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汜向前一步，女掌柜就掐得言兮越紧，言兮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
“我再说一遍，快放开她！”郭淮汜双手握拳，由于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其他几个人围着站在离郭淮汜不远的地方，不过都不敢向前一步。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
言兮被掐得死死的，胸脯起伏，拼命挤出一句话：“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此狠手……”
“妹子，你怪不得我们，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今天落在我们手里，放心，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女掌柜阴阳怪气地说话声，让人不寒而栗。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明白……”言兮一边艰难地说着话，一边通过对话转移女掌柜的注意力。
“死得明白！哈哈哈……”女掌柜突然发出骇人的笑声，浑身颤栗起来。
言兮赶紧一脚对准女掌柜的脚尖狠狠一踩，女掌柜吃痛，掐住言兮的手劲松了不少，言兮想用背部把女掌柜推出去，不过，言兮的力气毕竟太小，没有把女掌柜推开，就在这当口，郭淮汜一把冲了过来，从女掌柜手里把言兮拉了过来。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女掌柜歇斯底里地怒吼，由于言兮离她不远她试图再一次抓住言兮。另外两个杂役扑向郭淮汜，不过郭淮汜用脚抵制桌子推了出去，暂时抵挡了两个杂役。而店小二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刀冲了过来，郭淮汜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顿时气势弱了一大截，言兮发现，如果看面相，这个店小二还是挺和善的一个人，只是可惜居然干起了杀人劫财的勾当。
女掌柜见店小二哆哆嗦嗦，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挥舞着刀刃，锋利地刀刃闪现出明晃晃地嗜血白光。两个杂役在女掌柜的淫威下也围了过来，发起新一轮攻击。
郭淮汜一只手紧紧搂着言兮，生怕她再次被人挟持。另一只手警惕着随时而来的袭击。
一个杂役抱住郭淮汜的腰身，被郭淮汜嫌弃地一脚往后踢开了，另一个杂役想抓住郭淮汜的手，却反被郭淮汜扇了一巴掌。只是店小二趁郭淮汜分心的间隙抓住了言兮的衣襟，女掌柜手里的刀就这样逼近言兮，眼看就要刺中了，郭淮汜奋力将言兮往怀里拉，同时，一脚把店小二推向前……
“呲……”刀锋刺进血肉的声音，空气中开始有血腥味。
“老陈……”随之而来的是女掌柜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她的眼里冲满了悲愤、恐惧与绝望，这种复杂的眼神让言兮心里狠狠地揪紧，她很难理解，人，面对怎样的绝望，才会如此这般的眼神。
女掌柜颤抖着跪在店小二身旁，这个店小二用颤抖手的想去抚摸女掌柜的脸颊，嘴里的血已经慢慢涌出，然而，他其实是在笑得，人之将死的那一刻连笑容也格外惨痛。只是在手指快要触碰到了那一刹那，却垂了下来。
女掌柜一把抓住他的手，一遍遍地哭喊“小陈小陈……”
另外两个杂役呆呆地立在一旁，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老陈，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什么你又扔下我，为什么……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人死不能复生……”虽然前不久还是你死我活的仇人，然而，女掌柜伤心欲绝的样子，让言兮动了恻隐之心。
“人死不能复生，哈哈哈……”女掌柜抬头望着屋顶，“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老天，为什么，我的丈夫、儿子全都死了，现在老陈也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意义……”说完，扯出插在店小二胸口的尖刀，对准自己的左胸，狠狠刺下去。
“大姐……”言兮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掌柜的……”两个杂役连忙跪倒在女掌柜身边。
“老陈，我来下面陪你了，以后，再也不能……扔下……我了……”说完，女掌柜倒在店小二身上。
“掌柜的……”两个手足无措的杂役慌忙地扶起女掌柜，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黑夜的寒风从窗户灌了进来。深秋时节，晚上很冷。
郭淮汜和言兮坐在一楼的大厅里，言兮想起刚刚发现这间小客栈时，心里的激动，那时女掌柜一袭灰黑上衣却有着岁月难掩的风韵，而店小二正靠在桌子上打盹，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一晚上，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到这些，言兮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想什么了？”郭淮汜柔声问道，今晚发生的事，郭淮汜担心言兮会受不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平平安安、本本分分地生活。”
“有些事情本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也不要想太多。”
“虽然不是我们亲手杀了他们，可是他们毕竟是因我们而死。”言兮说着，愧疚感油然而生。
“可是今天如果不是他们死，那么死的人就是我们。”郭淮汜紧紧握住言兮的手，“是他们先要致我们于死地，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却想要我们的命，所以，言兮，你不要感到内疚。”
“道理我也知道，只是，大晋的百姓为什么不是流民就是暴徒，这时为什么呀？”
“言兮，从杭州一路到现在，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问题可能出在汴梁吗？”
“汴梁、汴梁？”言兮喃喃说道，“也许是吧。”其实在皇宫的时候，言兮就曾亲眼见到皇兄石重光的种种荒唐行为。
“言兮，如果有人要推翻晋国，建立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你会支持吗？”
“郭淮汜，你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言兮陡然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一脸严肃道。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看你，先坐下吧。”郭淮汜其实只是想试探言兮，毕竟这一路是她亲眼所见，他甚至天真地以为或许言兮会稍稍犹疑一番，可是……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这家店不对劲了。”郭淮汜转过了话题。
“嗯，不然，当时，你也不会……”想起房间里两人亲密地举动，言兮又羞红了脸。
“你想啊，周围人烟稀少，十室九空，唯独这家店还亮着灯。我们进了店，老板娘算盘打得很响，像是好多账目要处理，可实际上，整个店里只有一个店小二，而这唯一的店小二还在打盹。如果真得生意好，当时那个店小二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对。”
“然后了？”言兮仍是不解。
“其实，从我们进门的开始她就已经注意到我们，只不过，她故意假装在那忙着算账，我们就不会注意到她，而她会根据来的人制定计划。”
“那我们假扮夫妻何意了？”
“傻瓜，你想，一个人住一间房，我怎么会放心。”
“可是假扮夫妻有很多种方法，你干嘛非要在床上……”
“还不是为了逼真一点……”
“你是故意的！”言兮又气又羞地捶了郭淮汜几拳。
郭淮汜一脸贼笑地默认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今晚就在这睡吧，客房就不要去了，一来，这房钱我们也付不了了；二来呆在这，反而更安全些。”
言兮点了点头。
郭淮汜便让言兮靠在自己身上，他靠着桌子而睡。
东边的天已泛白。这时，传来脚步声，郭淮汜警惕地查看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原来是之前的两个杂役，见郭淮汜他们还在，也紧张起来。
也许是听到动静，言兮也起来了。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不会害你们的。”郭淮汜见他们一脸惊恐，也把话挑明了。
“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了？”言兮看着他们背着包袱。
“我们准备去南方，听说那里不会打仗。”
“你们在这多久了？”言兮问到。
“我们两从小就被掌柜的收留，一直都生活在这。”
“看来你们掌柜得也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掌柜得是顶好的人。”
另一个赶紧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了。
“掌柜的人那么好，死得那么惨，凭什么不让我说，否则，他们还真以为掌柜得是什么坏人。”
“那你倒说说看，你们的掌柜。”郭淮汜显然也来了兴趣。
“我们掌柜得原来是个小户人家的姑娘，那个小二本来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后来，掌柜还是被家人嫁给了这家店以前赵掌柜的儿子。”杂役觉得这话说来话长，也找了凳子坐了下来。
“这么多年，其实她们两夫妻感情也挺好的，还生了两个儿子。”
“对的，对的，他们儿子比我们小一点儿，那时，还常常一起玩。”
“你怕是记错了吧，哪比我们小了，明明是大点儿。”
“是你记错了，明明比我们小。”
没想到两个杂役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不过，吵吵闹闹中，氛围也变得轻松起来。
“你们别纠结这个问题可，我想大概也算是同龄人吧。”眼看着他们吵得没个头，郭淮汜只好打断他们，让他们跳过这个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