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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毛文龙
作者:井底之冰本章字数:5531更新时间:2019-06-18 08:25:01

第一百章

皇帝给孙承宗赐座,笑道:“孙老师,平定固原,您可是居功甚伟啊。”

孙承宗忙道:“臣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皇上运筹帷幄所至,叛将张飞豹悖逆天命,忤逆民心,焉能不败?然则除张飞豹一人易,革张飞豹之弊难。宣大、延绥、宁夏,乃至甘肃诸镇的边务应该继续整治,方可长治久安。”

皇帝点了点头道:“孙老师说得都是老成谋国的话啊,朕听着也记着。”

孙承宗从袖口内摸出一封奏疏,答道:“皇上,臣已经遵照密诏,将三边贪将共计三百九十八员押解进京,现正看押在刑部大牢。另外,臣还派兵抄没了贪将们的家产,算上田宅、马场、马匹、盐铁、金银细软等物,总计超过五百万两,即便是现银也有一百余万。另外,从这些贪将名下,臣还查出了六千余倾的被侵占的军田、民田,臣这里拟了个目录,奏请皇上御览。”

皇帝从魏忠贤手中接过孙承宗的奏疏,粗略的看了一眼后,嘴上说道:“孙老师办事,朕还是放心的。”顿了顿,皇帝一边仔细查看奏疏,一边问道:“孙老师觉得为今之计,朝廷应该如何善后啊?总要拿出一个长治久安的法子出来。”

孙承宗相信皇帝心中已有计较,但既然皇帝发问,自己也不好搪塞,便直言道:“首先,令太仆寺在三边广开马市,以安抚塞外北虏,其次,将这六千余倾田亩重新编成军户,保障三边稳定的兵源,最后,召集这三百九十八员贪将的家丁,这些人的家丁,一个个都是百战余生之辈,在战场上是一股强悍的战斗力,贪将们有罪,家丁不应当被株连。臣请求皇上,将这些贪将的家丁召集起来,重新编练成一支军队,臣敢担保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将举世罕见。”

孙承宗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盯着皇上的神色,却发现皇帝只是眉头紧蹙的盯着手中的奏疏,似乎并没有在听自己的奏对,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皇帝放下奏疏,笑道:“孙老师的法子都不错,朕听着也记着。”顿了顿,皇帝又道:“三边总督杨鹤不堪大任,朕看不如将他裁撤掉,孙老师去过三边,不如为国举荐一位贤才,替朕去守着三边,如何?”

孙承宗忙道:“臣以为如今三边军备空虚,不宜再将杨鹤撤换掉,否则整个三边的官场也会乱成一锅粥,到时候三边的情况之怕再难收拾。”

皇帝眉头一挑,反问道:“那么以孙老师的意见呢?”

孙承宗忙道:“不如先留着杨鹤,他毕竟历任三边总督,对三边的事务,最为熟识。待三五年之后,朝廷彻底整顿了三边的军政民政,再将杨鹤赶下台不迟。”

皇帝沉吟片刻后,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其实皇帝心中已经同意了孙承宗的意见,但是出于帝王心术的考虑,皇帝并不会当面给出反应。

皇帝迅速转移了话题,道:“福王叔办理袁应泰案,劳苦功高,朕近来想着如何犒赏福王叔,不知道孙老师可有指教?”

孙承宗面色一变,忙道:“皇上,福王千岁的确将袁应泰案办理的漂漂亮亮,臣深感钦佩。但是臣以为福王千岁已经尊贵的无以复加,赏无可赏。朝廷假如非要示意恩宠的话,不如从福王众多子嗣中选出一位,另行封王。如此以来,算上福王世子那一脉,福王一系就能拥有两位藩王,这是何等的尊贵跟荣耀啊。”

孙承宗表面上似乎在为福王考虑,可实际上却是明扬暗抑。文官们都怕福王势大,唯恐皇帝赋予福王更多的实权,所以孙承宗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皇帝多赏福王一些钱粮、荣誉,至于实权啥的,一定不能再给了。

自古以来,皇帝一旦对某位臣子赏无可赏,那么只能将这个臣子杀掉。

皇帝点了点头,这种不知可否的态度,令孙承宗无比蛋疼。

皇帝再次岔开话题道:“辽东巡抚王化贞建议朝廷款待林丹汗,用以制衡建奴,但熊廷弼认为王化贞的计策过于冒险,他觉着收复辽东的时机还没有到来。”

这件事现如今在朝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孙承宗远在固原镇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风声,此刻听皇帝垂问,连忙答道:“虏情莫测,素来狡诈,不可轻信。更何况,朝廷收复辽东,平定建奴,已有既定方略,那便是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于辽西、天津、登莱三地备下重兵,封锁围困建奴,令建奴无法寸劲,假以时日,建奴疲态毕露,届时朝廷集结大军,方可一战而胜。王化贞的策略,虽然贵在奇诡莫测,令建奴难以防备,可实施起来也颇费周章,不可测者十之八九,臣以老成谋国论王化贞之策不可为。”

皇帝“哦”了一声,仍旧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

努尔哈赤攻占辽东之后,为了收买人心,便与辽民们定下了类似刘邦入关中般的“约法三章”,并没有再次出现纵兵劫掠的现象。但是辽地军民,将八旗军视作虎狼,视作两只脚走路的禽兽,他们数百年来,沐浴王化,打心眼里瞧不起努尔哈赤,那里肯乖乖归顺?加上辽东地区残留着许多顽强抵抗的明军小股部队,不断地煽动民情,仇视八旗兵,就让双方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起来了。辽地素来民风剽悍,而努尔哈赤虽然竭力约束士卒,但是烧杀抢掠的事情仍旧不能杜绝。在残留的明军抵抗军的煽动下,辽东镇已经出现了几十次“民变”,辽民们挥舞着刀叉农具,将耀武扬威的八旗兵或砍杀,或赶跑,总之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八旗兵到了绥靖地方上,却闹了个灰头土脸。

努尔哈赤在帐下诸将的劝说下,转变了政策,开始对辽地军民实施严苛的对待措施,课加重税,烧杀劫掠。这种铁腕手段让辽东镇的情势更加水深火热了。越来越多的辽民走上了反抗后金,反抗八旗军的道路。

当然,辽民是没有武器的,真正对镇受在辽东的八旗兵产生威胁的,还是溃败下来,但仍旧坚持抵抗的明军残部。

毛文龙就是无数这样坚持抵抗的明军残部之一。

毛文龙并不是一个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的人,事实上在辽东像毛文龙这样的明白人已经越来越多。忠诚什么的都是扯淡,活下去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毛文龙不是没想过投降后金,投降努尔哈赤。因为他在明军这边混的也不好,十分不得志。可惜,努尔哈赤没有给他机会,因为在辽阳城被攻破的时候,八旗兵杀了他的小妾。照理说一个小妾而已,又不是结发妻子。正所谓“包羞忍耻”是男儿,一个小妾而已,死了就死了,改投降还是投降的好。

但是这个小妾为毛文龙生下了一个儿子,而且是长子!

毛文龙在官僚的大明军队中混的并不得以,所以直到三十多岁,才讨得一个老婆。这个老婆也不争气,结婚数年,也没有给毛文龙产下个一儿半女的,于是乎,毛文龙便攒钱又纳了一房小妾,也正是这个小妾,让毛文龙有了血脉,有了根!

但是现在毛文龙最爱的那个小妾,被八旗兵杀害了。跟毛文龙有同样遭遇的人还有很多,譬如现如今聚集在他麾下的一百八十多名勇士。这些人虽然不多,但一个个都跟努尔哈赤有血海深仇,并且都是百战余生之辈,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是顶呱呱。

事实上,毛文龙已经率领这样一支队伍,在猪岛、广鹿岛等地打了好几场漂亮仗,翻身仗,乃至擒绑后金守岛军官胡可宾、任光先、何国用等人。毛文龙将这些努尔哈赤的将领送到辽东水师,那里的漕运总兵官兼水师提督田弘遇田大人重重犒赏了毛文龙。但也仅此而已,田弘遇是个真真正正的大人物,他压根瞧不上毛文龙,之所以会打发给毛文龙一笔银两,不过是想着贪墨毛文龙的军功罢了。

田弘遇很快上折子请功,说他自己率领水师官兵,登陆辽东,连续攻城拔寨,并且将胡可宾、任光先、何国用等人押解朝廷请赏。朝廷已经被努尔哈赤打的焦头烂额了,一听田弘遇竟然俘虏了努尔哈赤的几个将领,自然喜出望外。皇帝甚至亲自写了嘉奖令,勉励了自己的岳父大人。

毛文龙虽然心中苦涩,但却是不敢声张,因为他明白,以田弘遇的权势,想要捏死自己,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动动嘴皮子他毛文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毛文龙厌恶甚至痛恨田弘遇,他巴不得这个抢夺自己军功的混蛋不得好死,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毛文龙不得不卑躬屈膝的讨好田弘遇,并成功地从田弘遇这儿,搭上了辽东巡抚王化贞这条线。王化贞对于毛文龙的投效喜出望外,他的确需要一场胜利来向朝廷表示——反攻的时机到了。所以他压根不过问毛文龙的兵马钱粮,直接发号施令道:“在辽东打一场漂亮仗吧!打赢了,本府自有高官厚禄犒赏。”

王化贞十分渴望毛文龙能够做出点儿成绩,便通过田弘遇的水师舰队,调拨了许多钱粮甲胄给毛文龙,但是最终落到毛文龙手中的钱粮甲胄,不过十之一二,其中的大部分钱粮都被居间的田弘遇给私吞了。

即便如此,毛文龙仍旧不敢又怨言。他拿着极少的俸禄,带着极少的兵马,活跃在沦陷区,活跃在敌后,每日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他没有理由抱怨,因为他还活着,而更多的人,连活着都已经成为不可能。

毛文龙蓬头垢面的躺在草堆里,他暴躁的抬腿踹了自己的养子毛承禄一脚,嚷道:“娘的,肉汤还没煮好?”

毛承禄赤着上身,嘿嘿笑道,“爹,鹿肉要煮烂了才好吃。”说着,毛承禄挠了挠胸口,搓出一捧滋泥儿来。

另外几十个人围绕着大铁锅,一个个面有菜色,瞪着双恶狼似的眼睛,盯着大铁锅里的那只飞鹿,口水都流到肚脐眼了。

毛文龙怒道:“出息都!”

毛承禄挠挠头,捏死一个虱子后,笑道:“爹,都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就更别提有肉吃了,也怪不得弟兄们犯馋。”

闻言,毛文龙神情低落的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兄弟们。”

毛文龙的心腹王辅忙道:“将军说得哪里话?要怪就怪他娘的建奴,陷我城镇,劫我钱粮,杀我妻儿,此仇不共戴天!”

听王辅这么一说,大家伙都哭泣起来,一个个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俺娘被建奴砍掉了头,她老人家这辈子都没干过坏事儿嘞,临了了,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苍天何其不公啊——”一个“鬼佬儿”大哭道。

另一个破衣烂衫的家伙哭的更惨,“我一家老小,共计二十三口,都惨死建奴的屠刀之下,只有我一个苟且偷生!此生不灭虏贼,誓不为人!”

毛文龙也被大伙的氛围给感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妾,想起了和平事期的你侬我侬。就在大家都哭成泪人的时候,毛文龙另外一个心腹陈忠跑了上来,朝毛文龙耳语道:“将军,镇江城中确实空虚,陈*良策并没有骗咱们,守军都去双山那边杀老百姓去了,现在城中只有几百个八旗兵,其中还有一半是陈*良策的部下。陈*良策已经答应咱们,只要将军率军攻城,他陈*良策愿为内应!”

闻言,毛文龙兴奋的跳了起来,他一连捶了身边的十几个脑袋,怒道:“哭甚哭?老子还没死嘞。弟兄们,买卖来了。”话音落下,毛文龙咬咬牙,一脚将即将煮熟的鹿肉汤踹翻在地,他拔出柳叶刀,嘶吼道:“攻下镇江城,吃香的喝辣的去!这深山老林老子一刻也不想待了,这茹毛饮血的日子,老子是一刻也不想过了!弟兄们,杀虏贼,复仇!”

毛承禄、王辅、陈忠等人纷纷嘶吼道:“追随将军,攻克镇江,复仇杀贼!”

……

镇江城位于鸭绿江下游,大概位置就在现如今的丹东市,地理位置重要,进可威胁努尔哈赤的腹地,退可跑到朝鲜避难,最不济跳上船只,扬长而去,八旗兵也只能望洋兴叹。这个城堡是毛文龙觊觎已久的。

努尔哈赤深知镇江城地理位置重要,便拍了千余兵马镇守,但是最近镇江附近的双山发生了“民变”,守将便率领城中大部分兵马前往双山烧杀抢掠,镇压老百姓去了。这时候,留守镇江的将领陈*良策,便联络了毛文龙,希望跟他里应外合,拿下镇江城。陈*良策原是明军,可等八旗兵打来的时候,迅速投降了八旗兵,但陈*良策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主,时刻都在想着如何复国仇。

傍晚的时候,陈*良策借着巡城的便利,绕过游击将军佟养真的视线,偷偷将镇江城的城门打开。打开城门之后,陈*良策又在城头上燃起三堆篝火,同城外的毛文龙部对上暗号。城外的毛文龙见城头上已经依约生起三堆篝火,便口衔钢刀,悄无声息的蹿入了镇江城。城头上的陈*良策朝毛文龙喊道:“臂缚白巾者亲,无缚者仇,宁杀勿纵!”

毛文龙仰面怒吼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随着诸将的嘶吼,参与夜袭的一百多名毛文龙的部将,纷纷呐喊起来,喊打喊杀,乱哄哄一片,将整个镇江城搅成一锅粥。王辅一边杀守军,一边敲附近居民的房门,同时嘶吼道:“王师反攻了,大家伙都出来杀贼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镇江城内的居民平日里没少被镇守此地的守军盘剥,更有甚者家中的妻女都被守城的八旗兵给玷污了,此时他们听到屋外的喊杀声,本是疑虑重重,然后又听到王辅等人的叫喊呼吁声,便不再怀疑,纷纷抄起家中的刀叉农具,走上街头,同毛文龙的部将,并肩作战,将城中的守军砍瓜切菜般消灭了大半,另一半及时丢下手中的兵器,匍匐在地,投降了。但是杀红眼的毛文龙那里管得了许多?他的家人可都被这帮人给杀了!于是乎,在毛文龙的授意下,部将们十分不耻的做出了“杀降”的举动,杀降历来为为不耻,但是今晚毛文龙的杀降举动,无意极大的振奋的军心民心,更是将他自己的威望提升到了顶点。

待城中大局已定,陈*良策跑过来,声称要送给毛文龙一份大礼。

毛文龙搓了搓手,笑道:“莫非城中堆积了无算的金银珠宝?”

陈*良策笑道:“这份礼物,可比金银珠宝更喜人嘞。”话音落下,陈*良策命令部将将镇江城的守将佟养正带了上来。毛文龙打量着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不解的问道:“他是谁?”

陈*良策说道:“将军,此人名叫佟养正,原是抚顺城的副总兵,暗通虏贼努尔哈赤攻陷了抚顺城后,随成了努尔哈赤的心腹。他姐姐更是被努尔哈赤纳为妾室,在虏贼那边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嘞。若是将军将此人献俘朝廷,想来必是奇功一件!”

闻言,毛文龙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他一把揽过佟养正,哈哈大笑道:“好宝贝,大宝贝!陈*良策,你说我该如何犒赏你呢?”

陈*良策谦逊的笑道:“将军能攻克镇江,解救我等军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良策已是感激不尽,那里还敢居功。”

毛文龙拍着他的肩膀,推心置腹的说道:“好兄弟,从今天起,你我就是一口锅里搅马勺的亲兄弟啦。你的兵马就是我的兵马,我的荣耀就是你的荣耀。”话音落下,毛文龙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喝道:“驻守镇江的守军主力,此刻正在双山为祸,我等决不能因为攻克了镇江城便沾沾自喜,假如不能吃掉这支守军主力,咱们总也睡不踏实,所以本将军决定,今夜整顿一晚,收编城中的散兵游勇,招募勇士,明日虽本将军,再袭双山,一举大破之。”

毛文龙的一番豪言壮举,立刻赢得了大家伙的欢心,只有陈*良策面色微变。毛文龙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夺了他的兵权,令他或多或少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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