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云景小声道：“莫不是……我把鹤园里的仙鹤给吃了？”

金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云景，你前世是先天女仙，知道什么是先天神仙吗？”

云景答：“嗯，师父说过，不用遭受杀劫就能成仙的就是先天神仙。”

金虹道：“是呀，多么难得。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天天想着吃吃吃，对得起自己曾经是先天女仙吗？！！”

云景捂住被他的声浪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说道：“我法力没了，又不是听力没了，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一个上神对凡人这么凶！”

金虹稳定了一下情绪，微笑道：“上神除了法力高，其实一个个都笨着呢。珝离这样，那个璟霖更是这样。你都被贬去鹤园了，还对你穷追不舍，最后连命都没了。”

“师父说过，至情至性之人方可成神，所以，神仙们并不是笨，只是没有凡人的算计之心而已。”

金虹摇头：“那也未必。你们这些未经过杀劫的神仙可以说是至情至性，而那些经历太多劫数的神仙，有的性情更为洒脱，而有的，就心性大变了。”

云景小心翼翼地说：“东岳帝君，我再问一句，就是假设一下，如有不当之处请你多多包涵啊。”

“说，我能受得住。”

“那个，不会就是因为璟霖老是对我，不是我，就是以前的那个我，存着那样的心思，珝离哥哥才杀了他吧……”她搓了搓手，对这个问题很没有信心。

“他是战神。你觉得会吗？”

云景呵呵笑着：“我就说嘛，怎么会？一定另有原因对不对？”

金虹一改原先敷衍的态度，突然正色道：“说实话，璟霖的死，到现在对我来说还是个谜。虽然珝离承认是他所杀，但我从来都不相信他会诛杀上神。而以他的神力，也不会失手错杀。”

金虹盯着云景看，她突然心虚起来。

“不会……是我干的吧？”

金虹突然笑了：“你当时还真的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呢。”

“难道真的是我？”

“是不是真的，恐怕只有你和珝离两个人知道。”

云景小声嘀咕：“我们两个是共犯也不一定……”

金虹摇头：“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做神仙不好吗？非要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一个你，不愿嫁给天界储君，最后沦落为凡人。一个他吧，好好的战神不当，为了你跑到一个小山头来当个山神。啧啧，汴京街头说书的也想不到这一出。”

云景神思了片刻，喃喃说道：“果然，珝离哥哥都是为了我。”

“如今尘埃落定，别再去追究从前那些往事啦。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确保你能得道成仙。这样，才不会辜负你们曾经拥有和失去的一切。”

汴京城外一片树林里，一年轻女子正与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密谈。

“没想到珝离竟还有如此强的法力，陨神丹这么没用吗？”男子铁青着脸。

“大王，上古真神无生无灭，唯有殒神丹可毁其根基，去其神性，让其也有寿终之时。珝离眼下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男子冷哼道：“强弩之末都能在我手里把那只鹤救走，你是说我实力不济了？”

“不，大王，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不是避火珠，珝离不堪一击。此次大王您出手重伤君洧，犹如砍掉了珝离的左膀右臂，也是便于咱们行事的。”

“我让你们抓来李云景，要挟珝离交出避火珠，都到现在了你们毫无进展，还是要让我亲自出手。既然如此，我要你们有何用？”

女子诚惶诚恐拜下：“大王息怒。如今没了君洧贴身护卫，我很快就能把李云景抓来了。”

男子踱了几步，说道：“逸珠，你先起来。”他停在女子跟前，“还记得你何时跟的我吗？”

逸珠站起身，并没有抬头：“大王，我永不敢忘。如果不是您，我不会登入天界，更不可能成为太子的贴身侍女。”

“还记得就好。他们神仙瞧不起的那些手段，我用了又如何？不是一样把你送入天界了吗？如今李云景苦苦修炼不是仍旧成不了仙？我能叫他们从高高在上的天神跌落到凡间，也能让你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

“是。”逸珠点头。

男子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很不错。那个璟霖不知着了什么道，竟然死活都要云景那个丫头，她哪里比得上你？你放心，我先前给你找的靠山没了，如今这个，我一定帮你达成所愿。”

逸珠诚惶诚恐道：“大王，我最大的靠山就是您呀。”

男子冷笑：“在我面前不用装了，你对璟源的心思我早看出来了。不管你看中的是他的人，还是他将来的位置，我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大王，我定会赴汤蹈火为您效劳。”

“嗯。明白就好。回去吧，小心行事。”男子转头离开，末了又加上一句：“你那个妹妹不够沉稳，有些妇人之仁，你不要让她坏了我们的事情。”

逸珠忙不迭答应着，目送魔王离去。

她恨云景。这个恨，可以追溯到千年万年以前。

那时候，云景是三界十方久负盛名的女仙，随着战神珝离征战四方，骄傲得不可一世。她有多骄傲呢？凯旋之后，天帝召见之时，她都能昂首站立，只作揖对天帝说：“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而天帝只会笑着说：“云景将军辛苦。”

她是那么骄傲。当时身为储君的璟霖对她魂牵梦绕，看都不看自己这个小侍女一眼。天帝也乐得有她这样骁勇善战的儿媳，下旨为她与璟霖赐婚，可是她竟然断然拒绝！

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在她这里一文不值。许多人都说她对战神心有所属，可是两人并肩作战多年，皆没有表露情意。也有不少人说她骄傲过了头，仗着有珝离这位战神撑腰为所欲为，不把天帝放在眼里。

天帝盛怒，要将她流放。南极真君却为她讲了情，说要宽待功臣。她被贬去了鹤园。原以为璟霖就此死了心，没想到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就在那个时候，逸珠也对璟霖死了心。明白这个人，至死也不会给自己留一个位置。

想到这里，逸珠的拳头逐渐握紧。是的，对她来说云景已经遭到了报应，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在白鹤观，她从璟源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曾经让她恐惧的东西。那是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吸引到的表情。从前，在璟霖的眼中，她曾看到过。她恨这种眼神。她要斩草除根，为自己的恨寻找一个出口。

“姐姐，你找我？”一个声音打断了逸珠的回忆。逸然来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逸珠冷冷问道。

“君洧被南极真君带回天宫了。”

“珝离呢？”

“他有事下山了。”

逸珠冷笑：“正是好时机。马上对李云景动手。”

她正待动身，逸然拦住她：“不可。有人在她身边。”

逸珠挑眉：“珝离跟君洧都不在，北山还有谁能拦住我们？”

“是……东岳帝君。”

“他怎么在这里？”

“我想……是珝离让他来保护云景的吧。”

“哼，这个珝离对他的老部下还真是用心。要说他俩没一腿我还真不相信！”

逸然咬紧了嘴唇，没有作声。

“你就不想点儿办法吗？”逸珠看她的样子，知道她被刺痛了。

“我怎么可能在东岳帝君面前做什么手脚？”

逸珠笑道：“怎么不能？你就直接对他做手脚就行了。”

逸然脸红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别装清纯了。从前在天宫时，这个东岳帝君不对你挺有意思的吗？你略施小计，他就随你走了。那时候就是我下手的好机会。”

“我怕我不行。”逸然犹豫着。

逸珠怒道：“就是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才一次次不能成事！你就那么想看着云景得道成仙，与珝离千年万年地厮守在一起吗？”

“我不想。”逸然低着头，小声却坚定地说道。

逸珠转怒为喜：“这就是了。我们只要朝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前进，终有一天，能够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可是，赤凌要珝离交出避火珠后，会不会加害他？”逸珠担心地问。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大王只要那宝贝。何况，珝离是上古真神，最多失掉神力，不会死的。”

“真的吗？可是他吃了陨神丹，毁掉了仙基，如果没有避火珠……”

逸珠不耐烦地说道：“那个东岳帝君既然有本事能给他弄来一个避火珠，就能弄来第二个，或者什么其他的法宝，用得着你担心吗？”

“你那个大王，无所不用其极，我担心……”

逸珠已经全然没有耐心再听她啰嗦下去：“如果珝离完好无损，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战神，你觉得你有机会站在他身边吗？你如果不去做就滚开，别挡着我做事情。”

说完，逸珠转身离开了。

逸然站在原地怔愣几秒，而后对着逸珠说道：“好，你等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