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渐亮,我就喊来了小张公公,询问翠彤的伤势。
小张公公苦着脸说她不肯吃饭,我心里着急,刚想开口埋怨他两句,看他一脸憔悴,准是在翠彤那边顶了一夜,不忍再怪他,叹了口气,拎着食盒去翠彤屋子。
刚一进门,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我眉头皱紧,不敢多看趴在床榻上的翠彤。
她见是我,挣扎着要起,被我按下,我坐在她床榻边,打开食盒,端起青花瓷碗,舀出一勺白粥吹至半凉,递到她的嘴边。
她不肯吃只是默默落泪,一双一对,砸在床上,疼在我的心里。
看她脸色煞白,异常憔悴,我忍着痛,轻声道:“姐姐怨我?”
她摇摇头,满眼更是委屈。
我忙放下碗,抓起她的手道:“好姐姐,我知你为我吃了苦,你再这样不吃不喝,该让妹妹如何?”
翠彤哭得更甚,哽咽道:“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小姐待我有姐妹之情,我就算再不知好,也不会埋怨小姐。只是那个混蛋非说那是奸细的密信,还说老爷…”
我佯怪道:“那还不好?别怪妹妹唠叨,一封信而已,何苦跟那个刻薄鬼较劲儿,他要看便看,要说便说,咱们又少不得几两肉,白白招了一顿板子!我是叫女霸王不假,可这里是皇宫,你还真指望我去把那个刻薄鬼暴打一顿给你出气?就算我真把那个混蛋打的鼻青脸肿,用不着皇上出手,我爹先大义灭亲了!”
翠彤被我逗的噗嗤一笑,满含深情的望了我一眼,这才张开嘴吃起白粥。
这个一片忠心的傻丫头,为了王府性命宁肯不要,可她又知不知道,无论是我还是我爹可都把她当做自家的亲人呢,谁会舍得让亲人受苦呢!
我给翠彤喂完白粥,又给她伤口敷了药,让她好好休息,这才回屋。无意间瞥见书柜上那本从王府带过来的前朝圣人札记,想起了爹爹信中的话,索性伸手拿起书出了屋,坐在小院梧桐树下的石桌旁,随手翻开泛黄的书页,刚好是爹爹当日所读,“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我心头默然一紧,重又字字斟酌,不禁大惊失色,手一软,书“啪”的掉在地上。
难怪当日爹爹读到此处,胸中郁结,久久不能释怀。听闻皇上要接我入宫,更是面色凝重,闷闷不语。
那时,我只当爹爹是怕东夷异族强横,败了自己一世英名,原来一直让爹害怕的是功高盖主,逃不过兔死狗烹!
如今想来,爹爹次次书信皆是让我恪守纲常莫坏礼义,竟真是一语成谶。可笑的是,只有我一直不知死活的在宫里“胡作非为”!
荣享天恩的郡主?不过驭下之术一质子而已!
此时,正值初夏,艳阳高照。我却被冷汗浸透了后背。我竭力的让自己翻涌的心潮平复,不露出一丝惊慌的端倪。在这个皇上一句话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的皇宫,想要守住一个秘密,可没那么简单。有时候,甚至你要能自己骗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