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周五有元旦活动，学校领导将跨年晚会安排在12月29（周四）晚上。跨年晚会不同于元旦活动（班级为单位）是全校性质的活动，每个班有五个名额可以参加晚会，其他人只能在教室里上晚自习。至于名额的选取，老沈到教室里说，想要去看的人来办公室找他报名。尖子生听了都觉得晚会浪费时间，不如在教室好好学习，垫底儿的学生则是畏惧班主任没人敢报名。王兴达撺掇宋少爷去试试，宋少爷本不愿意，但是摄于他的淫威，乖乖的去问了，果不其然，老沈一顿臭骂，说他这成绩还想去玩？赶紧回去好好上晚自习去！如此一来这些差生便没人敢去找不自在了，最后班里只有成绩中等的李国宁、贾默、王亚男三人报名去看晚会。

至于刘晓天他们参加晚会表演的自然是不用向班主任申请了，不过也需要向其请假。沈金铭笑呵呵地对刘晓天、万梦灵二人说：“加油！好好表演，别紧张！”这场景与宋少爷来时截然不同。

晚会七点开始，万梦灵在刘晓天的强烈推荐下去吃了黄家烧饼。二人吃完饭便去会堂集合。由于多数班级名额选出都和老沈相同，所以会堂到的人并没有坐满。赵琦见了忙和负责晚会的老师商量，除了正中前两排是校领导和受邀来的县领导以外，前半场的其他位置都让参加的学生坐满，至于空出来的后半场则让参加表演的学生坐入。

“什么？你没有演出服？西服没有，休闲服也成啊。”赵导儿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刘晓天，期盼着他给个肯定。

刘晓天摇了摇头。这些年由于体型肥胖，他很少去买衣服，再加上平时上学都是校服，周末则是宽松的运动服，一般也用不到别的衣服。父母二人在他生活起居上又都是粗细大意的人，也不太留意，是故刘晓天竟然在衣柜里找不到一件合适表演的衣服，索性便穿校服来了。

赵导儿声音有些失控，“你怎么不早说！那样我也好给你去借啊。”

要是在以前，刘晓天这会儿可能脸都被说红了，可近日神秘气流带来的神奇能力，让他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笑着说：“赵导儿别着急，我就这样上没问题，颜有梦灵来撑着，我负责表演魔术，这样也省得我喧宾夺主。”

此时再去给他找演出服显然是来不及了，赵导儿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跑去后台看了看正在化妆的万梦灵。还好，这小妮子人本来就美，此时一袭白裙，妆容精致，像是个女明星一般耀眼。看到这的赵导儿终于放心了。

照例，晚会开始前由校领导致辞。这是刘晓天第一次清楚的看到新来的周校长，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年纪大约不到四十岁，人不胖，有些书卷气，说话声音浑厚，让人不自觉生出信赖感。不过他的讲话刘晓天就没怎么听了，此时万梦灵坐在身旁，丝丝清香传入鼻翼，他哪还有心思听校领导讲话，只顾着不时的偷看几眼身旁的万梦灵。等到校领导讲完了，又邀请了今天受邀来晚会的县领导讲话。

领导们终于讲完了，主持人这才上台，晚会正式开始。刘晓天看着台上的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个子都很高，是高三的学长学姐，隐约记得男生姓李，女生姓刘，倒是自己的本家。

刘晓天注意到万梦灵一直抿着嘴唇，问道：“你紧张吗？”

万梦灵咬了咬嘴唇，涂着的口红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她嗔怪道：“有点儿，都怪你，老是跟我保密，弄得我现在有些没底儿！”

刘晓天挠了挠头道：“你放心，绝对很精彩，不会让你丢人的！”

万梦灵白了他一眼道：“都让你拉上贼船了，只好信你了！别让我失望啊！”

刘学姐报幕：“下面有请高二一班的李斯年，为大家带来一首钢琴独奏——经典动画电影主题曲，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两个主持人说完走下台。会场灯光关闭，陷入了黑暗，过了十几秒，追光灯打开，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生坐在一架黝黑的钢琴前，向台下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抬起，落下，一首舒缓流畅的音乐传入每一个人的耳畔，那曲调动人心弦又带着细不可察的哀伤。男生修长的十指在钢琴的黑白键上飞舞着。优美的钢琴曲让闻者心情随之平缓，感受最明显的是所有候场的表演者，刚刚那股紧张感都随着这曲子缓解了大半。

万梦灵感叹：“想不到钢琴曲竟然也能这么好听，我之前一直觉得流行歌曲是最好听的。”她声音很轻，似乎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干扰到演奏者。

刘晓天虽然看到她有些钦佩的表情有些吃味，但依旧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

整个会场静悄悄的，直到男生演奏结束，整个会场掌声雷动。男生站起来鞠了鞠躬，优雅地步入后场。

“想不到咱们学校竟然有这种人才！这钢琴曲也太好听了吧！难怪能放到第一个节目。”后边一人赞叹道。

另一人道：“靠，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这学长高二名气很高的。私底下暗恋他的女生们给他起名钢琴王子！”

“我擦，不是吧，还钢琴王子？这也太夸张了吧！又不是电视剧！”

“嘿！你还别嫉妒，你看刚才人家那气质！你觉得不配么？”

“这…倒也是，确实有些范儿。”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一个个节目精彩纷呈，渐渐地距离他俩表演还有两个节目。按照事先排练的，他俩该出去绕道后台候场。来到后台时，前边的乐队演唱的五月天的《时光机》已经开始。万梦灵不免的又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刘晓天看着她安慰道：“放轻松，你的歌声很好听的！观众肯定会很喜欢的！”

万梦灵：“可是我一想到台下一堆观众，就有些心慌。”

刘晓天：“待会儿上台灯光一起来，你就看不清下边的人啦。你就当他们都是冬瓜。来!跟着我深呼气…憋气…捏紧拳头。”过了七八秒，“呼气…松开拳头。怎么样？是不是好一些了？”

万梦灵按照他说的做了，耳畔听着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心情平复了不少。她发现不知何时起刘晓天那本来时而有些尖锐、略微刺耳的公鸭嗓，变得富有了磁性，让人听了很有安全感。其实使得刘晓天声音好听的除了那神秘的气流外，还得益于这些时日的站桩，这两者使得他丹田有力，说话发声气息更稳。

刘晓天看她放松了很多，笑道：“好了，待会儿上台就两件事，一个是唱歌，另外就是注意我手势，挥向你的时候开始起舞就好了。”说着清唱起自己做动作的那段歌词。

万梦灵看着他，等他唱完问：“小天，你不紧张吗？”

刘晓天笑着道：“不紧张啊，我把观众都想成冬瓜了，一个个胖乎乎的坐在座位上，有什么可怕的？”

万梦灵被他逗得扑哧笑出来，紧张又消了不少。

“下面有请高一三班，刘晓天和万梦灵为大家带来的音乐魔术——《虫儿飞》！”

两人按照排练来到台前，追光关闭，顶光打开，音乐响起。

万梦灵身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脸上妆容精致，舞台灯光下映衬的美轮美奂。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 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她一开腔，柔美的歌声便让听众心里一甜。一旁身穿校服，同样戴着麦克风，站在一张黑色绒布铺就的桌子前剪纸的刘晓天此时显得格格不入。

台下一些学生窃窃私语。

“靠，这男的谁啊？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是啊，这俩人一看就不搭啊，怎么安排在一块表演？”

“我看啊，只要美女就够了！这男的就是一个败笔，你看他竟然还穿着校服？卧槽，确定不是来捣乱的？”

台下的悉悉索索的低语，让赵导儿如坐针毡。她瞄了一眼前排校领导皱眉的样子，暗暗后悔，当时怎么鬼迷心窍同意了刘晓天这个节目了，早知道让万梦灵一个人表演就好了嘛！

好在台下的声音台上听不到。刘晓天这张剪纸实际只差最后两下就完成的，在台上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万梦灵唱完第一段，他将剪子放入桌兜儿里，左手拿着剪好的剪纸，唱道：“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声音浑厚低沉和万梦灵轻灵的歌声相互辉映。这富有磁性的歌喉也一下子打破了底下观众的质疑，不过人们又开始质疑这明明带着魔术两字的节目，怎么光是唱歌了。

直到他一下子掀开了桌布！

哗！

原来桌布下放着的是一堆剪纸。观众仔细一看，有一些零碎的小纸片，还有一只醒目的大纸蝶，约有手掌大小。

底下本就看不惯的人低声道：“这哥们儿来搞笑的吧？这是剪纸节目吧？说好的魔术表演呢？”

“是啊，是……”另一个人还没附和完，就戛然而止。

只见刘晓天平伸左手，张开，原来手里拿着的那张也是一只纸蝶，在他唱到‘虫儿飞’时，那纸蝴蝶竟然振翅飞了起来！接着右手一起，另一只桌子上的纸蝴蝶也振翅欲飞，在‘花儿睡’的歌声中，它带着桌上那一堆小纸片飞了起来。

“卧槽！纸片成精了？”

“不，我猜应该是有鱼线一类的牵起来的！”

刘晓天双手挥向万梦灵。万梦灵从一看到第一只纸蝶飞起来时就被震撼到了，没有人比她更近距离的观看到这个奇景，她可以确定那蝴蝶没有任何细线牵扯着，它们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好在她还谨记着排练时候的动作，看到刘晓天指向自己，赶忙开始起舞。

只见两只蝴蝶携着这些小纸片组成的洪流，交相旋转着飞向高空。在变换的顶光映衬下，那些剪纸呈现出五颜六色的魔幻色彩。随后两只蝴蝶一马当先的飞下来，绕着万梦灵上下舞动着。直到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那些并不是碎纸片，而是被剪成了花瓣。大片花瓣在歌声中坠落。人们看着那明眉皓目，皮肤白皙的白衣少女在花雨中，与蝴蝶翩翩起舞。耳边听着刘晓天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唱到：“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音乐渐止，万梦灵坐在舞台，白裙裙摆在旋转下铺在舞台，好似一朵雪莲，两臂斜展，右手高，左手低。两只纸蝶落在她的右手上。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此时身穿校服的刘晓天在观众眼里不再是那个乱入舞台的傻小子，而是一个具有神秘感的魔术师，那神乎其技的纸蝶与美人共舞的音乐魔术给观者带来的是美丽与奇幻的双重震撼。

刘晓天在掌声中牵起万梦灵的左手将她扶起，随后二人鞠躬致谢，这一幕是没有排练过的，属于刘晓天看到钢琴王子表演，临时起意。然而一切水到渠成，两人似乎处于一种奇妙的思想共鸣之中，鞠躬的动作整齐划一。

灯光关闭，掌声依旧不熄。赵导儿却是七分高兴，三分愁。这魔术产生这么多纸屑之前也不和她打招呼，这中间收拾起来可太耽误后续节目了。赶鸭子上架，没辙，赵琦只好叫上身边的霍秋雨和王城两人跟她一块去打扫一下。三人拿着扫把簸箕刚到台边，刘晓天已经注意到他们了，旋即反应过来，左手一伸，台上散落的无数纸片纷纷涌来，在他的手上快速地汇聚着，一片一片的花瓣相互压头压尾，竟然达到平衡，形成个花球。

这一幕比刚才的表演还要震撼，只不过此时会堂一片漆黑，只有他们五人借着舞台地板上的几个指示灯的微光看到了这一幕。刘晓天将花球递给拿着簸箕的霍秋雨，笑道：“辛苦啦班长~”

霍秋雨小心翼翼的接过花球，脸有些发烫，好在此时一片昏暗，没有人看得到。

赵导儿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不过旋即又摆出导演范儿，夸了句：“很棒的表演！辛苦了！”

刘晓天道了声谢，拉着万梦灵往后台走去。此时万梦灵还沉浸在刘晓天带给她的震撼中，竟是任由他拉着小手往回走。快到后台，她才反应过来，赶忙抽回手。这不免让不吭声，暗中美滋滋的吃豆腐的刘晓天心下一空。

万梦灵：“我…我去换衣服了。”

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万梦灵，刘晓天傻笑着挠了挠头，随后走到会堂外。时值冬季，刘晓天抬头呼出一口白气。白气氤氲着消散在空中，露出夜空的漫天繁星。今天的表演还是让他有些疲惫的，虽然剪纸很轻，但是控制的繁复程度还是很高的，尽管这段时日每天都偷偷在自己的屋子里演练，实际表演的时候还是紧绷着弦的。不过能够和万梦灵同台表演，欣赏到她俏脸惊讶、崇拜的表情还是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也正是如此，才能够在下台后福至心灵的做出那个花球。不过他终究还是有些胆怯，怕将花球再给万梦灵会将自己的心意表现的太过明显，这才鬼使神差的将花球递给了霍秋雨。

“看什么呢？”万梦灵甜美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没有等他回答，她顺着刘晓天的目光看去，“好美啊，今天星星真多啊！”

2005年还没有雾霾一词。这个地处京畿的小城空气更是清新甜美。夜空如洗，下弦月的亮度并不霸道，群星的光芒清晰可见。万梦灵仰头看着漫天繁星，想起了刚才魔术时，自己也是这样抬着头，旋转着，看着半空中落英缤纷，那无数花瓣形状的纸片，在变换的顶光下反射着梦幻迷离的色彩。她感叹道：“小天，你的变化真大！”

“嗯？”刘晓天扭头看着她，侧颜如玉，看得他有些痴了。

万梦灵扭头看着他。刘晓天赶忙收回猪哥相。她凝视半响，笑道：“没事。你今天的魔术的确是让我大吃一惊！”

刘晓天闻言咧嘴笑道：“哈哈，那必须的，说到做到嘛！”

万梦灵：“是啊，后边将散落在地的花瓣凭空聚集起来，变成花球更神奇呢！哼哼！”

刘晓天听她语气有异，仔细看她。万梦灵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我走了，演出结束，回去赶紧写作业去了！”刘晓天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说这是吃醋了吗？旋即反应道：“喂，等等我！我也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