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牛今成，发现他正靠着墙看向后面，然后在看看过道另一边的同学，发现她也在看着后面。心下了然，肯定是后面出事了。

随后，不待王小杉转身看去，她就听到了一道声音“周耀庭，松手松手。”这是许岩的声音，因为关注着牛今成，连带着今成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王小杉也熟悉了一点，再加上，这一天他们几个经常过来找牛今成说话，对于他的声音，王小杉也算是熟悉。

猛地转过去，一幅不敢想象的画面真实的出现在王小杉的视线里。

只见周耀庭抓着物理老师的领子，看上去十分的气愤，他身高比物理老师要高一些，尽管看不到脚底，王小杉也能看的出来，物理老师站的很费劲，头被迫昂起来，也很愤怒的盯着周耀庭。

而许岩和张尧一人抓着周耀庭的一直手臂，企图让他松手。嘴边还在不停地劝阻“周耀庭，先松开松开，老师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但显然这两人都在气头上，那还听得见别人在说什么，倒是物理老师虽然怒他的双手却一直垂在身体两侧，连反抗的动作都没做，可能他也觉得老师和学生打架是一件极为荒唐的事，在者，他也认定这个学生不敢真的动手。

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持续了不久，就被赶来的老班给制止了，索性现在还没下课，事情也还没传出去。

在之后，周耀庭就被老班带走了，物理老师倒是一直在教室里呆到了下课。经过这一茬，原本不想学习的人，没有了学习的念头，原本想学习的人也没了继续的心思，教室里虽然和之前一样安静，但这种安静怎么都和之前不太一样，如果非要说的话，之前那种是带着蠢蠢欲动、生机勃勃的被强压下来的安静，大家的心情至少是放松的，而现在，真的是那种沉闷，不是不敢讲，而是不想讲话的寂静。

即便下了课，物理老师也已经走出了教室，班里还是没有任何人讲话，这安静的氛围实在不像是一个初中班级该有的。

王小杉转过头，有些担忧的看着牛今成，她记得他和那个周耀庭的关系挺好的，现在那个人出了事，他怎么可能不跟着担忧呢！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前面的门发呆，那里是周耀庭被老班带走时，经过的地方。王小杉最终还是没能将担忧的话说出口，现在的他似乎不想不被打扰。

接下来的两节课，班里的氛围都有些古怪，大概是物理课上的变故让每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吧。不过，这两节课上的也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以往，这些老师都会提问题，让大家讨论，很学生产生互动，以便提高学习的效率，但现在，却上得极其安静，老师就站在讲台上从头到尾，不停的讲讲讲，从上课开始一直讲到下课，然后布置了作业就离开。

一直到下午的课上完，牛今成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这不由得让王小杉更加担心，虽然他们只做了一天的同桌，但是每节课下课，他都会跟自己说话的啊，有几次甚至还在上课，他都会没话找话的和自己掰扯两句，但现在，他很沉默。

“该去吃饭了”王小杉提醒他道。

闻声牛今成终于是有了点反应，他转过头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还有点沉重，和之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笑显然有很大不同“你先去吧，我一会就去”，他对王小杉说道，似是看出王小杉的担忧，他接着说道“饭还是得吃的，我都饿了很久了，我一会和许岩他们一起去”。我还得问问事情的经过。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告诉王小杉，她不应该为这些事情担忧，如果那些人不是和自己有关，而自己若没有和王小杉坐同桌的话，她现在也不用跟着担心了，她应该会和之前一样整天只操心学习就够了。

王小杉没有再说什么，她起身去和徐静一起去吃饭了，现在她几乎每次都是和徐静一起吃饭，而倪佳坐在王莉附近，她几乎都是和她一起去吃，只有偶尔王莉有事要忙，而她一个人落单的时候，才会过来找她。对此，王小杉也早就不在意了，且不说两人之间有这么一层尴尬的关系在，就说她这个人，王小杉也算是认清了，只要不对她付出太多的心思，她的一切举止，王小杉的内心都不会在产生什么波澜了，更何况现在，她俩相距甚远，更没多少交集了。

见王小杉走开了，牛今成立刻来到了许岩和张尧旁边，有些焦虑的说道“别说了，走，去吃饭，边吃边说”，在班里讨论这件事怎么都不太好，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但他还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情况，尤其周耀庭还是他们班的班长，不管是因为什么，一场惩罚是少不了的。

走到外面，牛今成才问道“上课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周耀庭怎么会和物理老师打了起来，还有那个巴掌声是怎么回事。”他这次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还坐在了第一排，他看到的和王小杉其实差不多，至于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他还真的不知道。

许岩和张尧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叹气，然后他们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说来也奇怪，周耀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突然心血来潮，突然就开始认真的学习，要知道平时这种时候，他根本不可能向老师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做题或者复习的。说实话，虽然周耀庭是他们班的班长，但他们班长的成绩还真的是一塌糊涂，可能是他个头比较大，人看上去挺靠谱，当初老板才选他做班长的。

但今天，他就是抽风的开始看书了。甚至看的极其认真，平时不认真学，现在突然看起书来，自然会有很多都不懂的地方，以前牛今成坐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有什么不会的问题还能问一下他，但现在他不在了，周耀庭在周围问了一圈，虽然有几个能讲一点，但是也讲得含糊不清。正好这个时候，物理老师在班里晃悠到他们身边，于是周耀庭就鼓着胆子拿起书问起了问题。

见他问问题，物理老师还挺高兴的，本来他在班里晃悠，也是为了方便学生问问题。问了两个问题，还都相安无事，但是到了第三个的时候，老师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再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也不知道周耀庭是哪来说的这么多问题，还一个接着一个。而物理老师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终于他怎么不住上手了，一个巴掌下来，原本想拍在某个人的头上的，结果，一个不稳，在加上周耀庭下意识的闪躲，这个巴掌就有点偏了，直直落在了周耀庭的脸上。

一个巴掌下来，那么响，尤其班里当时还很静，整个班的人都听到了。闻声，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身来看向她们。

这一下，原本很小的一件事，涉及到少年那不成熟却极强的自尊心，就变得不再小了，他将手里的书一扔，也不管有没有砸到身边的人，直直的抓起物理老师的领子。而老师，也没想到自己的巴掌居然落在了这位同学的脸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愧疚，但做老师这么多年，也终究拉不下脸来跟学生道歉。再加上对这个同学的了解，他也就没有在跟他动手。更何况还有身边的其他同学都在拉着周耀庭，他也没有办法真的动手打老师。这一幕就是王小杉和大多数同学看到的场面了，至于之前，也就周耀庭周围的几个人看到了。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牛今成是真的有些无语，这么小的一件事，本来老师道个歉，周耀庭忍耐一下，这事也就晚了，可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不说全校，恐怕全级的人都知道了吧，更何况以讹传讹，到别人嘴里还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呢。尚未舒展开的眉头又紧了紧。

事关学校所有的老师的颜面，学校肯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而那位老师肯定会得到学校的庇护，毕竟学校里的老师本来就不多，怎么想，都不可能对物理老师做出什么惩罚。但如果这样，惨的可就是周耀庭了。被叫家长是肯定的了。

但估计家长来了，惩罚也是不可避免的了，在他们那个年代里，只有老师打学生，无论打的多惨，只要没有死人，还能照常去上课，家长们都不会问的，甚至他们会以为是自己的还在太过调皮，才惹来的。而老师打他们是对学生负责，是想督促学生学习。

但如果是学生打老师，即便没有真的动手，家长也会认为是孩子的错，不分青红皂白，更不问缘由，他们只会这样丢了自己的颜面，从而责怪孩子。

牛今成甚为担忧，只希望事情还没严重到要被退学的地步。

这一天，他们都已经吃完饭回到教室了，周耀庭还是没有回来。对此，班里众说纷纭，有人说他要被开除了，也有人说没被开出，但是记过是不可避免的。有人说周耀庭太过分了，居然动手打老师；还有人说周耀庭好酷，居然敢动手打老师。

王小杉转过头看了一眼周耀庭的位置，上面还是他离开之前的样子，之前被他扔到地上的物理书已经被捡了起来，静静的躺在桌面上，那样子别提有多无辜了，就好像他的主人出事和它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它也根本不关心它的主人去了哪里。

在转过头看看牛今成，他一条胳膊越过书桌，伸直了放在上面，因为桌子太短，那多出来的手腕和手掌无力的耷拉着，就好像他整个人一样，头枕在手臂上，随意的耷拉在桌上，面朝着墙壁，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