睛在暗处不好使,哪怕有个灯笼她也会好一些,在这树丛中一路走得急切,黎酒跟在后面不解她为何那么慌张。
“你慢些,小心摔倒。”
古川把帽子系在腰间,回身还能望得清黎酒。心中感叹,她这双眼看不清其他,偏偏就能看得清黎酒的样貌,也不知是他姿色太过深入人心还是她眼睛挑剔。
想到这里她后悔,当初把就应该在地牢里把钟月月揍一顿,她那么好看又灵气的一双眼啊,留下这么一个破毛病。
再走一段路古川一脚分不清前面的路了,她停下来等黎酒跟上之后绕到他身后走。
黎酒发现这一细微处,“发生什么了?”他以为前面路上发生了什么。
古川摇头,“我看不清路。”
“你从小就这样?”
“被人用药洒眼里了,后来就这样了。”
黎酒把鱼竿的一头给古川,自己握住另一端,一路这样走回去。
回到园子免不了黎大哥的一顿唠叨。
胡乱吃了晚饭的古川继续回屋睡觉,刚摸到床她开始沮丧,自己这两天睡太多,也没能好好练练那套心法,于是她撑着眼皮盘腿在床上,片刻她险些倒下床。
床不是练功的地方,古川提起茶壶猛灌两口水,她要去能让她清醒的地方练功。
翻身上屋顶,瓦砾被她踩下去两片。她在屋顶斜斜的瓦片上盘腿坐下,夜风确实让她清醒不少。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像是女儿家的配饰,已经不是银白色,反倒是泛黄,在屋顶能一览整个院落,就连那粗粗设起的边界泥墙也能瞧清楚。泥墙外树枝枝丫阴森可怖,她长吸一口气对着那黑漆漆的树枝一掌过去。
山风呼啸回了她一掌,她险些从屋顶掉下去,她垂下脑袋沉思,她要想想这是什么原因,打过去的一掌怎么还能返回一股气流。
然后她就在屋顶睡着了。
黎酒在屋内看书,察觉屋外的异样连忙打开门。开门之后又没什么动静,可方才他明显察觉到掌风。这所园子外是断魂林,没有人能够穿过断魂林来到这里。
他谨慎地查看四周,步子刚要迈出去,瓦砾上什么重物滚落,他弹跳开,一声闷响古川躺在他门口。
古川醒来之后只觉得自己手疼脚疼脖子疼,她好好的睡在自己房内,她记得自己是在屋顶练功的。
难不成她练完功之后自己回来睡觉了?
饭桌上陆小七开口道,“你要坚持练下一层,否则你会越睡越久的。”
古川满嘴油,趴了两口饭才恍然她在跟她说话。
黎大哥很是关照她,夹不少鱼肉给她,“你以后要注意身体,别有事没事爬屋顶。”
厉害的武功也需要人去坚持,古川趴在在石桌上感受石头的冰凉。她才练到第三层,就出现嗜睡的毛病,这武功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去的,人要是睡着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练下一层。
正当她感叹练武不易将将要睡时,一个白影在她眼前晃。
“明日你随我出去一趟?”
古川眼皮涩得厉害,动动脑子想了想,“出去能做什么,看看我人头有没有涨价吗?”
“去治病。”
她还是睡醒再说。
睡醒后的古川十分沮丧,她已经荒废了一切,不练功,只睡觉,十几年来她不曾这样昏睡过。
在一个昏沉的早上黎酒带上她和陆小七离开这座园子,穿过断魂林来到镇上。黎酒雇了张马车,马车一路颠簸,她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她嗜睡的毛病日渐严重,有时候醒来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醒来的时候心脏急跳,慌乱得她莫名想哭。
自打嗜睡的病沾上,她总是想陆之茂,她用好多手段联系他,一直没有音讯,再次听到他消息,从一个陌生人口里提起。
她总觉得出事了。
上一个让她心慌乱的时候,是大师兄离开的那个雨夜,整个逍遥峰狂风大作,山风雨水似无数野兽要将她们吞噬。
师娘死在那一天,阿雪也失踪在那天,她也再也没有师傅的消息。
她在马车里醒来是倚着陆小七,她还是一身白色,厚重的帷帽落在一旁,接着看到的是黎酒闭目修养,也不知他有没有睡着,她就这样望着他的脸,片刻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古川这一生想过很多种她和陆之茂最后的结局,很多个日月她都在想,倘若这一生她找不回阿雪,找不到师父,那么她将把陆之茂当做最亲最亲的人来对待,她将守着他,用尽一生去找师父和阿雪。
那个说豁达是天性的人,那个在她迷茫痛苦的时候给她方向的人,那个在雪夜给她送棉被的人死了。
他是那么好,眼神总是温柔坚定,他还那么年轻就死了。
她们一行人来到一家客栈,她被陆小七唤醒,黎酒引路来到客栈后院间客房内,陆之茂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露出苍白的笑容。
陆小七最先扑过去,厚重的白纱帷帽被她掀开,垂散一地。
陆之茂还是笑,“我听声音就知道你们来了,你说巧不巧,我见窗外又飘雪又飘花的,想着我还在山上,师兄们总是笑我学艺不精只晓得跟你漫山遍野地去摘花。”
那个充满生气,有着温柔坚定眼神的人怎么会有如此虚弱的声音。古川腿软,一步也挪不动,不可置信地望着黎酒,“他是陆之茂?”
黎酒神色哀伤地点头。
自从遇见陆之茂,古川就没掉过眼泪了。她总觉得自己长大了,眼泪也早在那时候流光了,她还是忍不住。
“茂哥哥,小七来看你了。”陆小七哽咽着声音。
“小七,你没变,还是那个时候的样子。这么多年是我让你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的,不是的……”陆小七再也忍不住,抱着陆之茂哭出声,“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要去见师兄们去了。”陆之茂一只手覆在陆小七脸上,眼泪一直流他就一直擦,“你要好好活着。”
“古川这孩子,你要看着她,不然她会想不开的……”他几乎快说不出话。
古川泪眼跪到床边,“陆之茂,分开的是你不还好好的吗,你怎么就这样了。”
她看到的是一个枯瘦的人,眼窝深陷,整个人犹如被抽去了魂魄,那么壮实健康的人,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歇息了很久,“古川,别哭。你听我说。”
他用枯刺的手摸摸她的头,“你在九皇子身边待一年,一年以后你做什么都行。”
她早知道黎酒身份不见得,没想到是皇子,她忍得住哭声忍不住眼泪,攥着陆之茂的手用力点头。
“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事吧,你一直想知道,我却一直瞒着你。那个时候,我的大师兄,也就是你的父亲,他……”
陆之茂喘不上气地说话,平复很久很久后陆小七掏出一块帕子,当日古川给她的帕子,“茂哥哥,我们不说那些了,你看这个帕子,你还记得吗?”
陆之茂嘴角露出苦涩的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