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破，一丝红光撕破晨晓。花影喝酒“看戏”兴趣正浓。晁衍正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心里不知又在想什么惊世之语，当真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外面人声却嘈杂起来。“二老爷，二老爷！二老爷不好了！”这么多年倒鲜少有人来这里来找晁衍，今儿还真是新鲜了。

“怎么了？”晁衍十分不耐烦的问道，他这边正忙着呢，有什么事情非要这时候来找他。

“二老爷，您快去瞧瞧吧！咱们的二咱们的二夫人同大房屋里的赵姨娘打起来了！姑祖奶奶让奴才们请您去呢！”

“什么？”若不是知道自家夫人同大哥的赵姨娘是嫡亲姐妹，他此刻怕是都要惊掉下巴了。

自家的正室夫人竟去为难大哥房里姨娘，小妾的，竟然打起来了！真的是脸面都丢到大街上去了！

“我早就说过，这和离书侍郎若是不签，便也是该走了，如今既然侍郎家里出了事情还是早些走的为好。”

“至于这和离书，”花影把酒杯放下，随手拿过一把扇子，轻轻地在鼻间嗅着满院花香。

冷眼瞧着这院里的烟也淡了，院子四周黑黑的人影也散尽了。既然这和离书他无心去签，也该是送客的时候了。

“大人也无需着急。这和离书，无论今日签与不签的，大人都是不得不签的。只是今日我到乏的很。

倒是没有闲暇在这同大人扯嘴皮子。倒不如还是请大人先去的好。”

被自己的姨娘如此的下了面子，晁衍心中自然是不快的，只是如今事出紧急，他到也是顾不得了。

“想和离，你做梦！”扔下这最后一句话，晁衍却是脚下生风般，飞快地往晁家大房去，这事已经惊动了姑母。

若是不妥善解决。他之前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晁灏这个人，轻易还是得罪不得的，那可是皇后娘娘亲生母亲！

“究竟是怎么了？”自己的夫人，大哥院里的姨娘，说穿了不过是一群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

因而竟是进了大房院中，也不瞧瞧是什么情况，直接便是一声又冷漠，又不耐烦地问责。却是正好触怒了晁灏！

“怎么了？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正好你过来了，你好好问问你这夫人，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们姐妹之间的矛盾，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赵姨娘今日过分了，这我知道，原就是他们大房的主母还在床上，我也不好越过衡哥儿媳妇自己处理了。

她若是对我有怨。干脆直接来找我便是。若是对赵姨娘有怨。更实在等不得衡哥儿媳妇儿好了再说，那就干脆自己去找赵姨娘。

原本这事确是赵姨娘过分，乱了这府里尊卑的规矩。只是如何你这媳妇儿，到事事都发作到竽儿一个小丫头的身上。”

“姑母这么说，侄儿到是惶恐了。侄儿方来，尚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请姑母明示，侄儿一定重重惩处，毫不留情。”

见晁灏又提到了晁竽，晁衍也是觉得无计可施。虽然晁竽这丫头并不紧要，但好歹也是大房的嫡亲骨血。

大哥一共就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如今大嫂这胎能不能保住还是问题。哪怕他先时不疼竽丫头，如今这时候倒反倒比先前要更疼些了才是。

更何况晁竽只是一个孩子，倒也不是说这府里头孩子比大人金贵。只是大人们的事情，迁连到一个孩子头上，终归是理亏的。

哪有亲姐妹吵架，却拿孩子出气的道理？这件事情，赵姨娘虽然做的有所缺失。但说到底，毕竟是自家夫人的话先失的体统与和气。

晁衍这厢在理智的分析，如今听了这话，却是心都凉了一半。这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夫君。这就是自己那个他视为天视为地的夫君。

自己唯一女儿的亲生父亲。那个注定要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无论对错，他竟是一点也不肯偏向自己。

竟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处境及利益。三妻四妾，新欢旧爱，左右逢源，他哪里爱她们其中的哪一个，无非就是要从她们身上谋利。

若她不是赵家的女儿，怕是这二房的夫人，也早就换了一个了。他曾经想过，他若不是这二房夫人，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至于冷淡至此。

如今她却明白了，他也好，丁柔晴也罢，花姨娘也罢。所有的女人都一样，他永远爱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晁灏生着晁衍的气，自是不肯再去回晁衍的话。如今赵夫人又只顾着自己心凉，到也没有心情回话。

赵姨娘的身份不够，又是男女有别，自然是不能回话的，便又只剩了程嬤嬷，出来回着几位主子的话。

“回二老爷的话。”程嬤嬷还是很客气地先了一礼，晁衍也象征性的拱手还礼。终究是今晚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自然也是不紧不慢的。

“是这样的，先是姑祖奶奶同二老爷您将照顾几位姐儿的事情，分给了二夫人。如今二夫人得了命令，大约是想照顾二姐儿时方便。

便想着把二姐儿从大房接去二房，赵姨娘心中不肯。大约二夫人也是着急了些。就派人直接把竽姐儿从床上拽了下来，就要往二房去，这不姨娘一路追出去，两厢也就打起来了。

听完程嬷嬷这话。晁衍才注意到这院子里还趴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他晁衍的亲侄女。他大哥房里的庶女晁竽。

这小丫头虽然跟自己房中的晁筝是一般大的。但毕竟一个是庶女，一个是嫡女，比起自己房里嫡女的端庄秀丽。

这小丫头从小给人便是可爱软糯的感觉，还是个小孩子，倒也没什么存在感。今晚也算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这小丫头。

如今她受着伤，也没有太用心梳洗。却是瞧不出什么可爱不可爱，聪明不聪明，漂亮不漂亮的。

只是看着，如今这可怜的小姑娘，身子单薄地躺在一个冷硬的宽凳上。身后的伤明显因为这次扯动更加严重了。

秋日里的风实在是硬，小姑娘在风中瑟瑟发抖，竟是连被子也没有一条。这边他看着这小姑娘正要说些什么，却已远远的见一个白衣少妇走过来。

少妇还未走到，她旁边的人已一路小跑上去给小姑娘盖上了被子，少妇身后跟着的正是一名郎中。

在后面呢，是一群小厮，很明显就是瞧过了郎中，问过之后，便要把这小姑娘再抬回院子中去安排妥当。

这少妇自然认得他，正是此时三个女人中最得他意的丁柔晴。如今再看着他这的三个女人中。

却是只有丁晴柔才配做他的妻子，其他两个。都是笑话。他想要女人，就该像丁柔晴这样子懂事才对。

晁灏本想让手下的人快快去请大夫，再给晁竽盖上被子，先在旁边小心地侍候着。至于这把晁竽挪回去还是要听了郎中的医嘱之后再动。

毕竟晁竽现在身上有伤，不听过大夫的话就，就随意挪动，怕是会伤口更加不好。但见现如今这些事情，丁柔晴已经替她去通通做好了。见晁竽的神气有所缓和，她到也就暂时放下一点心了。

说实话，其实对于丁柔晴与赵夫人两个人，她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偏爱。毕竟都是自己侄儿媳妇。

毕竟他们的夫君都是同一个人，都是自己大哥的儿子，与自己并无什么特别血缘相干，更与自己并无什么利益冲突。

或许衡哥儿对晁衍，对赵老夫人有特殊的感情。可对于她而言，宫姝，赵菁菁都是大嫂，反而排斥也淡一些。

倒是自己的女儿宫瑛如今已是衡哥儿媳妇儿。她对于赵姨娘却有一些偏见在里面的，但晁竽只是一个孩子。

她作主成全了晁衍抬丁柔晴作平妻。一则是为了三个孩子。二房一共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她总是觉得，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肉头，不应该被嫡庶之分所累。可是当初，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劝赵欣儿就是执意不肯把两个庶出的侄孙记在她的名下。

花姨娘的身份又太低，实在是抬不起来。却是只有抬出身伯爵府的丁晴柔为平妻，才能让晁家二房的三个孩子都成为嫡出。

终究是孩子们是无辜的。再者，嫁去丁家的晁静终是她的亲侄女。扶正了丁晴柔，晁静在丁家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终究丁晴柔是丁恪伯爷唯一的女儿。

但不得不说，今日丁柔晴的行事。确实让她十分舒心，十分合意。正妻也罢。平妻也好，终究是孩子们好，才是真正的好。

大人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总不能让孩子们也跟着一起遭罪。竽姐儿虽然是庶女，可即使是在大房，她的瑛儿也是对她极好的。

从来筑儿，筇儿有的，竽姐儿也是一定有一份的。如今筑儿，筇儿的婚事已经定了，瑛儿也已替竽儿相看了很久了。

大房的女儿，她的瑛儿手掌里的捧着长大的，赵欣儿如此做，一则欺负晁竽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实在不像话，二则也是欺她瑛儿还在床上躺着。

“一个两个都是木头吗？二夫人要你们拽着二姐儿下榻你们这些老婆子就真去拽？你们都是没有过孩子的不成？黑心的婆娘们！”

“还有你，赵氏，我倒要好好地问问你。你究竟是怎样想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对晁竽一个小丫头下手？

把一个小姑娘半夜里从床上拽下来，亏你做得出来！哪怕这丫头是没有受伤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被半夜从床上拽下来，秋日夜里的风这么凉，这么硬，她如何受得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

“媳妇儿可是按照姑母您的意思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