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时间人们从迷茫到恐惧到愤怒到现在整个南疆都是同仇敌忾士气正旺，所谓复仇的火焰改过了这个酷暑的炎热，清晨唯一的一丝凉意在十丈的祭台上无处容身，人们的的思念和祈求寄托在香烛的烟灰上传给亲人传给上苍。
一身白袍的孔正，锦城的文侯在祭台上一遍又一遍倾述着对逝者的哀思，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已经一起逝去的美好时光他没有罗列南蛮的罪状，只是眼中强忍的泪光更能激发众人那屈辱后的力量，文朝的人一直都有深值心底的骄傲，如今正在被唤醒。
“你们文人就是弯弯道道多。”黑袍老者拿着一本《卞都深闺情》看的津津有味:“不过你们的生活的确丰富还有闲工夫写这些玩意，活着不好么？”
“是那个小子给你的？”墨先生看着那个手里不拿骷髅那书的老巫很是腻味。
“是啊，可惜了，可惜了啊，他跪在我的脚边求教样子演的乖巧又伶俐，那身板天生就是学巫的料，要是真姓巫就好了。”老巫师眼中精光流转，口上夸着巫言但是那杀气却怎么也藏不住。
墨先生有些烦躁的放下了手中的书看下云下的祭台:“南域环境险恶，你们想要的是活下去。我们文朝衣食无忧，但是被人四周窥伺，若不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来激励自己，我们会死的更惨。”
“用你们的话说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有着最肥沃的土地，要是愿意给我们南域边疆十九城让我们免受泥沼毒瘴之苦，我们愿意世代称臣。”老巫师说着玩笑话却已经坐直了身子。
相对的墨先生又无趣的拿起了书看了起来:“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巫主的意思？十九城现在都还空着，你们可以试试。”此刻墨先生一人的骄傲都胜过锦城一城之人，没有一丝变化情绪但是却让老巫师感受到了凉意。
“三月是雾，六月是毒，九月蚀人骨，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帮人进了南域不过是给南域多加几副枉死的白骨。”老巫师被墨先生的话噎了一下后桀桀怪笑:“可惜了这帮有觉悟的好孩子了。”
“这笔帐算你们身上，要还的。”墨先生看都不看老巫师就看着底下那帮人。锦文侯想的要的是全新的边疆，这些懦弱后的觉悟对他来说只能是未来的养分。他看向了城沿的那个站在棺材旁的少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当时给他清心符更多是希望这个气境的少年能赢吧，好像千熔台和西山寺好像都看好他。
陈世看着那些愈加兴奋的人，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复仇”他默默的抗起了手中的那副棺材向祭台边沿扔了过去，他随后与那具棺木同时无声的落在了祭台边沿，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锦文侯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就这么任由陈世安安稳稳的到了祭台边而且还一脸微笑的看着陈世。
相对刚才的群雄激愤，此刻的安静有些诡异。
“陈世。”
“是。”
“我父亲传话过来，说今天是你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随我出征肃清南域。”
“机会？”陈世品了一下这两个字，“已经有人和我说过这个词了。”
“看来你并不需要。”孔正看这个棺上善无行，恶从心六字厉声喝道:“陈世，你是陈家长子，陈家世代忠良，全族战死边疆，你不想着为国为民随我出征南疆报血海深仇却与南蛮为伍，糊涂！”
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上祭台，脱下身上书生服，露出精干的上身，一条条的蛇纹斑斓可怖，似是绕着心脏游走，惊艳又诡异。西荒纹狼，南蛮纹蛇，人群中响起了阵阵惊呼，能有彩色蛇纹的都是巫姓，是南蛮皇族。
“陈兄。”巫言和陈世抱拳打招呼。
“我值多少？”陈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争论什么，祭台之下的就是死在南蛮也不会相信他，无关愚蠢，只是他没有站在大势上，而且只有寄希望于别人的人才喜欢和别人讲道理。
巫言抬头看了看天笑道：“一条命，一条路。”
“好，保重。”陈世抱拳回礼。
巫言转身笑着对孔正跪了下来，从头到尾都是对孔正低着头，尊敬，谦卑。
孔正也抬着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感受那云层上的恶意，他笑着拍了拍巫莲的肩膀道:“文院的宗旨是教化天下，有教无类，巫言，我推荐你去我们文院感受教化。”
“锦文候好大的魄力，不怕和西荒那样最后养蛇为患么？”云层的老巫师此刻已在人群中，眼中的幽光如鬼火一般忽闪忽明。
“文朝千年怕过谁！”孔正没有回答老巫师的话，对着人潮狂吼，吼出文朝千年骄傲。
“文耀四海，浩气长存！”人们的窃窃私语那一刻停止，剩下的只有千年延续的骄傲嘶吼。
“陈世，回头吧，异族我也能接受何况是你，你父亲曾与我提起，他很希望你能在文院学有所成。”雍容大肚！
“真好！”陈世还是被孔正的无耻激起了怒火:“看你能不能用我这愚子的血祭旗。”
少年就练武到气镜，陈世当得一声奇才，尤其是在南疆这样的安逸之地，一方面是为了照顾父亲颜面，主要是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一直都是憋着等到了西荒大展身手，建功立业，可是陈世知道他这一掌击出陈家在文朝是断了，不过不后悔！
“你的决心呢？动手都不利索。”孔正一脚跺在祭台上，祭台纹丝不动，清风徐起却吹的陈世掌风大乱。陈世双腿扎马站定，上身如弱柳摇摆了一下，随后两手一甩，孔正的清风气被甩开，但是陈世自己的气却是在身侧凝而不散，两条细细的柳鞭在手中形成。
“急功近利，自毁前程。”孔正看到这个情况满脸可惜。气境讲的是气势成境，初到气境都是慢慢养气，气养的越足到时候成型越好，成形虽难，更的难的是有个好型，若成的形的不能覆及全身达不到气境难破那形的优势就少的可怜，陈世的天赋毋庸置疑，以微弱之气成形，但是两条柳鞭还不如去寻一把神兵。
陈世一身不吭，对于他来说他唯一的机会就是破气成形，要不然他都近不了孔正的身更不用说上伤孔正分毫，两手再一甩，柳鞭甩出两道鞭风，清风气被破开，陈世随风而动，人如柳叶飞舞，飘忽前行。孔正右手化鞭缠住了那根后背直刺的柳鞭，人群起初惊叹，学院派的文锦侯不曾想有如此武艺，刚才还捏一把汗的而后爆出震天叫好。陈世早有准备，学院派不过是征战沙场的武人对文院人的戏称，况且孔家六艺文武艺是不分先后的。
孔正右手往前一拉欲把陈世拉倒身前，左手成抓已经封住陈世来路。陈世不做抵抗，全身气劲都用在柳鞭之上，在孔正手中的柳鞭抖了一下，鞭上柳叶成飞刀之状向绕着孔正右手向头上飞去，左手柳鞭却是再次直刺孔正太阳穴。陈世完全就是以命换命，右手的柳鞭本来能从右手滑出，但是却在此刻绕的更近，完全扯住了孔正右手。孔正的左手转向去抓那根刺向太阳穴的柳鞭，清风吹过万重山这是孔正的形，孔正的左手是那般扇过，陈世似是被山石撞开。但是陈世还是死死的抓住了那两根柳鞭，左手的柳鞭在孔正一寸之外遇阻，孔正的清风气，万山形本就重在防守，陈世能让鞭近到孔正要害一寸已经是让人惊异了，但是更惊艳的在后头，柳鞭再次一抖，柳叶飞出，孔正的嘴角还是闪过了一次轻蔑，刚才的柳叶比这鞭子无力多了，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无力的挣扎。但是这次柳鞭开始疯狂旋转，这次的变化让人始料未及，好在孔正足够谨慎，他的左手在最后关头抓住了，那手心慢慢滴下的血让他的轻蔑变成了愤怒，右手狠狠一甩，陈世被掼在了地上，祭台瞬间崩碎，陈世虽忍住没哼一身，但是七窍流血的样子足见伤的不轻。孔正毕竟是近破境的强者对陈世这样的次品形境高下立现，陈世刚才的努力和这个祭台一样崩碎，陈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微微颤颤的站起但是脸上愈加凶狠。孔正的脸上此刻没有儒雅下的轻蔑，眼前的少年天赋心性都是他见过最好的，不是南疆是全文朝都是见过顶尖的，可是这样的人毁在了他的手里，他握紧了手中的鞭，他产生了动摇，不是南疆必胜的信心，是他对南疆又有了新的认识，他看向城主府，想到了彼此的两个机会，再转头看着陈世，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仇恨看着棺木上的善无形恶从心，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语气诚恳：“废了这个形，我替你找最好的药，只不过是废些时间，恢复不成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帮你引荐最好的师傅。”
“你可以回头，但是生死不能回头。”陈世咧着罪笑了起来，棺木中黑红的火焰蓬勃而出，善无行恶从心在火焰中画为虚无，一个人影在火中摇曳。
“阿弥陀佛。”金慈大师在远处闭上双眼。
“身外化身心成魔！”壮汉看到已闭眼的金慈大师此刻笑的如此畅快，“他是魔，天生的魔！”
夫子出现在两人的身边对着要上前壮汉道:“台主，请给陈世和犬子一个机会。”
台主看着夫子冷笑道:“机会？给一个少年和一个快破境的人机会。”他一脚迈出，百丈之内皆成灰烬。
金光而下，百丈之内已经岩浆翻滚，百丈之外却依旧绿树成荫，“台主，老衲的金光可是容不下你的怒火。”金慈大师睁开了眼看着台主满是笑意。
“得罪了，我可以保证陈世不伤到根。”夫子对着台主作揖，头刚低下，岩浆重新成为砂岩。
台主看了看金慈大师，看了看砂岩中慢慢长出的小草，他把背后的巨锤扔在地上盯着祭台那边道:“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